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养老院又是星期六的早晨,颜羽洁跟以往的周六一样,买了许多礼物来到这儿分送,并陪陪院中的失亲老人。
替视力不佳的锺老先生、念了约莫一个多小时的「台湾民间故事」後,她扶他进房休息,自己则到起居室去找水喝。
当她端著一杯冰茶,散步到绿草如茵的庭院时,突然间,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拖住她的右上臂,硬是将她拉进被树木遮蔽的一处角落。
「方圣恩!你放开我!」颜羽洁小脸涨红,根本不敢大声嚷嚷,生怕被其他人知道,她被他「缠」住了。
「我就知道,我一定可以在『长青』养老院找到你!」他得意笑道。
「你怎麽有空?你不用工作吗?」「为了来这里找你,我不惜每个星期六请假,荷包也快要严重大失血。
不过,我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她困窘地说:「你不能这样子胡来!」「这才不是胡来!我只是生平第一次坠入情网、难以自拔。
」方圣恩温柔地望著她。
曾经,他以愤怒来掩饰对颜羽洁的真心,曾经他假装自己不在意,甚至反过头来,苛求她拥有高贵的身家。
然而他们之间日积月累的淡淡友谊,还有他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加领略她美好的天性,在不经意时,他又发现到她默默行善的纯真。
她的内在,让她在他的眼中美得无以复加!他怎能对已刻印进他心中的颜羽洁放手?他绝不想放弃这个有如无价宝石的女孩!颜羽洁为难地回答道:「我不相信你喜欢我!我的长相那麽平凡,个性又很内向……」「我挑我的女人不是看外表!再说,你长得又不丑!」他马上反驳。
「可是诗珈那麽美丽、那麽亮眼,你怎麽可能会注意到我?」她没信心地说。
「她漂亮是她家的事!」方圣恩接著柔情款款对她表白:「羽洁,我喜欢的女人是你!我爱你!」颜羽洁惶惶然。
「诗珈会很生气的!她很迷恋你,你怎麽可以喜欢我?你不要喜欢我,好不好?」他不快挑眉。
「我的感情又不是可以让来让去的东西!」「可是我会觉得对不起诗珈……」「你别善良过头了!连自己的真实心情都不管!」「本来就是。
」颜羽洁紧张咬唇。
「我不可以当一个横刀夺爱的坏女人。
」「你绝不是横刀夺爱!我对诗珈从来就没有好感,我们也没有真正谈过恋爱,你若硬要把她推给我,我会很生气!」方圣恩毅然表明立场。
「你怎麽那麽霸道、那麽自以为是?」他认真地问:「羽洁,你要为了诗珈,拒绝我的追求吗?」「我……」她为难望向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若说她对方圣恩,从来没有过一丝心动之感,那是骗人的。
由於自己总是和诗珈,一起去「夜魅」找他、听他唱歌,他潇洒不羁的俊美丰采,独立於世般的冷淡笑容,早已让她的芳心渐渐失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要默默在一旁看著他,她就心满意足了!而且他和诗珈若真成了「一对」,她也会发自内心祝福,毕竟他们的外表看起来就是那麽登对、适合。
没想到方圣恩竟然开口说他喜欢她,她实在是受宠若惊、又心慌意乱!他冷冷地说:「难道你真的不愿接受我的感情?如果你打心底就认为,家庭背景悬殊的我们,未来不可能会有结果,你最好现在告诉我!以免我再自讨没趣!」「我又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你别再胡乱误会我了!」她含冤莫白叫道。
「既然不是,我们之间还有什麽其他问题吗?」「诗珈……」「去他的诗珈!」方圣恩怒咒。
「现在我们在谈的,是你和我!」「你怎麽可以对我那麽凶?」胆小的颜羽洁,眼中立刻浮现泪光。
「谁叫你这麽难搞、又让我这麽牵肠挂肚?叫我想放手也放不了!」他霸道地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再也不让她藉故逃开他。
「你别抱著我啊!」因为太羞人,她说话的声音变得低如蚊蚋。
「我要抱。
」他温柔抚摸她的长发。
「羽洁,我想听你说,你喜欢我!我需要听到你正式的回答,不然我会很不安!」「我……我……」「说啊!」「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方圣恩。
」她的脸红红,幸福地笑了!下一秒,她的身子突然被他强健的双臂紧紧一箍,她惊喘一声,感觉自己好像快被揉进他的身体里。
心情陷入狂喜的他,口中吐出一连串急促的话语。
「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一辈子不离开你!羽洁,你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不知上进的男人,我要让你知道,你没有选错男人!未来跟著我,你绝对不会吃苦,你也永远不会後悔今天你选择了我!」方圣恩会说出这些慎重的告白,并不是随口说说就算。
因为他们俩都不是喜欢玩男女感情游戏的类型,彼此身分差异太大的事实,更是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经营这份感情。
既然两人已有认知,要对彼此付出真心、付出一切,他们也有心理准备,这段恋情是要走向长长久久的。
「圣恩,我不怕吃苦,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麽脆弱。
」颜羽洁轻轻呢喃,小脸上满是可人的晕红、醉人的甜蜜。
「以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无论遇到什麽事,都可以一起去面对、解决。
」「不行!我不能让你吃苦!就这麽说定了!」「我做梦也没想到,你喜欢的人竟是我,我这麽不出色……」她低声叹息。
「胡说!你在我眼中好美!你知道吗?」他爱怜亲吻她的小额头。
「羽洁,你性格纯净,心地又善良,你是我看过最美丽的女孩子,我爱的是你的心啊!」「圣恩,我真的那麽美好吗?」颜羽洁有些患得患失。
以往她常常和诗珈,一起参加大学校内举办的各项活动,由於长相平凡,她总是不被注目,甚至变成了表妹的陪衬者。
不是她无来由地自卑,而是事实就是,时下大部分的年轻男孩子,还是相当注重女生的外表,并依此来决定,他们要对这个女生好的程度。
很残酷、也很不公平,却是一项铁铮铮的事实。
否则瘦身美容产品为何总有它的市场?否则为何每个女人,都要费尽心思打扮自己、妆点自己?颜羽洁也知道,一个人的内涵比外在更重要,但有些时候,这句话并不太能安慰她呢!方圣恩紧紧搂著她。
「相信我!你非常非常美!我不是那些肤浅、只看外表的男人,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个心。
」「我好怕以後你会发现,你还是喜欢美丽一点的女生。
」「羽洁,一个女人再怎麽美,『年龄』也会变成她的敌人,你真的不必再对自己的外貌感到失落,因为你的心已经太美好了!」「谢谢你!圣恩。
」她终於露出笑容。
「傻女孩!」他亲昵揉揉她的发,又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之後他们一起在养老院用中餐,下午则一起陪伴那些失亲老人,又趁著稍有空闲时,两人找地方单独聊聊天、谈谈心。
一整天,初初成为情侣的两人,就这麽愉快地度过了。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方圣恩和颜羽洁已交往了半年多。
他们度过了每个情侣必经的阶段,有甜蜜、有争吵和低潮期,当然他们也已经有了身体上的亲密关系。
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天比一天确认、对方的确就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
他们的身心已融合为一,但现实中的种种问题,则有待他们克服。
现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连诗珈。
至今她都还不知道,表姐已经和她喜欢的男人成为爱侣。
而目前的颜羽洁,也还在凝聚勇气,准备告诉自己的家人,她要和方圣恩共度一辈子的决心。
今晚的气温一如前几天般闷热,方圣恩依照往例,在约莫九点半时,就到「夜魅」酒吧做演唱工作。
他乐团的伙伴们曾经不约而同跟他说过,他唱抒情歌,好像越来越有味道、越来越有感情。
那是当然的罗!因为现在的他,是个饱受爱情滋润的男人嘛!方圣恩得意万分地暗笑。
他和羽洁总会在周末和周日,约在「长青」养老院碰面,白天他们会陪伴院内的老人们,晚上就到别的地方,一起度过小俩口的甜蜜夜晚。
和她相处的时日越久,他就发现自己越爱她!他真的已经不能没有她!这份对羽洁的狂热爱恋,让他很有信心,自己一定会超越所有困难和障碍,顺利地娶她为妻,和她一生相守。
为了让心爱的她嫁给他之後,可以马上过好日子,方圣恩早在半年前,就又兼了一份在某大型连锁证券公司里的助理工作,职位虽不高,却让他有相当多学习股票操作的机会。
淋漓尽致地唱完「夜魅」今晚所有表演的曲目,方圣思走回後台,瘫在椅子上先假寐几分钟,因为待会儿,他还要跟乐团伙伴们一起收工。
一股浓浓的香水味,突然扑鼻而来,下一刻,他已经被一双女性臂膀缠住了宽肩。
「放手!」他不快地拉下连诗珈那双手,睁开眼对她低吼:「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你别再来『夜魅』找我了吗?!」从自己和羽洁交往後,羽洁就不再跟表妹一起来「夜魅」了,因为她实在无法应付那麽复杂的三人场面,更不想看到表妹黏著他的样子。
而从那时候开始,方圣恩也屡屡找时机,想不动声色地、把连诗珈赶出他的生活圈中。
本来他可以做得很绝情,绝对立刻让她彻底死心。
但是对表妹心有歉意的羽洁,却不准他大伤她的心,於是一件本可快刀斩乱麻的事,就这麽延宕至今。
「圣恩,你是在开我玩笑吧?」她不死心地撒娇。
「连诗珈,说真的,我受够了你的一厢情愿!你听好,我希望以後不要再见到你!」他不耐烦地对她说重话。
「唉呀!你不要再想著要对我『欲擒故纵』了啦!我都已经明白你的心,我们也该开诚布公,成为一对情侣了。
」简直是有点妄想症的连诗伽,竟然娇羞靠近方圣恩,完全沉浸在自己假想的爱情之中。
他愤怒推开她,把她推得跌倒在地。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没看过你这麽『白目』的女人!」她不死心地爬起身,眼中泛著自怜的泪光。
「我不相信你会这麽对我!你一直没有交女朋友,不都是为了我吗?」「我只是不想交而已,并不代表那是我在意你!」考虑到羽洁的心情,方圣恩还是得对连诗珈隐瞒真相。
「可是我常常来『夜魅』找你,你也从没明白拒绝过我啊!为什麽你对我会一天比一天冷漠、凶恶?我到底做错什麽了?你快告诉我,我会为你而改变!」「我明白告诉你好了,我不爱你!以前不爱、未来更不可能爱!我永远不会爱你!你可以走了吗?」他头痛地用手指著门。
连诗珈当场呆愣好几秒,方圣恩也以为,他应该把事情说得够清楚,足够敲醒她的神智了。
没想到下一刻,她竟绽开灿烂的笑容。
「圣恩,你这麽凶,看起来也好帅!」他惊愕回望她,只能无言以对。
她满眼全是浪漫的星星。
「我知道的!你就像小说中那些残酷的男主角,每次都喜欢欺侮、虐待女主角,可是其实你心里是很爱很爱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想遮掩自己的真心!对不对?」「我受够了……」方圣恩无力瘫软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他原本以为,连诗珈是个活泼大胆的女生,对感情应当是提得起、放得下,没想到她对他的迷恋,已经变成某种可怕的执念!得不到的男人,就是最好的男人,恐怕她已经陷入这样的魔障。
毕竟以她本身的优越条件,她要什麽男人没有?但是她反过来倒追的他,却偏偏不买她的帐,难怪她的心理会严重不平衡。
他好说歹说,她就是不肯相信,自己是不被他喜爱的,他该怎麽解决这棘手的问题?总不能让连诗珈一直成为他和羽洁之间的「障碍」吧?方圣恩决定,他要再跟爱人商量看看,要用什麽方式,使她的表妹对他死心会比较好。
一个人任性也要有限度。
在他看来,连诗珈实在是任性、自我得太过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