锺涵不再流泪,僵硬著身子躺在床上,因为有太多的真相等待她去挖掘,她不能再软弱了!赵力则是无辜的也就罢了,如果他真是秦隆胜口中描述的那种人呢?她不找出他的弱点来报复他,岂不是对不起爸爸?就在此时房门被打开,男性重重的脚步声急促朝她床的方向走来,唰地一声,一只大手用力拉开了蕾丝床帘。
锺涵一眼就望见赵力则心急如焚的模样,随後他立刻发现了她的赤裸。
她脑中昏沉的程度更甚,却不忘注意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他的视线仅只扫了一眼她少女的胴体,就脱下西装外套将她的身子包好,紧紧地抱入怀里,过了好几秒都不放。
温暖霎时蔓延了锺涵全身,她的眼眶突然发热,先前一大堆的杂乱思绪只汇成了一句:他来救她了。
他的力量、他的拥抱好像都在告诉她,他会一直守护她。
「我们走吧。
」他低低地说。
他抱起了无言偎在怀中的她,离开了这灯红酒绿的污秽场所。
赵力则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著点燃的烟,右手却捧著盛装醇酒的高脚杯,书房里弥漫著他抽了一晚的烟味,他放空思绪、斜躺在皮椅上。
虽然只看一眼,他已经记得锺涵乳头的颜色,它们是比樱花还浅的粉红,她腿间未熟毛发的柔软程度,令他想要抚触。
那时急著带她回家而故意忽略,现在她已经安全地睡在他的势力范围内,这些惹人遐思的画面,就迳相涌入他脑中。
他不想去抹掉它们。
何必呢?他又不会真的去碰她,做做春梦应该不会妨碍谁吧?他很清楚他就是莫名地被锺涵吸引著。
他将浓浓的烟雾吹向空际,再啜了一口酒。
改天他得找个女人,好好地来翻云覆雨一下,这样应该就能消掉这不当的绮念了。
剥啄的敲门声,让他直起身子端坐。
他知道在这深夜时分,来找自己的人会是谁——就是他今天才救回来的被监护人,也是刚刚他性幻想的对象。
想必她有非常多的问题要问他。
他沉稳地说:「进来。
」锺涵一打开门就呛咳不已,她等自己习惯了烟味後,才缓缓走到赵力则的书桌前站定。
「不要罚站,来我身边坐。
」他的长腿勾住了另一张皮椅,把它拉到身畔的位置。
她没有异议,坐进了他安排的谈话座位,两人默默对视好半晌,她才率先开口问:「我爸爸他人呢?」看著她紧张又疑惑的小脸,赵力则的心突然揪紧。
他得让她知道这件不幸。
但是当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他介入他们的生活才不幸丧生,她会原谅他吗?不,他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多,能瞒多少算多少了。
「小涵,你要先有心理准备……你爸……你爸他已经过世。
」「这不是真的!」锺涵饱受刺激,睁大蓄满泪水的美眸。
她原先抱持的希望可说是完全破灭了!「秦隆胜派人枪杀了他。
当我赶去时,只赶得上听他的遗言,他说……要我代替他好好地照顾你,所以以後你尽管把这里当成是你的家。
」「我不要!我不要!」她大哭大叫。
「爸爸……爸爸……」赵力则驱前将她抱住,沉痛地低喃:「今晚好好地哭一场,我会陪著你的。
」「不要!这是骗人的!」他不停抚摸她的长发,没有再说多余无用的安慰话语。
锺涵哭得声嘶力竭、泪流满面,软倒在他胸前。
过了好久好久,她的哭声变得断断续绩、沙沙哑哑。
赵力则将她的泪水一一拭去。
「我会当你的亲人,你不会孤单的。
」「为什么?为什么秦隆胜要这样对爸爸?他只是个善良的老好人啊!他这辈子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你爸娶了江桂秋,才会招惹上他,进而惹来杀身之祸。
」罪恶感再度升上他的心头。
是吗?若不是他,秦隆胜本来也许不会骤然痛下杀手的……「我好恨!好恨!」锺涵喃喃自语,内心深处并不尽信赵力则的话。
因为他和秦隆胜都互指对方是凶手,她该相信谁,还是未知数。
只是为何她不想推开他温暖的怀抱?她是太悲伤了吧?从明天开始,她会振作起来的!她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父亲死亡的原因,再让真正的坏人受到应有的报应,否则她就愧为人子了!时间流逝日渐冲淡了锺涵的伤痛,她也习惯了住在赵力则家里的日子。
每天和他共进早晚餐、每天到他的书房跟他道晚安,再回自己的卧房睡,已经是她的日常惯例。
他像慈祥的长辈一样地疼爱她。
公务忙碌、加上离婚官司缠身的他,一有空就会载她上下学,偶尔还会带她去郊外走走。
锺涵可以感觉他非常喜欢她,却从来没有侵犯她的打算。
由此可见,秦隆胜的话根本是子虚乌有。
她甚至想过,告诉赵力则自己对他曾有的怀疑,再请他帮忙教训秦隆胜,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只是她也不敢这么做。
为了从秦隆胜手中救出她,他已经费心费力,还让她活在他的保护羽翼下白吃白住,快乐地上学念书,她实在不能再去麻烦他了。
赵力则给她的恩惠,她会牢记在心,等日後她有能力了,她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某日放学时分,锺涵走出了校门口,一个外校的男孩子突然跑过来跟她打招呼。
「嗨!我是凌纬。
你可不可以和我做朋友?」「不可以。
」她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他突然拉起她的小手,将一张字条塞进她的掌心。
「这上面有我的住址、电话号码和电子邮件信箱,当你念书念累了就联络我,我会带你出去玩。
」凌纬笑著对她挥手道别後,就骑上重型摩托车离去了。
锺涵本来想把字条扔掉,但是附近却没有垃圾桶,她只好将纸条揉成一团,留在学生裙的口袋内,准备去搭公车回家。
正要往前走的她一抬眼,就看见赵力则的靛蓝色宾士车,停在人行道旁。
今天他又来接她回家了。
她微笑著走向车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那个男孩子是谁?」赵力则第一句话就这样问她,表情看不出是高兴或生气。
「一个外校的,我也不知道他是谁,莫名其妙就说想跟我做朋友。
」锺涵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拒绝他!」她诧异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何疾言厉色起来。
「我不希望你该好好念书时,却被闲杂人等给干扰了,小涵,你现在年纪还小,谈恋爱的事,还是等你考上大学再说吧。
」赵力则的话中有著限制她交游的意味。
锺涵隐约觉得他撒下一张网将她困住了,他似乎很讨厌看到她的身边出现异性,连个陌生男孩都能拿来大做文章。
为什么?看著他满脸不豫之色,她突然起了试探他的念头。
她倒想看看,她的监护人到底有多在意自己。
「如果他又一直来学校找我,那我该怎么办?」她故作无辜地问。
「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接近你。
」赵力则冷冷地道。
锺涵仔细看著他阴郁的脸,缓缓地对他说:「你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没有生气。
」他烦躁地宣称。
「从刚刚到现在,我没说我想去认识那男孩子。
还有,就算我对他有好感,跟他交往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你生气什么?」「你爸生前拜托过我,我有责任守护你,就算你觉得我专制,我也要执行这个禁令。
」赵力则继续自欺欺人。
「你要限制我到几岁?二十?二十五?三十?」「视情况而定。
」「呵呵呵……总有一天我会不顾一切,爱上某个男人的。
那时候你也要生气?也要阻止吗?」锺涵挑衅扬眉。
赵力则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深沉地凝视她。
「你很得意自己吸引了男孩子的注意力是不是?」「有何不可?我长得并下丑。
」她眸光清亮,透视进他的黑瞳。
「你很想知道恋爱的滋味?」「若是我念书念累了还有心情,我也不排斥。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早熟模样,令赵力则的心狠狠地悸动了!从初见面,他就一直不断在压抑著的悸动……「我来教你。
」他猛然将她拉进他的怀里,重重吻了她的樱唇。
锺涵被他的动作惊呆了,整张小脸火烧般晕红。
他吸吮著她的唇办、将舌头探入她的口中、牙齿还轻轻折磨她的小舌,用他成熟男性的吻技,凌虐她少女的感官。
他的烟味和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包围住她,有力的臂膀缠住她娇柔的香躯让她急促的心跳跟他的贴近。
当他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突兀放开她的唇时,他忽然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先前的单纯了。
「为什么不继续吻下去?」锺涵迷离的眸子中带有冷意。
「我……对不起。
」赵力则忙不迭放开她,狼狈地转开视线。
「你夺走了我的初吻,说句『对不起』就想了事吗?」她不知自己为何觉得想掉泪,羞耻、刺激、强烈的甜美……这些感觉她都有,就是没有厌恶。
「这是个错误,以後不会再发生了。
」他面无表情地说。
「是吗?为何我觉得你是在撒谎?」「小涵,我不会越过我们之间的界限,你大可以放心。
等你长大了,喜欢上别的男人後,我也会替你办个盛大的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嫁人。
」赵力则苦笑的嘴角有一丝疲惫。
我不要那些!锺涵在心底呐喊。
可是她要的又是什么,她也不清楚,只能含嗔带怨地瞪著他。
「你吃醋了对不对?」「这个话题结束了!回家吧。
」他叹口气,发动车子开上了马路。
凌纬每天都到锺涵的校门口站岗等她,两个年轻人很快就熟悉彼此,她为了逃避自己对赵力则的复杂感觉,也接受了他的追求。
她刻意隐瞒了和凌纬交往的事,因为她知道「他」会不高兴。
但他又有什么立场不高兴呢?现在是什么时代,不要再拿监护人那一套唬她了!明明强吻了她,又宣称那是个错误,摆出道貌岸然的架子。
他想骗谁?还说以後要将她风光嫁出,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好!那他就别怪她交男朋友了。
不想每日看见赵力则阴郁不快的表情,於是她选择了不让他知道。
她需要有个空间喘息,不能让自己眼里,心里,生活里,莫名其妙全是赵力则极有魅力和成熟味道的丰采。
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她永远也看不上别的男孩子的。
凌纬出现在她的生活,正好替她开了另一扇窗,让她不至於成天净是在揣测她监护人的心思。
就读公立男子高中三年级的凌纬,是早就确定保送进某知名大学的资优生,他从一年前在上下学途中,就已注意到美丽的锺涵了。
他骑车带她去玩,教她做功课,希望她跟他考上同一所大学,以後他们就会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
他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呵护,从来也没有越轨的打算,因为他不想影响她的心情,害她联考失利。
最多最多,也只是轻轻吻过她的唇。
锺涵和凌纬并肩坐在草皮上,课本和参考书四散在两人身畔,她静静偎在他肩上,思绪却飘飘荡荡。
这样就好了吗?她喜欢凌纬,但这就是恋爱吗?她不认为。
真正的恋爱,应该是会让人心跳加速、天旋地转的……就像赵力则吻她的时候,那种感觉……不!她才不要去想那个可恶的吻,她已经决定淡忘那段微不足道的插曲!反正自从那一天擦枪走火後,他对她的言行举止都宛如圣徒,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是她不该,不该在凌纬的唇上找寻烟味和轻淡的酒味,不该因为找寻不著而感到失落。
「小涵,你还瞒著赵力则我们的事吗?」凌纬迟疑地问。
其实他也怕赵力则,他怕他太喜欢锺涵,自己会变得一点胜算也没有。
他能占的优势,其实只有年龄。
「嗯。
」她点点头。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他无权阻止你的。
」「我们不要谈他好不好?」她根本不想跟凌纬提到赵力则,因为他们之间若有似无的感觉,她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很在意他?」凌纬忍不住试探。
「我才不在乎他!只是他曾叫我不要跟男孩子交往,我现在竟然对他阳奉阴违,觉得有点不安而已,」「让他知道又怎样?」「他会很生气。
」「那你为何答应跟我交往?」「你如果再追究,那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她抓起书本就想走。
「慢著,我道歉。
」凌纬用力将她抱进自己怀里。
锺涵不挣扎了,只是茫然地由他抱著,一个问句浮上了心头:为什么凌纬就是无法把赵力则从她的心版上彻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