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他来干嘛?沈轻寒心中蓦地升起不好的预感。
长沙城的城主鲁擒虎是边军出身,为官清廉,脾气火爆,眼中最容不得沙子。
长得五大三粗的他,向来看不惯锱铢必较的商贾之人,大街上遇见也少不了吹鼻子瞪眼地数落一番。
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湘南行省的十大商会都选择敬而远之,没有一家敢把总部设在还算繁华的长沙城。
二人急匆匆地赶回商会,本以为会看到一片狼藉。
哪知道,素来无酒不欢的鲁擒虎居然正斯斯文文地坐在大厅内喝茶,一队孔武有力的士兵默默地立在他身后。
精致的骨瓷茶杯在他熊掌似的大手中愈发显得小巧,他故作风雅地啜了一小口,抬起头,神色严峻地望向进门的二人。
拜见城主。
沈会长,这几日做的好大生意啊。
城主说笑了,不过是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沈轻寒微微欠身,显出恰到好处的恭敬。
是吗?上头可是已经有人找上我了,让我找个借口让你们倒闭了事。
鲁擒虎冷冷一笑,一对铜铃般的眸子却是紧紧地盯住沈轻寒和顾青。
那不知城主是何打算?瞅见沈轻寒神色从容,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鲁擒虎不由得暗暗点头,心中对她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我不过是个丘八,上头也没什么靠山,你说我能怎么办?此事再无转圜余地了吗?沈轻寒神色转冷。
这个吗,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鲁擒虎粗豪的脸上闪过一抹请君入瓮的奸笑。
城主大人,不知尊夫人最近可好?顾青暗自捏了捏沈轻寒的柔荑,接过话头。
她好得很。
你就是那个岳麓剑宗的顾青吧?鲁擒虎眼底掠过几分慌乱。
正是在下,不过若是夫人知道是您亲自带人关了回春酒楼,不知您今晚还敢不敢回城主府睡觉?啪。
鲁擒虎手中的茶杯倏地摔在地上,他剑眉倒竖,厉声喝骂道,笑话,老子会怕她,我做决定不需要和她商量。
是吗?那您能把袖子往上捋捋吗?您家里的猫还挺爱抓人的吧。
尊夫人可是我们酒楼的大主顾,我们可不想让她失望。
鲁擒虎黑乎乎的脸一下子涨成了酱紫色,一双粗厚的眉毛扭个不停。
还请大人明示,若有能用到我们商会的地方,我们必竭尽全力。
沈轻寒及时开口,称职地扮演了红脸的角色。
哼,别以为我此行是被夫人逼迫,你们可知我为何讨厌商贾?两人摇头。
商人买低卖高,从中渔利本没什么过错,可你看看我们湘南行省这几家大商会,压榨农人,追求暴利,打压同行,赚到的钱全用来奢华无度,巴结权贵,他们就是那些辛苦耕耘的民众身上的蚂蟥!顾青和沈轻寒对视一眼,没想到这个看似胸无点墨的城主竟还有如此见识。
但你们商会不一样,他们若是弄到这药酒和丹药,早就拿出来巴结王侯豪门,变着方儿的往上爬,才不会像你们这样贱卖给普通人,甚至白送给那些伤员喝,就为了这个,我愿意赌上一把。
多谢城主大人。
先别着急谢我,这个任务可不简单,上个月南蛮作乱,这几天会有大批难民流落到我湘南行省。
我要你们出面,助我安置这些流民,若你们的成果能超过其他城的商会,我自会去找我的老上司,把你们保下来,这样他们也就没法再从官场上对付你们了。
成交。
能为流民尽一份力,我们绝不推辞。
沈轻寒郑重地点点头。
接着。
鲁擒虎扔给顾青一柄短剑,这是我的信物,我那些手下你有用得上的随便使唤。
谢城主。
顾青喜笑颜开,迅速地把剑收到怀中。
剑也给你了,打个商量呗,我被猫抓伤的事情,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鲁擒虎讪笑着低声请求道。
啊,什么猫抓伤,难道今日不是您忧国忧民的情操感动了我们,让我们主动请求帮您安置流民的吗?顾青黛眉轻挑,仿佛失忆了一般。
说的对。
鲁擒虎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又猛地转向身后,挥着砂锅大的拳头,恶狠狠地道。
还有你们,嘴给我缝上,要是我听到一点风声,就全队给我绕城跑上三十圈。
众士兵忙不迭地点头。
鲁擒虎满意地咧嘴一笑,又交待了一些流民的细节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离开。
送走了这位大人物,顾青又找来静胡尘等人一起商议。
毕竟安置流民这样的大工程,对于她们所有人都是陌生的挑战,不如群策群力多找些办法。
两日后,三大商会的会长再度聚首密谋,这次另外两个会长一进门就没给文鸿好脸色,显然是吃了大亏,对他很是不满。
文公子,我就说不要轻举妄动。
你看看,为了你的计划,我们商会的完颜药师还被关在大牢里出不来,他缺席一天,我们商会要少赚多少银子你知道吗?四海商会的会长游万里灌了一杯酒,不忿地指责道。
游会长别着急,我已经请人去说项了,一定会尽快把完颜药师救出来的。
文鸿低声道歉,心中却在不住冷笑。
‘放心,等我把你那几条药材商路都偷偷抢到手上,自然会帮你把人捞出来。
’文公子,你给我们的药酒方子可是真的?为何我手下试药的人都出了问题?一想到他那些宝贝药师,最后惨到只能被人扶着进出那五谷轮回之所,少说也要齐齐躺上一个月,天行商会会长燕不韦的心就忍不住滴血。
这,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剂量不对就会如此,那药方千真万确,你们自可派人去那长沙城打听。
这个问题让文鸿也很纳闷,明明是顾青当众演示的药方,可无论如何调配都只能做出超级巴豆的效果,他手下也因此躺下了不少人,却还要背上一口黑锅。
这个药方先停止研究吧,我倒是听闻文公子又用了些好手段?燕不韦冷声发问。
不过是求了些官场上的好友,让他们查查这无法无天的沈氏商会有没有什么猫腻罢了。
文鸿的语气里有隐隐的骄傲。
结果来了。
他侧耳倾听,倏地推开窗户,从一只信鸽脚下解下一个小竹筒。
此事下不为例,我等竞争用何等商场上的手段都无可指摘,但直接用那头的势力以势压人,未免太过下作。
燕不韦却懒得关心他手中的结果,直接转过头,闭门养神。
燕会长教训的是。
是小子唐突了。
文鸿咬了咬牙,低着头恭顺地回答,握着竹筒的手却攥得指节发白。
他倒出竹筒里的纸条,迅速地瞟了一眼,脸色愈发阴沉。
如何?游万里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