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沈轻寒眼中塞满了灰沉沉的绝望,凶徒那么口无遮拦,定是做好了不留活口的打算。
轻寒,别灰心,帮帮我,把那几块石头踢过来。
顾青的声音却是分毫不乱。
沈轻寒望向顾青,虽然两人都被绑得像准备下锅的大闸蟹,顾青的眼神却沉着如故,静若深潭。
就那几块,踢到我胸前。
顾青努了努嘴,指向沈轻寒脚边那几颗光溜溜的碎石。
沈轻寒艰难地挪动着,地面的砂砾硌得她生疼,尖锐的石块划破了她娇嫩的肌肤,在衣裙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血痕,她却浑然未觉。
终于,石头被送到顾青身前,顾青冲沈轻寒点点头,翻身把这些石块握到了自己手中。
两人又都吃力地挪回原本的姿势,静静地等待着洞中的动静。
大哥!二哥!谁干的?是谁,你出来!我不怕你!假车夫凄厉的叫喊声忽然从洞中传来。
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山洞。
只见他面色惨白,满手鲜血,像是遭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只会死死地握着手上的鬼头刀,色厉内荏的叫唤着,眼神中满是惊恐。
顾青屏住了呼吸,默默地计算着距离,假车夫手中硕大的鬼头刀像是一面盾牌,遮挡了大多数可出手的角度。
可她却不能再多等待,一旦对方冷静下来,她就会错过这反败为胜的良机。
出来,我看到你了。
假车夫长刀一挥,指向右侧的树林,试着诈出来不知所踪的敌人。
咻。
蓄势已久的顾青手腕一甩,一颗碎石如同离弦之箭,疾飞向车夫的太阳穴。
沈轻寒紧张地忘了呼吸,这一击若不能打败敌人,被激怒的淫贼定会用尽手段折磨回来。
倏地,她眼中的光芒熄灭了,车夫手中的鬼头刀竟在电光火石间收了回来,轻松地磕飞了被当做最后希望的飞石。
是你们在搞鬼?怎么可能?假车夫狰狞地望向顾青,敢暗算我,待会儿大爷定要让你生不如死!话音未落,他只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地扑倒在地。
这出人意料的反转让沈轻寒长大了嘴,可她望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出现,不由得回头看向顾青,阿青,是你干的?恩,是两颗石头,一颗是容易对付的诱饵,另一颗才是无声且绕到背后的偷袭。
幸亏他现在心神大乱,否则也没那么容易成功。
顾青点点头,一边感叹星落九天手法的神奇,一边面不改色地撒谎,这是我帮我师姐打猎时研究出来的,我管它叫让石头飞一会儿。
好厉害。
也不知洞里怎么了,我们要抓紧脱身。
沈轻寒说完就向那把鬼头刀滚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人终于用刀斩断了绳索,解脱了束缚,又救醒了小豆子和多灾多难的林时宫,四人壮着胆子走进洞去。
洞里只有些简单的家具,铺着几张兽皮,一堆熄灭的篝火旁,两个面色阴狠的汉子趴在黑暗中,一动不动。
走近才发现,他们的兵刃被丢在一旁,喉咙上各插着一只黑色的闪电状飞镖,鲜血流了一身,早已经断了气。
空气中的血腥味和被打翻的烈酒味混在一起,有着诡异的甜香。
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尸体,顾青只觉得胃里翻滚汹涌,明知对方是死有余辜之徒,却仍忍不住四肢发冷,背脊生寒。
倒是一旁柔弱的沈轻寒悄悄扶住了顾青,她很明白顾青的感受。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沈轻寒早就对死亡和尸体渐渐麻木,却仍记得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护卫倒在自己面前时,心中的惊惶。
闪雷箭,这是厉观澜的成名暗器,难道是她来过了?上前拨弄尸体的林时宫惊叫出声,不对,看这个暗器刺入的深度,应该不是她,还好。
是厉飞举。
沈轻寒指着墙上的血字:厉飞举诛太行恶贼于此。
四人走出洞,三狐唯一的幸存者还昏迷不醒,只是脑后鼓起了一个大包。
这家伙怎么办?顾青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老,麻烦您帮帮忙,把他的武功和四肢废掉,但不要害了他的性命,这个人证,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沈轻寒凤眸掠过一丝冰寒,既然已是不死不休之局,她便不会再留手。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厉飞举既然发现了敌人,想要帮我们,为何却只杀了等候的两人就半途而废?顾青又提出另一个疑问。
也许他没发现车夫的伪装?或者他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又不想把我们卷进来。
顾青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连续的飞掠声,像是有人正在树林中互相追击。
有人来了。
赶紧带他进洞,躲好,别出声。
顾青叮嘱三人,自己却往丛林中摸去。
沈轻寒忧心忡忡地望了顾青的背影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出声阻止她,转头帮着林时宫一起拖人进洞。
而顾青此时正低着身子,朝声音处摸索着。
倒不是她想要凑这份热闹,只是她超人的听觉隐约听到了追击者的呐喊:他受伤了,跑不远了,上面交代过,这个圣子是假冒的,格杀勿论。
人家刚救过自己,总不能转头就不顾人家的安危,装作没听见地逃跑吧。
而且,有良心的帅哥也算是珍稀保护动物,何况自己还在他身上投资了10点气运值,还没等收获啥好处就让人灭了可不成。
暗器飞掠声和痛呼声越来越近,顾青赶紧找了棵一人宽的大树,藏在树后,小心翼翼地往外观察。
七八个带着面具的灰衣人从四面堵住了厉飞举,他面如金纸,一席黑衣有几处都被鲜血浸成了暗红色,却依旧站的笔直,傲视着身前的敌人。
这倒霉蛋真是中二到没救了,你一个暗器高手,不好好藏着放暗箭,非要站的这么直挺挺的和人打,不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才怪呢。
顾青忍不住低声吐槽。
灰衣人中的领头人这时站了出来,指着浑身是血的厉飞举,讥笑道:你这个假冒圣子的无耻之徒,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三,你以为这般藏头露尾我就认不出了吗?有胆就和本大侠单打独斗,依多为胜算什么英雄好汉?哎。
顾青叹了口气,而灰衣人更是像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成王败寇都不懂,还想装我们圣教中人,大家动手,取他首级者赏黄金百两。
灰衣人从四面掩杀而上,厉飞举又奋力地击飞了两人,身上却又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别挣扎了,纳命来吧。
莫三一直在人群中伺机而动,瞅见厉飞举足下不稳,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举刀怒斩而下。
刀光如瀑,似星河匹练。
厉飞举搏杀了太行二狐,又被灰衣人追击了一路,至此已是强弩之末,甚至连双臂都酸痛得抬不起来。
他仰头,望向那美丽而残忍的刀光,冷峻的眸子里满是不甘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