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家母女进门后,江家的客厅就陷人尴尬又凝滞的气氛中。
站在酒柜前的康斯丹顿公爵冷眼望着坐在沙发上的她们,靛眸里完全没有一丝波动。
看到爱人的这种眼神,楚妮的心莫名地被刺伤了!她不懂!不懂他为何这么冷漠、这么镇静、甚至可以说是冷酷!难道他已看透了妈妈今晚来的目的吗?江先生,我特地带女儿来拜访,就是想告诉你,我已经发现你和她的事。
楚莉娜开门见山地说。
楚妮不敢望他、很快低下头,愣愣望着自己短裙的花色。
她说过要给他时间,现在却变成这样!她不敢想像他会有什么反应。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好让做母亲的我安心。
哈哈哈……江运天突然大笑,让楚家母女惊讶不已。
笑什么笑?我不认为这很好笑!被他带着轻视的笑声激,楚莉娜有点生气地喝止他。
我给你们一张空白支票吧,你们爱填多少数目就填多少!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当我女儿是在‘卖’的吗?她简直快气死了!她以为自己或许会看到黑暗公爵的歉意、还有他对女儿的爱意,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讥消地贬低妮妮!真枉费她对他是那么痴心!我就是这个意思。
他残忍地宣布。
大受刺激的楚妮倏然站起来。
不!你不是!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一定不是真的这么想!我本来不是!江运天爆出愤恨的情绪。
可是经过这两天 的‘发现’之后,我不得不承认,你们母女钓金龟的手腕真是太高明了!你在说什么?运天,你别吓我好不好?楚妮的粉唇颤抖。
你一下子想钓我、一下子又想钓纬纶,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贪婪得无耻吗?她百口莫辩地叫道:我没有!你不能胡乱误会我!楚莉娜见不得女儿受人欺凌,马上出口反击:哟!无耻的人不知是谁呢?玩了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孩儿,又翻脸不认人、不给人家应有的尊重,只会像疯狗乱吠、乱咬人!一向高傲霸气的黑暗公爵,何时被别人这么当面侮辱过?他想也不想就回嘴:住口!所谓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女儿淫荡下贱的人格,想必是出自于你优良的遗传。
楚妮一把心火也被点燃了!运天!我说过你不能骂我妈味的!就算我爱你,我也不允许你这么说她!他生气地转向她。
够了!你还在装可爱?你的诡计都被我看破了,你还想让自己显得很高贵吗?我不懂你为何要一直骂我……喔!我明白了!你根本就不曾爱过我,你只是想玩弄我,是不是?所以我和妈咪来找你,你就可以这么无情到侮辱我们,是不是?她一瞬间恍然大悟地说。
对!你猜对了!我从来没爱过你!江运天恶意地说。
她含泪的眼眸中原本纯真又信任的光采,就像被扑灭的火苗般立刻消失,只剩下绝望的死寂。
你真的……真的是那么想的?没错,我不能让纬纶傻傻地迷恋你、甚至想娶你进门,那实在是太羞辱康斯丹顿家的名誉了!我引诱你,就是要让我的儿子看清,你是个多么随便,不知矜持的女孩!满心只想伤害她,江运天已经变得有些口不择言。
心已裂成碎片的楚妮不再望他,只是悲哀地转头看着母亲。
妈咪,我们回家吧!你已经听到他所说的话了,你再也不用提心我以后会跟他有任何瓜葛了!楚莉娜身为母亲的心剧痛了!刚才母女在家中一番争论,她就知道,她可爱又单纯的妇儿真的爱上了黑暗公爵,还处下为他着想。
然而,她从他那儿得到的,又是什么?竟是一场可怕的羞辱和指责!她不能忍受!也拒绝忍受!她对江运天破口大骂:哼!你以为我们家妮妮希罕进你们家们吗?我呸!要不是纬纶一天到晚约她,她怎么可能会踏进江家一步呢?你没管教好自己的女儿,才是最大的问题吧!恕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以你这种出身的女人,能教出什么好女儿呢?楚莉娜更生气了!她是个好孩子!我不许你的脏嘴再说她一句不是!这时候,本来整个意识已因悲哀而陷人混饨状态的楚妮,突然火山爆发般地大叫:你马上跟我妈咪道歉!不可能。
他冷淡地回答。
收回你的话!我的妈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咪!我不准你说她坏话!我不准!我不准!她扑向前捶打他,泪水已泛滥成灾。
江运天不快地抓住她的两碗,语带讽刺地说:你玩够了没?闹够了没?你怎么说我都可以,不准你说妈咪的坏话!心酸极了的楚莉娜也奔向前去,想保护女儿不被他一再伤害。
妮妮,我们不要理这种恶人了,我们赶快回家吧!正当三人拉拉扯扯之际,江纬给不知何时就悄悄现身在客厅了。
爸!你好过分!他一出口就是指责,眼中也燃烧着受人背叛的痛苦。
纬纶!江运天吃了一惊。
你背着我勾引了妮妮,你明知道我喜欢她!我是为了你好……他气愤地大吼:就算这样,你也不能在欺侮了妮妮之后,还把楚阿姨和她说得那么难听!我不能让你被人拐进婚姻陷阶……这只是你的借口!其实,根本是你自己一开始就想要妮妮!被这太过贴近事实的指控震得畏缩了一下,江运天勉强为自己辩护:你别乱说!我全是为你好,没有别的!爸,我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若是你对我还有几分歉意跟父子感情,我只要求你能给我一份补偿性的礼物,当成是你抢走我心爱的人的赎罪。
你说。
他的眉头皱起,直觉自己一定不喜欢儿子的答案。
让我跟妮妮结婚!江运天怒不可遏地骂:荒唐哦绝不答应!我不计较也不在乎妮妮跟你的过去,我只会将她当成是一个以前交过男朋友的女孩来看待。
他讥讽:你未免太新潮、太前卫了点!爸,我爱妮妮!什么都无法改变我的这份爱!一直在一旁默不吭声的楚妮突然幽幽一笑,开口对他说:纬纶,如果你要我,我就嫁给你。
妮妮!楚莉娜惊呼,不敢相信女儿会说出这句更荒谬的话!她是曾经希望女儿嫁进江家,然而今天母女俩被江运天一并折辱后,她已经不想了。
妮妮是人见人爱的好女孩,不懂珍惜她的夫家,不要也罢!黑暗公爵的靛色眸子更是因为震怒而几乎变成黑色。
你在说什么?你以为你是谁?竟然妄想嫁给我儿子!我不是谁,我只是楚妮,你曾经说你爱过的女人。
她的小脸上写着一夜之间被迫长大成人的沧桑。
你不要我,我当然要找一个要我的人来疼爱我。
她的心被伤透了,现在的她只想报复江运天的各种可能能的方式。
是谁说过,爱与恨其实只是一线之隔?她终于体验到这句话的真意了!好苦涩、好痛楚的体验!此时的她,只想要一双能拥抱她,包容她的温暖臂弯,只想要有人帮她一针一线缝好她碎得彻底的心……就算这个男生是伤害她的那人的儿子,她也已经没什么力气去在乎了……江运天气得快吐血了,好!很好!你终于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你最终的目的,我是否该为你鼓掌叫好?爸,你已经看见我和妮妮两情相悦,请你保持风度、祝福我们好吗?江纬纶急忙护卫楚妮。
随便你们!他气冲冲地奔出客厅,离开争执的现场,就怕自己会忍不住脾气、伸手给儿子一巴掌。
当现场只剩下三人时,楚妮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楚莉娜眼眶泛红地说:孩子,我们快回家!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妮妮!江纬纶也快步走过来,将她揽进怀中案情。
妈咪、纬纶,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原本好爱他!好爱他的啊!她一边嚎啕大哭,一边脆弱地求助着。
然而在她身旁的两人,除了好声好气安抚她之外,其实已经无法帮她走出痛苦了。
从大家撕破脸的那一天开始,楚妮就再也不是以往那个爱笑、爱撒娇的甜美女孩了。
她不但日渐消瘦,连学校的课业成绩也一落千丈,整个人更是一副郁郁寡欢,了无生气的模样。
楚莉娜看在眼底只能心疼,却什么也帮不上女儿的忙。
以前她很重视女儿在学校种种表现的成绩,现在她什么不要求了!她只求楚妮被感情重创的伤口能够尽快愈合,恢复以往单纯、充满活力的个性。
这阵子江纬纶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他很清楚她是一时赌气,才会说出要嫁给他的话,但是他宁用假戏真做,只希望自己的耐心守候,可以让她彷模无助的心渐渐向着他。
在家面对父亲越发阴郁的表情,他也可以像个没事人似地跟他谈天说地,有时候他还会不经意地跟他撒谎泊己跟妮妮的感情是渐人佳境。
他的公爵父亲并不爱谈到她,每次他一提,他就发脾气,甚至还厉声威胁过他,他要是再跟那下贱的女孩交往,他就要跟他脱离父子关系。
然而,只要他以被害者的口吻,诉说自己有多爱妮妮,再指责他对妮妮的反感,其实是旧情难忘,往往一下子又可以让他气焰全消,无话可说。
江纬纶就是这么冷眼旁观地在操纵他周遭的人。
他快乐吗?不他并不!得到妮妮,他失去父亲,要顾全父亲这一方,他也会失去妮妮。
他曾考虑过,要将这场计划的始未说出,成全这对因严重的误会而反目成仇的爱侣。
那么,他就不用失去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因为心有不甘而吞了回去。
是的!从他知道他们的恋情后,他就一直非常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两人抛弃在一旁的小孩子。
所以,他无情地进行整个破坏他们的计划。
他没想到的是,计划虽然非常顺利地完成了,他却不如预期中的快乐,也无法像以前那般无忧无虑。
谁来告诉他,他该怎么为这一切划下句点?他不想放弃妮妮、也不想看她不快乐,他究竟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无怨无侮、了无遗憾呢?这日,江纬纶又到楚妮的学校去接她放学,毫无意外的,他接到的人儿跟之前一样沉默寡言,眉眼间不变地压着重重的、挥不开的郁云。
她已经不是他最熟悉的那个甜笑少女,而是一个为情愁苦,为爱忧伤的小女人。
他将座车开往郊区的小溪畔停下,带她走了出来,两人各自在溪中觅了块大石头坐下。
妮妮,你不要这样!我看了真的很难过!他心疼地率先发话。
我哪有怎样?你想太多了2她勉强地微笑,有一下没一下。
地将手边的小石子丢进清澈的溪流中。
你就那么在意我爸吗?他干脆坦白。
那我告诉你好了,本来依我的判断,他早就应该回法国去了!可是他到现在却迟迟没有动身的打算,我觉得他对你应该还有着依恋,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马上带你去我家。
谁说我想见他?你不要胡说八道!她愤怒地大喊。
要是你已经对他没感觉,你不会这么生气。
我憎恨他!我当然不想听你提到他!妮妮,你想报复他吗?我当然想!他轻视我和妈妈,还欺骗我的感情、践踏我的自尊,我怎么会不想?她恨恨地说:可是,我根本就没伤害他的能耐!我提供你一个好办法。
他深思地说:我们干脆故意宣布我们要订婚,然后,你也要常常来我家拜访,在他眼前装得跟秽很恩爱的样子。
纬纶,我怎能跟你订婚?我从来不曾爱过你!她怔怔地说。
所以我说那只是个权宜之计,为的就是要让你能报复他,顺便对他死了心,再彻底忘记他在你生命中留下的伤痕。
如此极力说服楚妮,当然是出自江纬纶的私心。
父亲的滞留台湾,让他很有危机意识,万一他和妮妮又因为什么意外而旧情重燃,那他的所有计划不就功亏一篑了?他只能下猛药。
如果变得脆弱易伤的她,真的对父亲赌上了一口气,决定和他订婚,他们俩就真的再也无法复合了!毕竟,他的公爵父亲再怎么对她心存眷恋,他还能对自己未过门的媳妇怎样?楚妮叹息道:难道你要这么被我利用吗?难道你可以忍受,不太可能爱上你的我,成为你将来的人生伴侣吗?我已经说过,我爱你爱到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不要引诱我了!我会迷失我自己的!我从来就不是个心胸广州阔的女人,你一直这么煸动我,我真的会起意想要狠狠报复他的!她痛苦地摇头。
难道你要等他回法国去,你才要让他知道,没有他你也可以过得很幸福?对!我要幸福才对啊!我得让江运天看到,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笨笨的女孩了,我真的已经对他一点感觉都没了……她茫然地自言自语。
这就对了!你能这样想,就真的是太好了!他顺水推舟地说。
两个年轻人就这么订下了儿戏般的婚约,也不管它会造成周遭人的什么困扰,也不去想像它,究竟又会替自己的命运带来什么样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