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心锁 > 第七章

第七章

2025-03-29 00:33:08

锺涵周遭的朋友们都觉得她变了。

在学校的课业方面,她比以往要努力一倍,但是在她脸上的笑容,却明显减少、人也日渐消瘦。

某天,柳香琦和周小竹一起将她找了过来,三人如同往常般聚会在图书馆旁的草地上。

「小涵,你怎么了?」周小竹关心地问:「最近好像很不开心?」「对啊,我也这么觉得。

」柳香琦附和。

看著好友们诚挚关怀的脸,一道暖流流过锺涵的心田-自从知道赵力则害死父亲之後,她的心已经许久感受不到温暖。

她总是觉得孤单、总是觉得冰冷。

拿仇人的钱吃饭,睡在仇人的屋檐下,让她不屑自己,却又注定不得逃脱。

而且她还跟他上过一次床,在他怀中蜕变成为女人……这些事让她想到就难过、羞耻,她真能告诉单纯的好友们,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荒谬吗?「没事,可能最近我的压力太大吧!」锺涵挤出一抹苦笑,晶莹的眸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联考,你一向是我们三人之中看得最开的耶!」柳香琦狐疑望她;锺涵摆摆手,故作轻松地说:「没办法,我的监护人叫我要努力一点。

」既然不想让好友们发现事实,她不得不说谎搪塞。

「可是你不能因为要求得好成绩,就破坏自己的健康啊。

看看你的睑,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周小竹殷殷劝谏。

「你有心事,憋在心里多难过,不妨告诉我们吧。

你的监护人毕竟不是你真正的亲人,又是个男的,我猜有很多事,你也不可能和他讨论的,不如让我们来替你出出主意。

」柳香琦温和地说,锺涵失去父亲後,留下她独自一人,住进了非亲非故的赵力则家中,父母双全、家庭和乐的柳香琦和周小竹,其实都很同情她。

她们有父母亲疼爱,小涵已经没有。

她们难过的时候有家人的安慰,小涵却只能独自承受,她们当然想尽可能地当她的精神支柱,否则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呢?「香琦……」锺涵非常感动,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不!她不想让她们知道,她竟然是那种坏女人!明明知道赵力则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却常常在发现他夜晚未归之时,因猜测他的去向而失眠。

明明一再告诉自己乾脆离开他,别再恩恩怨怨牵扯不清,却日复一日消极地留在赵家,只因为他说过永远不放她。

明明该将失去处女身那一夜的记忆彻底抹去,却在洗澡、穿衣时,怔怔注视镜中他看过、爱抚过的身子。

她觉得自己很贱,有时候甚至觉得,她不仅恨他,她也恨著身心都被他重重锁住的自己。

这种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只能埋头在课业里,什么都不想去想,然後欺骗自己说,总有一天她会打败他以报父仇。

可是憎恨他,让她觉得好累好累!每次在家中不期而遇,她总是不驯地瞪视他。

在他问她的日常作息和课业成绩时,不敬又叛逆地回答他。

不知情的人看见她的模样,一定会说她就像小太妹一样坏。

而且在仆佣问,这样的传言其实已经甚嚣尘上,每个人都说赵先生收养她,简直像在养老鼠咬布袋,不值得。

他们怎么会知道,她的心有多苦、多苦?更糟的是,赵力则对她的恶意挑衅,总是不加指责,只是很温柔、很温柔地看著她,似乎在求她原谅,也似乎在求她看清楚他的真心。

她偶尔会因此怀疑,她是否错待他了?为什么?为什么她要陷入这痛苦的漩涡而无法自拔?为什么她不能像香琦和小竹一样,过著青春年华少女应有的生活?想这个年龄该想的问题?为什么她老是要被环境逼得早熟?她可不可以不要?可不可以不要……「小涵、小涵……你怎么了?」周小竹摇摇她的手臂,试图将她唤回现实,有点被她陷入痛苦沉思的样子吓到。

她赶忙回魂,强自镇定地撒了谎:「其实最近我和凌纬闹了小意见,才想在功课上专心。

」「原来如此。

」柳香琦和图小竹不约而同回答。

总算能知道好友的烦恼、进而替她分担,她们就放心多了。

「你们还跟对方见面吗?」「你们有没有试著沟通?」锺涵一一回答她们热诚的询问,内心泛起更深沉的苦。

自己竟然把朋友们的心意滥用,还说谎说得这么顺口……她究竟怎么了?难道她已经习惯对别人撒谎、也对自己撒谎了吗?难道她已经在沉沦、在堕落?锺涵的心情一瞬间坠人了最谷底。

凌纬也察觉了锺涵的异状。

当他对她的体贴、对她的呵护,都无法抹去她眉眼间的哀愁时,他更是努力要发现藏在她心中的秘密,因为他舍不得她受苦。

家境宽裕的凌纬,父母让他独自拥有一间颇为宽敞的卧房。

在他确定保送上大学後,更是给他许多自由,也不干涉他交女朋友。

锺涵翘了课打电话给他时,他也一起翘课,去将她从学校直接载回家中,带她进到他的房间里。

「小涵,可以告诉我了吧?」凌纬双手交抱胸前,等待她的坦白。

「我想请你帮我一件事。

」她坚决地看著他。

「你带我离开赵家好不好?」他表情凝重地说:「赵力则是不是对你不好?」「没有,你别瞎猜!」「不然你为何急著离开?」「你一定要知道真相吗?」她幽幽叹道:「如果我请你不要问呢?」「我怎么能不问?你是我心爱的人啊!」凌纬突然抱紧了她。

迷失又无助的锺涵,突然泛起一股安心的感觉。

若是凌纬能带她走,她会不会快乐一点?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爱上他,但是感情总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她下想再留在赵力则身边了!那只会让她每天活在憎恨中,却越来越迷惑、越来越唾弃自己。

「前些日子我才知道,我父亲会死,都是因为赵力则害了他。

」她对凌纬说出了压在心上最沉重的秘密。

「什么?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这么做?」他非常震惊地问。

她轻轻一语带过。

「他接收了我爸的公司。

」她绝对不想对任何人说,赵力则「可能」是因为要得到她才下毒手。

这样的原因对她而言太过沉重,她无法忍受,只好选择闪避不提。

「你真的不能再待在那个坏蛋家里了!」凌纬下了结论。

谁知道赵力则下一步,会对小涵做出什么坏事?「可是他说过,我不能随便离开赵家。

」她点出了她的现况。

这句话让凌纬更肯定自己的假想,他著急地说:「如果你说你要和我结婚,我不相信他还有权阻止你嫁人。

」许久以前的记忆飘进锺涵的思绪,赵力则是曾经说过,要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的,但是终究他还是忍不住出手拥抱了她,还说永远不会放开她。

她打了个冷颤。

不!她不想再过这种痛苦的日子了!说她懦弱想逃掉也好,她就是不想再看到赵力则。

「结婚?我还未成年呢。

」「若是我没记错,再过三个星期又两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

」「我从来不曾想过,要那么早就结婚……」她烦躁低语。

「小涵,这只是让赵力则放你走的权宜之计。

当然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要藉此机会得到守护你的特权。

可是你放心,在你没说愿意嫁我之前,我不会强迫你步入结婚礼堂的。

」「你想怎么做?」锺涵好奇地询问。

「你十八岁生日那一天,我就带你走。

若是我们顺利离开了赵家,我会让你先藏在我家的度假别墅一阵子;如果当天不巧碰上了赵力则,硬要拦下我们,我们再告诉他,我和你已经办了结婚手续,看他还有没有话说。

」「我怕他会很生气。

」「他有什么理由气?难道你不能主宰自己的人生吗?」凌纬的话赶走了锺涵最後一丝疑虑。

「好,我跟你走。

」她点头答应。

下想和赵力则正面冲突,在生日那一天,锺涵决定要选他不在家的时候,静悄悄地离去,而凌纬会骑著摩托车过来接她走。

她还得留书给赵力则,知会他一声,免得他以为自己失踪而报警,造成太大的骚动。

几番提笔,想写一些话给他,她却不知该写什么才好。

我恨死你了,不想再见到你?不要找我,我讨厌待在你身旁?但这些都不是她真正想说的,她想告诉他的是「我很害怕自己恨不了你,所以我决定逃开」。

锺涵赶忙把脑海中这不应该存在的想法消去,草草地写下:我已经和凌纬结了婚,我会好好过我的生活,再见。

她将短信封了缄放进书桌的抽屉里,拉出了小行李袋开始收拾简单衣物,莫名的离愁悄悄升起。

她真的要离开赵力则了。

回想起过去,彼此相处的片段一一浮现。

和他初遇时,他用外套裹住了她冰冷的身子。

他在爸爸的公司偶遇她,叫她跷课、带她去吃饭。

之後他救了她,把她安顿在他的家里,还开车载她去上学、去玩。

最令她惊讶的,就是他情不自禁吻了她,却否定自己对她的意图。

终究不期然的,在他喝醉酒後激情地占有了她。

这些片段让她的心又苦又甜。

赵力则总是那么疼爱她,她并非全无知觉啊!若非秦佳郁出现,宣告了丑陋的现实,她原本打算一辈子都让他疼爱的。

拭去颊上的泪痕,锺涵继续收拾东西,没有再停顿下来胡思乱想。

为了庆祝锺涵十八岁生日,赵力则费了不少心思。

一百零八朵白玫瑰已经包装好送来,放在他的宾士车後座等他带回家。

法国餐厅的两人包厢也早就已经预订好。

他还亲手挑选下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要送给她当生日礼物。

他想让她知道,他还是很重视她的,不论她如何地恨他,都不能改变他爱她的事实。

不管要花多久时间,他也愿意等待她被他的温柔打动,进而敞开心扉、了解他所作所为的用意。

赵力则在中午以前就结束了繁重的公事,并特地将下午的行程都调到别天去,空出了时间。

他想亲手将白玫瑰送给锺涵。

虽然心知肚明自己这样的举动,大概只会换来她几句冷声讽刺,但他还是想要这么做。

他倒是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如此浪漫呢!当他抱著一大东白玫瑰进家门时,眼前看到的两人,让他脸上原有的满足消失,刹那间布满了可惧的阴鸷。

凌纬正牵著锺涵的小手准备往外走,她的另一手还提着行李袋。

当他们看见赵力则突然进门,也冷不防地吓了一大跳。

「你们要去哪里?」赵力则将花放下,冷言冷语地说。

凌纬看了身旁不安的女孩一眼,挺身而出挡在她前面:「我要带她走。

」「哈哈哈……」他好像觉得十分可笑一般放声大笑了。

「就凭你?」「有何不可?你没有权利囚禁小涵!」凌纬恼羞成怒地吼。

「趁我还没发火以前,你现在放手还来得及。

」「你……你别异想天开!」他的额角在冒汗,但依然壮起了胆子与赵力则应答,「小涵已经跟我结了婚,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的妻子,你这监护人只是不相干的外人。

」「你说什么?!」他揪起了凌纬的领子,不由分说,一拳就将他给揍倒在地。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锺涵尖叫冲上前,跪在嘴角受伤流出血丝的凌纬身畔。

「你给我过来,否则我不敢保证,你的小男朋友会有什么下场。

」此时的赵力则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怎么可以打无辜的人?!」她极为痛心地大叫,非常内疚她给凌纬带来无妄之灾。

对赵力则原有的不谅解和憎恨,更以数倍之势成长壮大了。

「只要我打一通电话,他的大学入学资格,马上会被取消。

」「你……」锺涵又惊又怒地瞪视他,生怕他真的会让凌纬没学校念。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意吃了一拳重击被打倒在地上的凌纬,好不容易才从晕眩中回神。

他快速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不驯地拉住正要走向赵力则的锺涵。

弥漫在他们三人之间诡异紧张的气氛,一时绷紧到最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