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 称便借回来了,对五阿哥和八阿哥的鹿分别进行称重,经测量, 确实是八阿哥的鹿重了些。
陈成康和十三阿哥正蹲在地下看那两头鹿, 一抬头,发现秤砣的下面好像沾了一块东西,于是忙说:四哥哥, 快看, 这秤砣下面有东西!四阿哥闻言,忙叫人将秤砣取下来,掰开来一看, 这是……磁铁?他们将磁铁装在秤砣上干嘛?陈成康不懂, 便问道。
当然是为了增加重量!四阿哥对此非常清楚, 忙问刚才去借秤砣的太监:你动过手脚?那太监一听,立马吓得跪了下来:回四阿哥, 奴才一概不知呀,小的去问昨天那些农户要了秤砣, 他们给我了。
奴才也没有细看就急匆匆的跑过来了, 奴才该死!这么说,不是你放的磁铁?四阿哥喝道。
奴才有几条命也不敢呀, 再说五阿哥个八阿哥只是比重量的大小, 装了磁铁也没有啊!那太监跪地下, 不敢抬头。
有些皇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忙问:四哥, 这称有磁铁就有磁铁呗, 那也不影响八阿哥胜了呀!不对, 昨天测量的土豆亩产不对!四阿哥这一说, 众人明白过来了,这是要……欺瞒皇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四阿哥忙说:我们去找皇阿玛,这还了得!到了澹宁居,四阿哥将秤砣的事情一说,康熙立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气的脸色通红,拍着桌案说:梁九功,马上把户部尚书找来,把会计司郎中和那几个种植户找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给了他们这样的胆子!昨天还高兴土豆亩产能有1200多斤呢,敢情都是在糊弄人。
梁九功见皇上龙颜大怒,也吓得瑟瑟一抖,内务府会计司的人虽并不全是太监,但万一有太监牵涉其中,他作为太监总管总是有责任的。
不过,眼下还是要把事情给办了。
于是立马把人叫了过来。
户部尚书马齐正在处理公务,听太监宣口谕,让速速去畅春园,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要问宣口谕的太监,那太监也不能随便说,只说了句龙颜盛怒,要注意点。
怀着忐忑的心情,马齐战战兢兢步入畅春园内,见会计司郎中和几个种植户都在,心下暗想:这事肯定和土豆有关了,怕不是食物中毒吧?康熙见众人都来了,便重重的说:昨日的土豆测试的产量很是高呀,朕要重赏你们才是!马齐一听 ,皇上这表情明显不是高兴的样子,怎么还说要赏呢?会计司郎中忙道:臣等不敢贪功,这都是皇上运筹有方,才能让土豆长势如此喜人。
康熙喝道:你是不敢贪功,但你竟敢造假!会计司郎中还想狡辩,兴许皇上只是猜测呢,便道:皇上,臣兢兢业业管理皇庄,不敢有半分懈怠,臣冤枉呀。
哦,是么?康熙挑眼质问,然后说:梁九功,把东西带进来吧!等梁九功将秤砣往几人面前一放,会计司郎中和几个农户身体瞬间抖动起来。
那郎中见状,指着几个农户要找替罪羊,乱咬一口说: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肯定是他们干的!皇上,草民罪该万死!草民不该欺瞒皇上,这都是郎中大人指使我们干的!种植户见郎中咬住他们,自然不愿意承担主要责任,把主谋指向郎中。
这些话,你们留到刑部去说,朕且问你们,你们往秤砣里加了多少重量?康熙既恼怒于他们造假,更恼怒于他们让堂堂皇帝在皇子们面前丢了脸面。
回,回皇上,我们只是在1斤里加了2两的重量。
会计司郎中颤声回道。
只加了二两,说的真是轻描淡写,你们可知道朕有多关心这次土豆测产,朕想要的是真实的产量。
只有这样,才敢让百姓们种,才能让更多的百姓不会饿肚子,你们倒好,居然欺瞒到我的头上了。
康熙厉声说道。
梁九功,去看一下是不是如他们所说。
康熙稍微平复心情,让梁九功再对比测量一下重量。
没多久,梁九功禀报说确实如此。
康熙又对马齐和三阿哥说:你们再算一下,按照去除磁铁的秤砣计算,产量应该是多少?回皇上,是1070斤。
马齐肃穆恭敬的答道。
康熙听罢,稍微宽心些,总算是保住了一千斤以上的产量,便挥一挥手,叫人将会计司郎中及几位种植户带到刑部大牢,由刑部审理了,接着又对马齐说:你给我听着,要是各有司上报的产量数据有水分,我拿你是问!康熙很清楚,连近在天子眼皮底下的皇庄都敢造假,那其他各有司就很难不造假了。
马齐边擦着汗,边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皇上要拿他是问,为了自己的乌纱帽,他也只好叫下面的各司少放点水分了。
实际上,这亩产一千斤,也只是皇庄这种有专人精心打理的才有,要真到了农户手中,肯定会打些折扣。
不过,就像四阿哥说的,即便如此,也比种植水稻更能解决温饱问题。
众皇子安静的在殿内听皇阿玛处理事务,陈成康是第一次见表舅如此盛怒,也见识了表舅的威严了,忙说:表舅不用担心,如果农民像管理水稻和玉米那样管理土豆,产量肯定能达到1000斤的!康熙见外人都离场了,收起威严对众皇子说:朕最想要做的就是让百姓们丰衣足食,不会因为饥饿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产量高、又能饱腹的作物,朕安敢掉以轻心,更容不得闪失,你们日后务必心里装着百姓,先退下吧。
回去后,陈成康还非常气愤的说:这些人全是坏人,怎么敢在秤砣上动手脚!小九,有没有想过,也许他们中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坏呢?三阿哥说道:他们有五个人,也许坏的只是那个会计司郎中,其他四哥种植户都听郎中的话;又或许,有种植户也想巴结郎中,裹挟那些不愿意做假的种植户呢?三哥哥,那既然这样,那些不愿意造假的农户怎么昨天不说呢?陈成康问道。
种植户全家老少的生计都在皇庄,如果不从,会计司郎中必然会记恨在心,将他们扫出皇庄。
如果换做是你,你会说吗?三阿哥问。
这……陈成康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看来,无论在哪个世道,总是会有贪欲和恃强凌弱之人。
不说了,走,三哥哥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三阿哥说着,拉着陈成康的手就往外跑。
那要叫上四哥哥和十三哥吗?陈成康问。
不了,就咱们吧。
三哥想了想,说道。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三阿哥提着灯笼,牵着陈成康的手走在前面,服侍的太监远远的在后面跟着。
一轮明月挂在空中,将畅春园内斑驳的树影照耀下来,映射在两人身上,清风徐来,有一种夏日的爽意。
三哥哥,我们去哪?陈成康紧紧抓住三阿哥的手,跟着他的步伐,这已经走了一段路程了。
这里和皇宫不一样,树木园林众多,不时传来鸟叫声和扑棱扑棱的声音,让陈成康有些害怕。
快到了,放心,三哥哥会保护你的。
感受到陈成康的细微颤抖,三哥安慰道。
果然,没多久他们便到了湖边的一座凉亭上。
这里是疏峰,临湖而建,夏天夜晚来这里,湖风一吹,特别舒服。
三阿哥解释道。
嗯!陈成康极目望去,也只见湖面在月光下泛起波光,其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再抬头,有月亮,还有一片星光。
哇,好漂亮呀!陈成康感叹道,上次这么认真的看星星,还是和翠玉姐姐在毡房里睡不着,将天窗打开来呢。
三阿哥抬头,望着同一片星光。
你看,那是北斗星,这中间一条密集白状的,是银河,那牛郎织女星也能找到哦!陈成康仰着脖子,努力寻找着牛郎织女。
你知道看星星?三阿哥好奇的问,在京城,负责看星象的主要是钦天监,其他人接触较少。
嗯,我还知道为什么月亮有时候大、有时小呢,太阳为什么会东升西落呢!陈成康一不小心,多说了几句。
哦?那你说说。
三阿哥问,陈成康便解释着。
三阿哥轻声问:这些都是谁教你的,你见过张诚或白晋?他们是谁?陈成康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他们是从欧罗巴来的洋人,当年进宫的时候,带了不少四分象限仪、水平仪等仪器,他不仅几何算术很好,还懂天文地理呢!哇,难怪三哥哥的数学这么好,原来是洋人教的呀。
陈成康说道。
三阿哥腼腆的笑笑,有机会我也带你去见见张大人、白大人,你的数学这么好,又懂天文,他肯定也会喜欢你的!两人说了会儿,便在这感受着风中的宁静,陈成康开始全身心放松下来。
不知何时,耳边一阵箫声传来,悠扬绵长,煞是好听。
陈成康虽不懂音韵,但也知道这箫声中没有苍凉迟暮,而是带着些欢快和活泼。
陈成康怔怔的望着三阿哥:三哥哥,你会吹箫?三阿哥戏虐的望着陈成康说:怎么,不像的样子?哪有,三哥哥吹的真好听,吹箫的样子也是很好看呀!陈成康由衷的夸赞道。
自古写箫的诗句都是婉转凄凉的,不是送别就是相思,但我觉得箫声也可以是清耳悦心,豪情万丈的。
三阿哥道,像是解开了一道道数学题,能让你有成就感。
嗯,三哥哥说的对,我就听过一首用箫声和笛声伴奏的歌曲,特别豪情万丈,叫《沧海一声笑》,我给唱给你听!陈成康说着,用稚嫩的声音唱了起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三阿哥听的如痴如醉,想用箫声来配合,奈何没有曲谱,小九又不懂音韵,只能作罢。
小九,这首歌是谁教你的,是你爷爷还是其他人?三阿哥问道。
不告诉你,告诉你了也见不到那个人。
陈成康仰着头,眼眸中满是清明,调皮道。
不告诉我是吧,那那个人懂音韵吗?三阿哥转移话题。
当然懂了,他唱歌可厉害啦!陈成康说的时候,脸上满是崇拜,想着以后怕是会听不到。
嗯,咱们回去吧,有机会我一定要见见他,让他写个谱子给我。
三阿哥悠悠的说。
……这恐怕有点难,陈成康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