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本明只不过想走过来, 让巴雅尔听清楚而已，他有这么凶么，让巴雅尔怕他？陈本明摇着头, 对巴雅尔说：虽然小九背诵出来了, 但不代表他其他都能背诵。
但你没有背出来，那就是准备的不充分，这句话是, 子曰：‘富与贵, 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今天你把这句话先抄写20遍！陈成康掐指一算, 以巴雅尔的速度, 要抄完这句话, 估计得一晌午的时间了，这么说, 自己可以摸鱼了？他正在得意的幻想着如何摸鱼呢，他爹叫住了他：小九, 你也把你背诵那段抄写20遍, 再朗读《八佾篇》20遍！说完，陈本明便自己捧着一本书读了起来。
陈成康：……我太难了, 你可是我亲爹呀！他先抄写了一遍, 见巴雅尔也在抄写, 便用小手肘捅捅他, 小声说：唉, 有没有觉得我爹好严厉呀？巴雅尔点点头：嗯, 比你爷爷严厉多了, 你是他亲生的么？应该……是吧。
那, 要不，我们捉弄一下他？陈成康声音放低些，脸上露出贱贱的坏笑。
别闹，我还要抄完呢！再说，这才第一天上学，说不定后面他会松一点呢？巴雅尔停了笔，小声说。
咳咳，好好抄写，不许交头接耳！陈本明用余光瞧见俩孩子凑一起，大声说道。
陈成康停止了说话，安静的抄写起来了。
然后感慨两个人上课，太容易被现行了，想开小差都不行呀。
陈本明看了会书，起身来到两人书案旁，拿起他们已经抄写完的纸张了起来。
巴雅尔年纪岁大些，但学汉语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能写出汉字来，可见还是下了功夫的。
小九年纪虽然小，但下笔已经能气定神闲，运笔流畅，字迹工整，不过毕竟腕力不足，力道有所欠缺，但不到四岁的孩子能写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
陈本明不禁暗自点头，这俩孩子，也没有爹说的这么不堪嘛！尤其是小九，《论语》都快要背熟了，是不是爹要求……太高了。
哦，对了！一定是爹见皇上对其他皇子的要求更高，要皇子们每天诵读120遍，且授课的师傅们对皇子还有其他要求。
陈本明这样想着，看来自己对小九还是不严厉，自己是不是更严苛些才行呢？陈成康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这些，肯定是会暴走的。
陈本明把目光专注到陈成康身上，见他心安气定，心无旁骛专注抄写，极为认真样子，心生感慨，十四阿哥确实不同凡响。
又不由心生羡慕，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呀。
要是自己的孩子也在……唉，这三年，在番禺任上，陈本明看着同僚们有儿有女，也会羡慕，带着妻子刘氏多方打听岭南名医，但药吃了不少，刘氏的肚子就是不见动静，他也就死心了，大不了以后从王家后辈中过继一个来。
爹，我抄写完了。
陈本明被陈成康打断思绪，回过神来，从小九手中接过纸张。
哦，那你接着背书吧！陈本明说道。
爹，我可不可以休息一下？说好的每半个时辰休息一刻钟的呢，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陈成康问道，抄着抄着，一不小心时间就过去了。
行吧！陈本明说，巴雅尔接着抄写！巴雅尔抬起头，用羡慕的小眼神看着小九，他才刚刚抄完十二遍呢。
陈成康对他摆了摆手，一个人乐颠颠地出来找他娘，他要向刘氏控诉，他爹怎么可以那么严厉！另一边，刘氏也在想孩子的问题，从回来到现在，她虽只和小九相处了，但小九一口一个娘叫的她心都软了，也让她体会到为娘的快乐。
刘氏心知，小九是要回到皇宫的，小九越是对她好，她越是会舍不得。
娘，小九来啦！陈成康哒哒哒走进刘氏房间，一进来就控诉，爹爹真是的，授课对我们那么严格，不像爷爷，还允许我们吃点心！你爹也是为你好，他希望你有更有学问。
刘氏笑着说。
小九已经很有学问了呀，不仅会被三字经、千字文，还会背论语、写字了呢！陈成康挺着小身板，骄傲的神情写在脸上。
那咱们小九可真是厉害了。
刘氏说。
嗯嗯，连表舅也夸我，说我写的字和爷爷的像，但爹在书房里，都快一晌午了，还没有夸过我，哼！陈成康很恨的向他娘吐槽他爹的恶行。
陈本明正好要回来取一本书，听陈成康在吐槽他，忙笑着说：呦呵，是谁在这告我黑状呀，我对你可不算严苛，你见过你四哥哥读书的劲吧，那才叫严厉呢！陈成康：……爹说的好像有道理？四哥哥每天的学习量，自己肯定坚持不下来。
但表舅会夸人呀！陈成康不顺着他爹的话说下去，而是转移话题。
陈本明扶额，捏着小九的脸蛋说：就你机灵，你是个小机灵鬼，好吧！略略略，我要回去背书啦……陈成康不理他爹，又乐颠颠的跑回了书房。
这孩子……陈本明无奈的摇着头，对刘氏说。
刘氏面露笑容，替他正了正衣冠，宽慰他：别看小九调皮，但聪明睿智，做事有板有眼，又有定力，依我说呀，这世上有几个孩子能像小九这般，咱还真可以多夸他！哈哈哈，敢情就我是严父了。
陈本明笑着，拿了书也去了书房。
刘氏在房间坐了会儿，先是陪着陈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再去看婆婆，也就是陈廷敬的夫人。
她和陈夫人相处的时间不多，当年结婚时，陈夫人来京城待了几个月便又回去了，怀孩子的时候，婆婆还在山西老家，等孩子没了、小九来了，陈夫人才从山西来到京城。
为了减少小九身份泄露的风险，康熙明令陈府除了陈本明、刘氏、陈廷敬和陈老夫人外，不许再告诉其他任何人。
因此，陈夫人对小九的身份并不知情。
陈夫人是极为传统妇女，遵循三纲五常，对陈成康也算照顾，但不知怎么回事，陈成康总喜欢粘着祖奶奶，似乎对这个祖母不怎么领情，跟她若即若离的，这让她有些郁闷。
看别人家都好几个孩子，便想着要是儿媳妇多几个孩子，说不定就能跟她亲了呢。
见儿媳妇来找她，陈夫人拉了会儿家常，便停下手中活计，语重心长的说：儿媳妇呀，这眼瞅着小九已经快四岁了，你看是不是可以再要几个孩子呢？这人老了，最想要的就是身边多几个孙子孙女陪着。
刘氏也没料到婆婆会这么直接，但又不能忤逆她的意思，小心的说：婆婆说的是，只是本明公务繁忙，因此……公务再忙，忙得能没有时间生孩子吗？我是过来人，这不也给他爹生了三个儿子嘛！陈夫人说道。
是，儿媳妇谨记婆婆说的。
刘氏低眉应答。
他爹已经说了，过完年，本明去宣化府上任，让我也去照顾你们俩，你要是再有个一儿两女，我也可以给你带呀！陈夫人笑着说。
啊，这可不敢劳烦婆婆照顾我们，是我该侍奉婆婆才是。
刘氏一听，诚惶诚恐的说。
咱们一家人，不说这话。
小九大了，多一个孩子也有个伴，我也知道你的孝心，啊，哈哈～陈夫人说着起身往外走，不说了，咱们去厨房看看，该做午饭了呢！是！刘氏略有些心事重重地跟着陈夫人，往厨房走去。
书房内，陈成康对着刘氏吐槽完他爹，又看着他爹有些吃瘪的回来，觉得神清气爽了很多，诵读的声音都大了很多，仿佛是故意要让他爹听到似的。
巴雅尔用笔杆敲了敲他的桌案，说道：小九弟弟，你念书要小声一点，你看我又写错字了！陈成康顺着巴雅尔的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是抄写错了。
忙说：快快涂了，改回来。
陈本明听他们在说话，面无表情地问道：小九怎么不读了，巴雅尔抄完了么？还没……，只剩最后两遍啦。
巴雅尔底气不足，小声说。
唔，那抓紧吧，我可不想被某人说自己会拖堂的师傅。
说着，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陈成康。
陈成康迎着他的眼神，内心腹诽：这爹是不能处了，这么小心眼。
腹诽完毕，对巴雅尔说，刚才是我不对，我小声点哈。
直到午时过了三刻钟，巴雅尔总算是抄写完了，陈本明检查了一下，除了少量涂改外，其他问题不大，点点头算是通过了。
爹，咱们是不是该下学了？陈成康试探性的问道，他算是发现了，这个爹对待学问上，不苟言笑，柴米油盐酱醋茶都不进。
好，那下学吧，小九，今天诵读的都会了吗？明日我可是要抽查的呦！虽然知道这不一定能难住他，但陈本明就是要陈成康不放松警惕，把学习的弦绷紧些。
嗯，放心吧爹，保证没问题呢！陈成康恭敬的说。
出了书房门，巴雅尔松了松胳膊，挫着略有些发酸的手，对陈成康说：陈叔叔真严厉，我一个晌午都没停歇过。
可不是，要不你明天就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然后不来上学？陈成康开玩笑的给巴雅尔出主意。
那怎么不说你不舒服诶？巴雅尔不上他的当，反问道。
我瞒不过我爹呀！陈成康无奈，皱着眉头说。
咱们还是好好跟着陈叔叔学吧，抄完这20遍，等我老了都能记住！巴雅尔说。
真的，效果这么明显的么？陈成康问道，我怎么没感觉呢？要抄自己不会的呀！巴雅尔白了他一眼。
往后一段时间，在陈本明的教导下，巴雅尔背《论语》的能力越来越强、越来越流畅了，写的字也更好看了。
但陈成康的进步却不是特别明显，陈本明心想，小九这孩子，还是要他爷爷教才行。
为此，陈廷敬着对陈本明说：怎么样，说好的‘一物降一物’呢？哎呀，爹。
您就别打趣我了，我感觉，对小九的学习教导不能用惯有方式，他学习能力强，要强逼他每篇文章都抄写诵读几十遍，他还真未必适应的了。
既是这样，那就少给他这么多束缚吧。
陈廷敬总结道。
转眼间，陈成康就要迎来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除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