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恶貂_芃羽 > 第十章:

第十章:

2025-03-29 00:32:09

承天宫外,妖兽魔物四处作乱,而宫内大殿,虽然暂时保有平静,但情况却好不到哪里去。

原本该是热闹庆祝玉皇大寿的欢乐时刻,此时却气氛深凝紧绷,人人脸色忡忡,神情惶惶,与殿堂上妆点的红色彩带与灯笼,正好成了强烈对比。

从容,为什么你竟任由事情演变到这种地步?武曲又是怎么办事的?你一再强调她能对付厉王,结果呢?她不但被掳,现在更不见踪影,原以为她能拿出当年重创厉王的能力,为朕除掉那只恶貂,岂料事情全走样了……玉皇拧着眉峰,一脸忧戚焦怒地坐在雕龙大位上,大声喝斥。

玉皇别心急,一切仍然在微臣的掌控之中。

从容一脸平静,他是所有人之中最镇定的一个。

你掌控了什么?数千年前就该死的人,不但逃过死罪,活到现在,还挣脱了非人咒,率领了一大群非人妖兽进攻天界……你说,这也在你掌控之中?玉皇把所有的焦虑全化为对从容的责备。

外头的厮杀声渐渐逼近,这表示天兵神将和禁卫军已经快守不住了,从容这家伙却还气定神闲地杵在这里,既不行动,也没有做任何防御准备。

当年厉王逃过死劫,的确是微臣的失算……从容叹口气,想起了数千年前破晓的那一刻,他赶到东门时所见到的骇然景象,震撼犹在。

那时,他真的太小觑爱情的力量了,也低估了守剑的刚烈性子,才会错失一次解决厉王的时机。

换心术!他怎么也没料到,守剑竟懂得这种绝世秘技,而且会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用她自己的心救活厉王,更让他震惊的是,他发现得到守剑的心的厉王,居然拥有了不死之躯!仿佛得到了守剑的保护力量,即使在昏迷之中,也没有任何兵器能杀得了他。

那一刹那,他就惊觉,能对付厉王的,只有守剑一人。

她不能死,她一死,就再也没有人能够制的住厉王了。

因此他才救了守剑一命,打造夺魂神剑,为守剑续命。

你失算的还不只这些,你们四神官实在太令朕失望了,般若,平常,一个个背叛了朕,现在说不定连守剑也跟着造反了,你这位‘观星’要是真有能耐,应该早就预知到这种事了,不是吗?玉皇愈说愈气,到后来竟起身怒吼。

微臣知罪,不过,即使微臣明知般若与平常的事,也改变不了结果,臣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保护玉皇,如此而已。

他恭敬地道。

哼!你真的保护了朕吗?你做过什么努力了?像现在这种紧急状态,你竟叫朕在这里等着厉王,却什么也不做……玉皇冲下台阶,指着他大骂。

如果微臣什么也没做,此刻坐在那个王位的,就不是玉皇您了。

他下巴高高抬起,口气变得极为淡漠冰冷。

玉皇一怔,顷刻间被他的气势压了下去,愕然之际,猛地记起先皇传位给他时的告诫。

只要有从容在,你就绝对能平安无事,这个人,千万不能得罪,他是因欠了我一份人情才愿意进宫为官,他肯侍奉你,是你的福气,记得要好好地与他合作,那么,你就能高枕无忧了……先皇的话他向来没放在心上,但现在他多少有些体会,这个他始终摸不透的观星大人,其实是个厉害的狠角色。

朕……朕的意思是,我们总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他讪讪地收回手,走回龙椅坐下,态度和语气都同时放软。

不用担心,您只要在一旁看着,那只貂……不,厉王,就会死在您面前。

从容笃定地笑了。

真……的吗?玉皇和其它人都半信半疑。

我想,他也该来了……从容突然道。

他话声刚落,一股强大的气势便如飓风来袭,扫得梁柱微晃,桌椅震动,人人惊惶变色。

呵呵呵……哈哈哈……随着笑声乍现,一道黑影势如破竹地一路从殿外打进大殿,那些宫内的禁卫军没有任何人拦得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嚣张地直闯大殿。

黑发态扬,黑袍飘逸,奉滔天狂妄地在殿中站定,一手抆腰,一手则握着守剑,噙着恶笑环视四周,那姿态,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是武曲大人,她怎么……和厉王在一起……众人一见到守剑都愕然惊呼。

守剑不管其它人怎么说,她的视线打从一进大殿就紧盯着从容,而从容,也定定地望着她,瞧不出是喜是怒。

他在想什么?他想做什么?她着急下安地揣测着。

抱歉哪!皇兄,我来迟了。

奉滔天把目光定在玉皇脸上,勾起嘴角。

你……大胆!你这个罪人竟敢擅闯承天宫……玉皇握紧把手,大声斥责。

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只是特地来为你祝寿啊!奉滔天嗤笑道。

祝寿?你根本是来大闹宫廷……说大闹太伤感情了,皇兄,我特地邀请这些非人们来炒热气氛,怎么你一点也不领情呢?奉滔天耸个肩。

住口!朕看你是畜生当久了,才会和这群妖兽搅在一起,你以为你带它们来捣乱就能夺得皇位吗?别作梦了!只要朕在位一天,你永远也别想爬上来!玉皇铁青着脸,尖锐地斥骂。

奉滔天右眉一挑,脸上闪过一丝怒焰。

你好像一直没变嘛!皇兄,从以前就一直担心着我会篡位,总是提心吊胆,日子过得战战兢兢,真可怜啊……他讥笑道。

你说什么?玉皇脸色大变。

没关系,既然你当得这么痛苦,我就来帮你解脱,你这个玉皇就当到今天为止了,好好安享晚年去吧,这片江山,正好改由我来接手。

奉滔天放肆地挥挥手。

你这该死的家伙!守剑,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点将他拿下!玉皇气得眉毛打结,忍无可忍,大声喝令一直静静立在奉滔天身旁的守剑。

别叫了,你的武曲大人,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是我的人了。

奉滔天笑着将守剑搂向怀里。

什么?不但玉皇惊愣,其它人也一片哗然。

以前,我们常常在我的行宫幽会,恋情打得可火热呢!奉滔天用力抓握一下守剑的肩膀,故意说得轻佻恶劣。

守剑怔怔地望着前方,胸口那个空荡荡的地方又痛了,被他话中的恨意刺痛。

不可能!守剑如果与你相恋,当年又怎么可能会尽全力逮捕你?玉皇不解。

那时她是逼不得已,所以她很后悔,如今我还原人形,她就迫不及待的投入我的怀抱了。

奉滔天随口说着。

独家制作从容,真的是这样吗?玉皇怒视从容。

别听他胡诌,玉皇,守剑只是中了他的法术,受制于他,才会无法开口行动。

从容立刻道。

奉滔天瞪着从容,想起了当年他和守剑联手对付他,心底怒火丛生。

观星大人还真明察秋毫啊!想必你和武曲大人之间也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众人又是一惊,玉皇则再也听不下去,厉声对朝中大臣下令:你们在干什么?快将这个恶徒拿下!可是,李用等二十位大臣却像石像似的,定在原地,动也不动。

你们……玉皇惊愕地瞪着他们,这才发现其中十名忠心的亲信早已被下了咒法,而剩下的十人,以李用为首,缓缓地走到奉滔天身后,表明了他们的立场。

玉皇惊怒不已,大声喝道:李用,你们这些叛徒,当年朕饶你们不死,没想到你们竟恩将仇报?李用低着头,不敢吭声。

玉皇,李大人他们全被下了生死符,他们的命掌握在奉滔天手里,才被迫背叛。

从容开口为李用说话。

生死符?守剑心中一动,视线移向李用,心里有个疑惑,当年李用目睹了她刺杀厉王的经过,可是再次相见,他却似乎不记得一切了……为什么会如此?难道,是从容抹掉了李用的记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气绝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情,对于奉滔天如何被抓下狱,如何被施咒成为貂,都是在她醒来之后,从容才告诉她的。

感觉上,从头至尾,明白所有事情始末的,只有从容一个人……忽地,她心中惊颤,有种感觉,整个天界就好像从容的棋盘,而天界的每个人都是他的棋子,照着他布的局,一步一步被操纵着生死。

生死符?玉皇倒抽一口气,奉滔天竟然学会魔道中最可怕的符咒?呵呵呵……是啊,他们全都被我下了生死符,我活着,他们性命才能有保障,所以几千年来,即使我成了一只貂,他们也不敢稍有异心。

奉滔天得意地大笑出声。

你这个妖孽!天生的坏种!父皇就是因为如此才会对你心生戒备,你根本不配生在天界!玉皇厉声痛斥,在他的观念中邪魔歪道就是罪恶。

奉滔天的笑脸瞬间冻结,他这位兄长是从以前就被人高高在上拱着,总是自以为清高,那嘴脸,真是让人讨厌。

等我推翻了你,你就会明白,谁才不配生在天界。

他阴笑一声,倏地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袭向玉皇。

但从容早有防备,迅速奔到玉皇身前,挡住了他的攻势。

哼,果然是个好奴才,你为了主子如此鞠躬尽瘁,究竟有什么好处呢?他冷讽。

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我的好处,而是你的生死吧。

从容反讥。

我的生死不劳你费心,这场战局,我赢定了!他自信满满地笑了。

你错了,你会输,而且输得很惨。

从容笃定地道。

哼,你是观了天象的哪颗星,还是又卜出了什么卦?从以前你就老是以天机论命,自以为是神算,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有没有算出你的死期——他阴狠地说着,陡地挥出一掌。

掌心如火,雷霆万钧,他在心里冷笑,从容若闪躲,他身后的玉皇必定受伤,他若硬挡,则自身难保。

但从容毕竟不是省油的灯,他长袖一挥,使出太极,借力使力,竟将这强大火力转开,击向梁柱,只听得轰然一声,梁柱竟断成两截,木屑碎石飞撒而下。

哗……众人吓得纷纷走避。

果然深藏不露,有点本事,不过,你仍不是我的对手。

奉滔天拧眉冷哼,采出双拳,再度出招。

从容深知奉滔天此时的力量已无人能及,因此全力施展,小心应战。

只见两人忽上忽下,奔前跃后,打得满场飞腾,激光四射。

许多人第一次见识到从容的身手,都诧异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位总是隐身在云仙洞天下棋观星的大人,武艺会如此高强。

不过,奉滔天的力量更让他们恐惧,他每次出掌,空气都饱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热气,光是立在一旁就被扫得隐隐作痛,要是真的被击中,说不定立刻化为灰烬。

几度交手,从容渐露颓势,奉滔天冷笑,他可没耐性再玩下去了,于是手中红火化为一把利刀,突然转向直劈玉皇。

玉皇怒眉一耸,岂容他的挑衅,主动迎战。

玉皇,不可以一—从容大声警告。

但玉皇哪里听得进去,他自诩法力精进不少,应该勉强能和奉滔天打个平手,于是双手大展画圆,形成一面无形盾牌,挡住奉滔天的火剑。

不料,剑的力道比玉皇预料的还大,互相撞击的瞬间,他只感到双手一阵剧痛,整个人竞被震得向后飞起,撞倒了龙椅,跌落地上。

玉皇!从容奔向玉皇,扶起他。

哼,凭你也想和我斗!奉滔天傲然挺立,以手指操纵着掌中火剑,轻蔑一笑。

玉皇脸色惨白,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不堪一击,他又惊又气,又羞又愤,对着从容狂怒大吼:你不是说他会自己死在朕面前吗?为什么他还不死?为什么?我会死在你面前?你简直在做梦!奉滔天眉一拢,手中火剑突然毫无预警地飞出,凌厉地刺向玉皇。

从容急忙伸出右掌,以气逼住火剑,剑因此停在半空,不过,他的力量似乎不足以与奉滔天对峙,剑仍蠢蠢欲动,而他的手则已被火剑的热气灼伤。

你以为你赢得了我吗?奉滔天狂笑一声,再度催力,剑竟化为三条红蛇,绕过从容的掌心,分别咬中从容的手臂、胸膛及大腿。

唔……从容眉心一皱,向后退开,他那向来净如白雪的衣衫,第一次染上了血色。

哈哈哈……看清楚,从容,这就是我现在拥有的力量,已经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我得到整个天界了!奉滔天得意地大笑。

守剑看着整个情况的发展,不但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暗暗替奉滔天担忧,从容的力量绝不仅有如此而已,他一定还有什么计谋,一定还有……不,还有一个人阻止得了你。

从容盯着奉滔天,缓缓露出谜样的微笑。

哦?是谁?奉滔天眉一挑。

从容不语,手一伸,那把佩在奉滔天腰间的夺魂神剑忽然出鞘,飞回他手中。

奉滔天一怔,随即讥笑道:怎么,你以为你用那把剑就能对付我?是啊!这把剑,就是为了对付今日的你而铸造。

从容看着他。

真可笑!那把不过是你为了帮守剑续命而借用的能量容器……他轻蔑地说着。

你说对了,所以,这把剑等于是守剑的命,如果剑毁了的话,你想她会变成如何?从容截断他的话。

什么?他愣住了。

你应该知道,守剑没有心,她能活着全靠这把剑,要是剑毁了……从容说着看了守剑一眼,手大量聚力,神剑便颤巍巍地抖动起来。

守剑早已毫无血色,她直望着从容,终于明白他当年救她的原因了。

他要奉滔天亲手了断自己的生命!你……你想做什么?奉滔天心中一悚。

剑毁了,她这身以剑气维持了几千年的人形,就会灰飞烟灭,化为空气……从容冷冷一笑,陡地使尽全力。

不!住手——奉滔天骇然地冲向他,但他还来不及阻止,无坚不摧的夺魂神剑就这样在他眼前爆裂,碎裂成一片片,散落一地。

他惊喘一口气,瞠目瞪着从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你似乎很讶异,不过,你再呆愣下去,守剑就要死了。

从容面无表情地道。

他霍地转身一看,只见守剑如同被抽离所有精气,软软倒下。

守剑!他大惊失色,连忙奔过去,一把抱住她。

守剑虚弱地看着他,眼中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不要中计……不要中了从容的计……他瞪大双眼,整个胸口顿时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这一刻他才明白,嘴里说恨她,可是,恨是爱的反面,恨有多么浓,爱就有多么深,不论她对他做了什么事,他都舍不得杀了她,所以才假借各种理由,用了各种方法,把她留在身边……只要能留住她,他不在意她是否曾伤害过他,或者是否真的爱过他……从容,快点把她的心交出来!快点!他抬头,焦急愤怒地对着从容大喊。

你向我要她的心?从容哑然失笑。

对,快拿出来!她是你的同伴,你该不会真的要她幻化为灰吧?我的确不希望见她就此香消玉殒,但我一点也帮不上忙,因为,她的心不在我这里。

从容哼道。

什么?那她的心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他急着怒吼。

她的心,就在你体内,几千年来,一直在你的胸口中跳动着的那颗心,就是她给你的。

从容冷凝着脸,一字一句地道。

奉滔天脸色惊变,整个人如遭电殛。

此刻在他体内怦跳着的,是守剑的心?这……这怎么可能?当年她被我利用,误杀了你,醒悟后伤心欲绝,竟然舍命,将自己的心给了你,好让你继续活下去……从容说得讽刺而无奈。

她……把心给了……我?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法力够强才挨过那一刀,活了下来……要不是她,你早就死了。

从容冷讥。

他难以置信,低头挥手解开加诸在守剑身上的咒术,急问:是真的吗?你把你的心……给了我?守剑终于出得了声,她眼中含泪,无力地叹道:那是……我欠你的……他胸口一阵紧缩,有震骇,有疼惜,有感激,还有更多的惭愧和痛悔。

原来……是守剑救了他,她……刺了他一刀,却还他一条命,一颗心。

而不知情的他,却一直怀恨在心,甚至用各种方法羞辱她、欺凌她……你……这个傻瓜!这种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一直误解下去?为什么?他搂紧她,嘶声大喊。

我……也忘了……死去的那一刹那……爱你的这份记忆……就全封印住了……不过……现在,你知道了真相……不再……恨我……我就……安心了……她埋首在他怀里,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可以了,他们之间的结解开了,只要他明白她爱他,她就再也没有还憾。

精神一放松,她的气与灵就迅速涣散,意识开始模糊,声音渐渐变弱。

守剑!守剑!奉滔天发现她的身形正在消逸,吓得大声急喊。

想救她,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你自己,把她的心还给她。

从容犀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奉滔天心头一凛,瞪着从容。

当然,你也可以不救她,毕竟,天界王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你把心还给她,必死无疑,那么,你长久以来的千秋霸业就无法达成了。

从容冷笑地低睨着他。

我懂了,这就是你为什么救守剑的原因,你要利用她来换我的命!奉滔天咬牙怒视,终于了解从容为何甘愿耗去自己力量为守剑续命,这个阴险的家伙,从数千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没错。

从容坦承不讳。

你以为你能得逞?当然,我以这里所有人的命当赌注,赌你一定会救她。

从容有十足把握。

你……他瞪着双眼,竟是无法反驳……快点决定吧,她的时限已到。

从容提醒他。

他惊恐地看着怀里的守剑,脑中匆匆掠过自己的一生。

这漫长岁月,他始终在乎权夺利,一心想压过自己的兄长,坐上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向每个人证明自己的能力与价值。

即使被诅咒成貂,他依然逃不开自己的欲望和野心,总是饥渴,总是不足,总是寂寞……只有和守剑在一起的那段时日,他才真正感到踏实。

没有了她,他成为玉皇也失去了意义。

不要……守剑忽然睁开眼睛,微弱地喊着。

守剑?他低头盯着她。

不要死……好好……保存……我爱你的……心……反正……我已多活了太久了……够了……她深情地望着他,只是目光焦距已乱。

他胸口一热,被她的爱深深撼动。

她的心曾陪他度过几千年,现在,该他把心还给她了,之前,他为她而活,以后,她将为他而活……他再无迟疑,起身挺立,傲然地看了玉皇一眼,接着对上了从容的目光,给了他一记无惧无悔的微笑。

你赢了,从容,但我并没有输,因为,我已经得到我最想要的东西了,而这个东西,你却永远也得不到。

他说罢,以最强的力道,直接剖开自己的胸膛,抓住那颗深红耀眼、怦跳鲜活的心。

啊!众人被这血腥可怕的一幕吓得齐声惊呼,就连玉皇的脸也为之变色。

奉滔天把心按进守剑的左胸,再紧紧将她抱住,两人心口熨贴着心口,一起感受那颗心的搏动。

哈哈哈……再也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我将永远活在守剑的心里,在她的心中登基为王……哈哈……奉滔天朗声大笑,周身扬起了一阵剧烈旋风,扫得大殿中所有人东倒西歪,所有的灯饰彩带残破散乱,然后,就在这片混乱之中,他黑氅一挥,裹住他和守剑,狂飘离去,不知所踪。

好半晌,当一切归于平静,众人仍心有余悸地呆立着,玉皇愕然怔忡,似乎一时还无法置信他最惧怕的弟弟已然消失。

只有从容缓缓走到刚才守剑躺下的地方,捡起一根黑亮柔软的发丝,紧紧握在手中。

你错了,厉王。

其实,我并没有赢,因为早在她把心给你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输掉了我最心爱的女人……他望向殿外的天空,怅然失魂地喃喃自语。

独家制作我们要去哪里?她问。

哪里都好,只要远远地离开天界。

他道。

那就去人间界吧!我想再去过一次当时和你在一起的那种生活……她柔声道。

人间界很热闹,却也有很多危险,你一个人可以吗?他不放心。

我有你啊!你会永远陪着我,不是吗?是……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所以,不要难过,也不要悲伤……好……她说得开朗,脸上却挂着泪。

记住,这不是离别,我爱你,不论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知道……她哽咽地道。

走吧,我陪你最后一程……他拥紧她,不舍地吻着她的唇。

他们互相依偎,穿过云层,不停地往下坠落,渐渐的,两个身影变成了一个,他化为风,化为尘,化为空气,化为无形,化为她最深刻的眷恋,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终曲:裴守剑觉得最近日子变得有点烦。

二十六年来,她自己一个人过得虽然有点寂寞,但也还算清静,开设网路拍卖公司,赚了不少钱,买了一栋房子,衣食无缺,住得也舒适,除了心中总是挂念着什么而偶有沉郁,基本上,她活得算是自在而充实的。

但自从遇上了一些怪人之后,她的生活就突然失了序。

一对开花店的夫妻自从她跟他们的春流花屋买过花之后,就经常约她到花屋赏花品茗,男的英俊,女的柔美,感觉上温文儒雅,气质相当特别。

她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买花回报,结果,她买,他们邀请,她再买,他们又邀请……搞半天她竟变成了他们的常客。

除了这两人,她因网路拍卖而认识了一个姓高的大客户,那人虽然高傲,但讲究效率,实事求是,倒和她冷调的个性还满合的,反而令她头痛的,是高先生那位总是少根筋的女友卫小姐,她经常跟着高先生一起来找她,负责翻译国外资讯,起初她真的很替高先生担心,不过在见识了卫小姐聪明厉害的另一面之后,她才明白人不可貌相。

只是,卫小姐三天两头来找她,还常常自以为跟她很熟似的把心事告诉她,害她这阵子神经衰弱不堪,拍卖工作也老是出错……但真的让她伤脑筋的,还是那个叫李随心的女人,那位漂亮得像超级巨星的大小姐从网路向她买了一件全球限量名牌大衣之后,就直接找上门,要她代订东代订西,颐指气使俨然一副她才是老板的模样,真是夸张,要不是看在她那个庄重木讷又有礼的男友面子上,她早就把李随心轰走了。

就因为这六个人搅进她的生活,她才会变得异常忙碌,好像日子全排得满满的,没有自己的时间,当然,更没有孤独无聊的时间。

像现在,她又得忙着到医院去一趟。

三个月前,一家私人医院透过管道找上她,希望她帮忙找一颗传说中最新智能型的人工心脏,她利用她的网路人脉,很快就找到了买主所要的物品,如今,听说接受移植的人已经清醒,想当面向她道谢,她于是敲定今天去见见那位连一亿美金都付得出来的买主,听说那人从一出生就心脏衰竭,找不到任何适合的活体心脏移植,三十年来都靠着维生医疗器材才能活下来。

这种奇人,说什么都要见见。

然而,她才要出门,花店夫妇突然来访,说要和她讨论网路订花的事宜;同一时间,高先生和卫小姐也跑来说国外订单出了状况,需要她处理:她还没喘口气,李随心和她男友竟也出现在她家门外,吵着要带她去看一批名牌货……我现在没有空,得赶着去医院见一个人。

她蹙着小脸,向那六个不速之客道。

医院?谁出事了?很急吗?不会是去见死人吧?干脆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帮你壮胆……六个人七嘴八舌地就这么闹着吵着,不顾她的阻止,簇拥着她出门。

她简直没辙,无力地任由这六个跟屁虫一路跟她来到医院,结果还害她迟到了快半个小时。

她的买主已在特等病房等她,她推开房门,走进去,看见一个男子靠坐在病床上,背着的大窗洒进灿烂阳光,让人一下子看不清他的脸。

抱歉,我来晚了,恭喜你心脏移植成功,恢复健康……她微微一笑。

你就是裴……守剑。

那人直呼她的姓名。

她浑身一震,停下脚步,笑容僵在脸上。

他喊她名字的声音,竟撼动她的心……我一直很想见见你……男子仿佛有着深切的期待。

适应了房内的光线,她才清楚地看见了男子的五官。

那两道她最喜欢的眉,那双最让人着迷的眼,最挺直的鼻梁,还有她最无法抗拒的唇……他是谁?为什么她会觉得如此熟悉?如此心痛?她怔愕着,一步步走向他,心开始狂跳,呼吸开始急喘,血液开始沸腾……泪,毫无道理地奔流。

你好,我叫奉滔天。

男子向她伸出手,目光熠熠。

她没有开口,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然后,突然扑上前,紧紧抱住了他。

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她却知道,她爱着这个男人!。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爱着他……男子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温柔地反拥住她,露出了谜样的微笑。

天啊!怎么了?守剑,你认识他啊?他是你的情人吗?哇!真浪漫!他们的样子,好像久别重逢……喂,裴守剑,你没抱错人吧……其它跟来的六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病房内一片吵杂,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进来,不太客气地道:请各位安静点,这里可不是‘动物园’!所有人都住了口,一起回头,看着这位一身白衣,戴着眼镜的俊朗医生,心中都同时打了一个突!这个人……挺眼熟的……病人刚换心,需要休息,你们如果连这点都不懂,还配当人吗?医生眼神与男子交会了片刻,讥诮地道。

裴守剑抬起头,纳闷地看看医生,又看看男子,与其它六人都心里发毛,有着同样一个想法。

这个医生,他们一定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