第77章 有孕

2025-03-22 07:44:46

载着皇帝太后的车舆不敢停歇, 好在一路没撞见大余的军队,逃得还算顺利,很快到了扬州境内。

停在历阳城脚下, 陈太后撩开帘幔, 眼前竟是一片荒凉灰暗。

城外粥棚长队漫漫,饿殍遍地饥民苟活。

陈太后一路行来, 看了太多死尸, 却不想竟连鱼米之乡的扬州也是这般景象!她感到深深的绝望。

历阳城门开了,扬州刺史李甫慌慌张张地出来,连官帽都被风吹歪。

奔到大军前方,李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紧接着就是老泪纵横各种上苍庇佑先帝庇佑…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最后实在是领军的沈珏听不下去了, 叫停了他。

陛下和太后还在马车里, 切莫叫他们多等。

李甫袖子拭着泪起身, 叫人赶快去迎陛下与太后。

沈珏坐在马上看着陈太后领着小皇帝从车里探出身子,士兵拿来脚凳后, 她先是朝这边谨慎地瞄了一眼, 才探下绣鞋。

曾经高高在上的贵人, 现在也要看他的眼色行事了。

沈珏心中说不出的舒坦。

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沈珏寻声望去,看到历阳城外正有一队人马朝这边奔来。

汝南王军皆警觉, 就要拔刀以待。

是淮南王爷,是淮南王爷。

李甫安抚。

竟是沈伦吗?沈珏眉尾轻挑。

不过转念想想, 附近就是淮南王封地, 他们来再正常不过。

小小王国, 兵少力弱, 与他汝南王有云泥之别,不足为惧。

沈珏松开压着刀的手,淡淡说:知道了。

果真是淮南王,只见他翻身下马行跪拜礼,接着就开始在皇帝面前做拭泪状,所有流程都很正常。

就在此时,沈珏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看他,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气场压了过来。

他立刻抬眼扫寻,在淮南王身后寻到了那双眼睛的主人。

那是谁?他抬高下巴示意了一下。

李甫道:是淮南王世子。

沈珏缓缓吸了口气。

那是个年轻人,相貌俊朗,颇像淮南王沈伦年轻的时候,但他明显比他父亲凌厉多了。

世子沈祁身形颀长,侧了三分之二脸庞,定定地朝这边注视。

沈珏拉马调转了方向,避过投来的目光。

迎了皇帝太后,双王打了照面,谈不上契阔,把该有的泪水与客套都过了一遍,就该讨论讨论正经事了。

既来了这里,皇帝太后怎么安置?汝南王的兵马又怎么安置?还有怎么抵抗随时可能到来的敌军?甚至…还要考虑闻着味尾随在后的另两位藩王的军队。

这么多事情,大家都得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

在这种场合,李甫最人微言轻,小皇帝又与傀儡无异,最后要谈的也就是双王。

沈伦其人沈珏也了解,性子软不愿意麻烦,沈珏不愁拿捏不住他。

但没想到这次发言的却是沈祁。

陛下与太后身份尊贵,断不可住在刺史府,我与父王可腾出淮南王宫,令陛下与太后暂且休养。

扬州各地已设精密城防,应是可以阻挡敌军。

还有江河作阻,敌军不适应水战,想要跨过来没那么容易。

至于齐王叔与河间王叔,若他们来,刺史大人大可开门迎接,多一股兵力迎击敌军就多一份保障。

到时大家合兵,不愁不能驱除鞑虏收复失地!沈珏眼观鼻鼻观心地一一认真听了。

移宫那条他挺满意,天险阻敌军那里也尚可,接应双王合兵那里他就蹙起了眉头。

敢情这人一点揣摩不出他的心思!要不是齐王与河间王就像狗皮膏样一样贴在屁股后面,他也不会带着小皇帝来得这样急!沈珏撩着眼皮,但见沈祁敛容端肃,浑身都散着坚定这两个字。

沈珏就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甚好,甚好,既这样,陛下定能安心。

笑眯眯地说了一堆客套话。

送走沈珏,淮南王教训起儿子:他还在这,你插什么话!倒不是觉得小辈失了礼数,而是,那可是汝南王啊!那可是手握近十万大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汝南王啊!淮南王两眼发昏一个劲地揉太阳穴:你招惹他做甚!还嫌我们命不够长吗!沈祁绷着唇。

我是要试探他。

他说。

试探他?试探他什么?你能试探出些什么来!沈祁握拳,咚地一声砸在桌面上。

他果真如传闻所言,私藏祸心。

淮南王叹息:这还用试探吗?都已是世人皆知了。

小皇帝与陈太后就这么被推着进了淮南王宫。

小封国的王宫啊,从前陈太后是决计瞧不上的,但经过了那些事,她看着小王宫只剩感叹:真好啊。

纵城外一片暮色,城里依旧草长莺飞。

她站在宫墙内,或恍若隔世,或如在梦中。

陈太后忍不住红了眼眶。

淮南王妃递上帕子:娘娘还得看开才是,切莫伤了凤体。

淮南王妃生得温柔又美,原本陈太后自问容貌上也不相逊色,身份又比她尊贵多了,但经历了大打击又风尘仆仆,这时候在她面前,反倒被她周身焕发的光芒刺了眼睛。

陈太后骄傲了半辈子,怎能忍受这般落差,咬着下唇将脸别过去了。

淮南王妃识趣地收了帕子,唤了宫婢,自己作势要退。

等等。

陈太后忽道。

淮南王妃停步回过头。

陈太后犹豫一会,还是没有再说,淮南王妃还是退了。

刚刚那一瞬的思绪是什么呢?她入了王宫,看到了淮南王妃一家,她有丈夫,有儿子,有儿媳,还有孙子。

而她,则守了寡,膝下无儿子,就连女儿安乐也下落不明。

心里说不嫉妒,说不恨是不可能的。

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当她看到她的脸,就会想到一个人,因她们二人,长得实在太像。

那个穿着嫁衣在长阶下回头垂泪的少女,是她亲手选定嫁出去的。

她给她选了一个悲惨的结局,她却活出了另一副样子。

朔北来的人说,她过得极好,汗王为了她甚至没有别人。

不论真假,至少她如今确确实实不用承受中原的这一切了。

只陈太后心里一直有恨,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在这遭罪,那个丫头却可以在朔北享受尊荣?明明她是给她选了最错的一条路!人有时就是这样,恨意不必从分歧龃龉里发生,仅凭落差与失衡就够了。

陈太后再忍不住,咬紧后槽牙泪如雨下。

到了扬州后,沈珏一直没有轻举妄动,他花了几天功夫将扬州官府上上下下都调查了一遍。

这天,他叫来了李甫。

扬州各地城防严密,竟超乎了我的想象。

沈珏慢悠悠地吹凉杯里的热茶,沉声说:还有扬州各地为难民施粥竟能一连施四五个月,也是令人称奇。

言下之意,按照往年的人力物力,扬州应是达不到的。

李甫额上微汗。

李大人!沈珏喝道:难道还要我去陛下那里去禀告,参你个瞒报兵粮,私吞税银的罪过吗!李甫当时腿就软了。

从一开始,沈珏就注意到了李甫对沈祁的态度:非常尊敬,甚至还有些怕他。

按理说李甫也是扬州刺史,掌管大周二十一州之一,沈祁的淮南王国虽不受李甫管辖但也在扬州境内,再怎么也到不了怕的地步。

沈珏万万没想到,沈祁凭着乱世崛起,屯了兵镇住了大族,扬州兵粮竟已尽在他手!……这日沈鸢缝完了披肩的最后一针。

银狐的皮毛在白日里雪光莹莹,沈鸢拿起来放在阳光下看,玉姿也在一旁支着下巴欣赏。

制得真好!沈鸢笑道:比不上你们,我就学了个皮毛,图个心意而已。

玉姿也笑:这个时节正合适!叫撒吉来看,撒吉看了也说:娘娘手巧。

临近中午,侍女端了乳酪和肉麦粥,沈鸢却微微犯难,她这几日的胃口一直不大好。

玉姿说:多少吃一点的,到时候还得长途跋涉呢。

但沈鸢还是没能吃多少,大概是因为天气渐渐转暖,令她食欲消减。

她最终只吃了些乳酪,其他的一点没动。

玉姿絮絮叨叨地说要给沈鸢寻一些干梅子来,助她开开胃,撒吉则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晚些时候,撒吉找了却哈罕御医来。

沈鸢扶额:我真没什么。

这次撒吉却很坚持:一定要看看的,吃得太少无益于身体康健。

然后又摆出她很快就要随军的理由,让沈鸢无法反驳。

沈鸢还是同意了。

寒冬来后,沈鸢又断续推迟了经期,但每次御医来看都说是因为太冷的缘故。

这也没什么奇怪,她毕竟生长在温暖南方,第一次过冬自然是需要时间适应的。

后来御医再来看时,有几次也把握不住。

因如果月份尚小很难把出来,草原上的大夫又属实不及中原,故而最后还是以寒气入体需注意保暖静养结尾。

再后来…岱钦直接警告他别没事找事让王妃心烦…所以他再不敢轻易过来了。

而这次,他给沈鸢把脉却实实在在把出了喜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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