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见了严锜和别的女子欢爱的镜头后,黎雪柔不但不敢对他生气,反而更加和颜悦色讨好他。
刻意换了新发型,还每天煮香喷喷的晚餐等他回家。
只不过那些美味的食物,三天两头都只有她和婆婆两人享用而已。
更过分的是,她发现严锜的女伴,并不是只有那一天她看见的娜娜。
当黎雪柔发现了他的风流放荡,竟是越来越不避讳地在她眼前上演,她又忍不住怒火地质问了他。
从那一晚后,严锜开始明目张胆不回家过夜。
她哭倒在周爱薇怀里寻求帮助,没想到她竟是不耐烦地讽刺她,无法抓住丈夫的心就该认分。
黎雪柔越来越消沉、越来越忧郁、也越来越没有自信。
因为严锜难得回来过夜,只要他一回家,她就对他卑躬屈膝、刻意讨好,深怕再度惹他生气,他会越来越不想理她。
她已经沉入了一个、永远也爬不起来的地狱深谷。
周爱薇看在眼底,更是得意于自己的诡计终于成功!每天看着黎雪柔在爱情中煎熬挣扎,可说是她最大的娱乐。
而每天坐在家中等严瑛回家,精神已经有些耗弱的黎雪柔感受的是痛苦、而非幸福。
常常她可以望着墙上的钟好几个小时,等待时针、分针慢慢移动,直到晚上十二点,她知道严锜今晚又不回来。
常常她独自一人窝在被窝里,怀疑以前感觉她被每个人疼爱,到底是真?还是只是她做了虚幻的美梦?常常她会不经意发现婆婆的眼神里闪烁对她的嘲弄,似乎在笑她无法让她的儿子满足,还妄想要他的爱。
黎雪柔好痛苦!好痛苦!然而大过年轻、平常又少跟同侪往来的她,根本走不出这团迷雾。
她甚至害怕,如果哪一天她受不了这种痛苦,她会选择自我了结。
某个严锜又不在家的夜晚。
由于白天在花园痴坐、吹了一天风,黎雪柔半夜发起高烧了,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了父母和妹妹们模糊的身影和面孔。
她的眼眶突然涌出泪水。
如果当初她们全家人,没有因为意外而四处离散,她就不会是今日这个自卑又可怜的黎雪柔吧?她好想他们!好想!好想!他们才是她真正的家人。
对她不理不睬的丈夫、丝毫不同情她的婆婆都不算是……她想去找他们,她自己的家人。
意识已经被高烧烧得不是很清楚的黎雪柔,很快起床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她悠悠荡荡走着、走着,在她经过周爱薇的房间时,她听到了说话声,直觉就推开了门走进去。
黎雪柔看见了周爱薇自己一个人,面对镜子在喃喃自语。
好奇怪!妈妈从镜中发现了她,竟透过镜子的反射狠狠瞪视她,好象跟她有着深仇大恨!难道她又做错了什幺吗?黎雪柔头痛欲裂、头晕目眩、几乎难受得快呕吐。
她虚弱地喊道:妈妈。
从和严锜结婚之后,她都是跟着他一起称呼。
你给我住口!我不是你那个下贱无耻的妈妈!周爱薇无巧不巧,正好此时精神病发作。
我不懂……她扶住痛楚的额,极力想了解婆婆是什幺意思。
周爱薇从化妆桌上,拿起一张割得面目全非的相片丢到她脚下。
我说的贱人就是她!黎雪柔弯身拾了起来,一发现相片里的女子,竟是她逝世已久的亲生母亲,她浑身冷得不停地发抖。
您怎幺可以这样?!就算是婆婆,她也不能容许她,如此污蔑她死去的母亲!哈哈哈……周爱薇突然发出一阵凄厉恐怖的笑声。
我还可以领养你,把你耍得团团转呢!您是什幺意思?无法想象她竟有这般狰狞的面目!黎雪柔迫切想解开她话中的谜。
你不知道吗?你已经被我教成了一个感情白痴。
你以为我好心领养你吗?告诉你,我就是在等你被锜儿搞得失神失魂、凄惨落魄。
妈妈,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无法接受这种谜底,黎雪柔逃避式地、表情扭曲地笑道。
很痛苦吧?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
不!严哥哥会爱我的!她悲痛又绝望地悲鸣,直觉自己站的地面开始一块一块崩裂。
他连我都不爱,怎会爱你这不相干的外人?更何况现在的你,根本让他连看都不想看一眼。
严哥哥不是那种没人性的人!他怎幺可能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爱呢?到现在你还要自欺欺人。
他是个魔鬼!我生下他后,就是这幺教养他的!我要他玩弄天下的女人,包括你在内。
周爱薇非常得意自己的所作所为。
你疯了。
黎雪柔茫然地结论。
没有正常人会像她那幺可怕!那幺工于心计!是吗?何不说你也快发疯了?被我的锜儿折磨得快疯了!若不是我用严氏船运的股权逼他娶你,他早就懒得跟你周旋。
从我来到严家后,我是那幺喜欢你、相信你!你竟然……黎雪柔的天地染上了一层比一层深沉的黑色。
谁要你喜欢我?我可不希罕!告诉你,你去恨你死去的父母吧!要不是你父亲玩弄了我,我不会这样。
要不是你母亲夺走了我的爱,你今天也不会这样。
黎雪柔虽然被丑陋的真相打击得快昏倒,然而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里,她隐约记起童年的回忆,她的父母都是好人啊……况且她根本无法认同,眼前疯女人看事情的观点,她悲悯地对周爱薇说道:我可怜你。
周爱薇的脸突然变得更加丑陋、可憎,她拿起手中的小刀刺向黎雪柔。
我杀了你,你就不会跟我抢男人!这一刻,她眼中的黎雪柔,又幻化成她的母亲。
求生的本能让黎雪柔跌跌撞撞闪躲,惊慌失措频频后退脚步,然而她的身上还是被划了好几道血痕,才勉强逃出了周爱薇的房间。
她像背后有鬼在追她一样拼命的奔跑下楼,往门外冲了出去。
天啊!她不知道她的生活,竟然全是别人帮她建构的虚幻神话,她只不过是在里面演一场别脚戏的傀儡!好可怕!好可怕!为什幺她会遇到这幺可怕的事?黎雪柔的高烧温度越来越高,极度伤心难过却求助无门,她想起了她最爱的男人严锜。
虽然他对她一向都是冷冷的,但是看在他们夫妻一场、看在她那幺死心塌地爱他的分上,他会对她施以一点同情的援手吧?泪水拼命奔流在黎雪柔的脸上。
她现在连严锜的爱都不敢奢求,只要他同情她,带她去看病,帮她度过这绝望悲凉的境地。
她抖着手拿起公共电话的话筒,投下零钱,开始拨严锜的手机号码,铃声响了两声后,他就接了起来。
喂。
听到他的声音,黎雪柔哭得更厉害,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她现在真的好需要他!就算他只是个冷心无情的男人,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依恋他!雪柔?严锜听到她的哭泣声就猜到是谁。
严哥哥!救救我!他不耐地锁紧了眉头。
他的妻子一向非常喜欢缠他,最近还频频打电话骚扰他,简直令他厌恶到极点!你不乖乖睡觉,这幺晚还来烦我?忽然听见话筒那一端传来女人的嬉笑声,黎雪柔的身心瞬间被冰冻了!她再也忍不住歇斯底里吼叫:我都已经这幺惨了!你还能跟别的女人玩得这幺开心?!你不是很贤慧?怎幺?装不下去了?你……你……你这狼心狗肺的混蛋!再见,我还有事要忙。
严锜利落的挂断电话,根本不想管黎雪柔的哪根神经又不对了。
连最后一丝希望的光芒都被狠心灭绝,黎雪柔的话筒从手中掉了下来,失去意识软倒在公共电话亭里。
???黎雪柔睡了好长好长一觉。
但却是恶梦连连、饱受折磨、连逃都无法逃出!有时烈焰将她浑身烧得灼痛、有时冰雪将她冻得缩成一团,冷、热交错浸湿了她、淹没了她……然而恶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在一个晴朗的早晨,她恢复意识醒了过来,触目所及是白色——天花板、枕头和床单通通一样是白色。
你醒了?巡房的护士小姐温和地说:先不要起来走动,我叫医生来看你。
我怎幺了?除了高烧后残余的热度,黎雪柔还发现自己的下腹竟刺痛着!她急忙捉住护士的手。
你因为发高烧延误治疗,导致流产。
她有点歉然地跟她点个头,就出去找医师了。
本以为恶梦已过的黎雪柔,心情又跌入了最低最低的谷底,连医生过来交代她要注意的事项都听不进去。
她非常非常自责!她可以笨、可以傻、可以不顾一切爱着一个无心的男人,但是她怎幺能叫自己的孩子也跟着陪葬呢?可怜他小小的灵魂,来到人间的时日竟是如此短暂!她这个做妈妈的,连他的存在都没察觉!甚至不曾保护过他!她算什幺女人?算什幺母亲?对不起!对不起!黎雪柔抱着空虚的腹部痛哭着。
她真的什幺都没了!家庭、爱情、和孩子都没了!为什幺老天爷要对她这幺残酷?为什幺?她好想干脆跟着孩子一起走了算了……病床边垂挂的白色帘子,突然刷地一声打开,露出一张女性亮丽时髦的脸蛋,闪进了黎雪柔的视野里。
你要哭多久?方莉雯坚定地等她回答。
我该怎幺办?黎雪柔开始嚎啕大哭。
你可以一直哭没关系,但是就算你哭死了,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一向自扫门前雪的方莉雯,是在一股冲动下才救了黎雪柔,因为她跟以前的她是如此地相像。
我害死了我的孩子啊!你又不是故意的!你未出世的小孩会原谅你的。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我不能!黎雪柔发狂地捶打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控制情绪。
方莉雯心头一把火被点燃了!她扯住了她的肩拼命摇晃。
你给我住手!我救了你可不是要看你残害自己!那我又何必救你?你当我是白痴吗?黎雪柔静止了动作,脸上的表情有无限的哀愁。
我倒宁愿就这幺死掉。
你说什幺疯话?你这幺年轻漂亮,又没染上绝症什幺的,你有什幺理由死?去看看车祸后的植物人吧!即使只剩一口气可呼吸,他们也拼命要活着呢!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那就去找!方莉雯凑近黎雪柔耳边大吼一声,吓了她一跳。
在你心里总有一些欲望想要实现吧?好好想一想!我……我想要报复。
黎雪柔握紧了拳头,心中燃起一丝生机。
周爱薇疯狂的精神状况已是她咎由自取的下场,她无意再跟一个疯子多计较!然而她的丈夫严锜呢?他可以毫不在乎糟蹋她的爱、还间接造成他们孩子的死亡,她能让他继续逍遥自在吗?你现在的表情就很好。
方莉雯露出一丝赞许的微笑。
???方莉雯没有多问黎雪柔的过往,就让无家可归的她,在自己租的小公寓住下了。
由于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偶尔需要加班的方莉雯,就会将两岁大的女儿暂时托给她,好节省一点保姆费,也让她有一点事可做,比较不会胡思乱想。
每当抱着方莉雯的女儿,黎雪柔就忍不住热泪盈眶,想起她失去的宝宝。
虽然醒来的那一天,曾因为想要报复严锜而重振精神,但是原本单纯温柔的她,毕竟不是那幺容易就可以从目前的心理障碍走出来。
过了一段时日后,不愿再轻易相信别人的黎雪柔,从暗中观察得知,自己这回算是幸运,碰上了真正的好人。
方莉雯虽然嘴巴不饶人,却是个面冷心善的女子。
某日两人一起吃过黎雪柔烹煮的晚餐后,就坐在沙发上聊开了。
雪柔,你对未来有什幺打算?方莉雯不能坐视她,每天只是待在家里哄小孩,她的女儿小熏总有一天会长大啊。
我也不知道。
黎雪柔对未来真的很茫然!大学没念毕业、从没有社会经验的她,到底可以做什幺养活自己?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进模特儿经纪公司?我觉得你的外型相当不错耶!方莉雯提出了建议。
大黎雪柔六岁的她,本是红牌模特儿,然而自觉年龄已大,她一边兼差接下适合自己的Case,一边转而投资全部积蓄,变成这家公司的小股东,现在她自然有了引荐新人的权利。
何况她不觉得,找黎雪柔入行会是一笔亏钱的交易。
可是我很笨。
这是她心里一道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你到底要不要做?方莉雯不耐烦地教训她。
你若想一辈子窝在我家这个小天地,你就继续找借口吧!我没有!我是说真的!你可想过,跟你同龄的女孩都在享受花样年华,你却封闭了自己的心,也不肯拓展自己的前程,你还有什幺未来可言?莉雯姐,你要我怎幺做?黎雪柔虚弱无力地问。
我希望你活得更有朝气,别让欺侮过你的人,笑你爬不起来。
方莉雯将自己曾有的心路历程说出来激励她。
隐瞒了外界自己有私生女的她,也并非一帆风顺走到今天。
我什幺都不会……慢慢学、一样一样学,让自己跟从前的黎雪柔完全不一样,你就会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我真的可以吗?黎雪柔毫无自信的脸上,重燃些微希冀的亮度。
我相信你可以。
因为我也是这幺走过来的,方莉雯在心中暗暗加了这一句。
???黎雪柔将自己美丽的外表当成赚钱工具,走入了模特儿界。
虽然在一般人的眼里,模特儿的生活似乎非常光鲜、亮丽,但是她光是要接第一件平面摄影工作之前,就已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在台步训练、美姿、美仪上。
再加上她的专属经纪人楚煌,是公司最大牌的经纪人,更是让她的日子如雪上加霜地苦。
楚煌对黎雪柔的种种要求,标准之高往往让她觉得,她再怎幺努力都达不到。
她曾经想过要退出这个业界,然而莉雯姐总是告诉她,这次放弃楚煌,以后永远休想再跟他合作之类的话,刺激她的失败恐惧感。
黎雪柔有时候觉得,现在的她正走在一道悬崖上,如果她没有拿出勇气、战战兢兢地走下去,可能就注定会摔得粉身碎骨,连别人都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帮她振作。
某天,楚煌找来了摄影师,要黎雪柔摆Pose照一组相片,验收一下近来训练的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