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洪小姐。
」姗姗来迟的纪伊筝,牵着小望的手,对回到家的滕非和他的女友洪盈珊微笑颔首打招呼。
她隐藏在淡妆下的脸色其实已经苍白地可怕。
多年的分离后,第一眼见到滕非,她发现他浑身上下散发事业有成的精干历练,再加上他原本酷帅的外表和体魄,轻易就形成了一股令女人无法抗拒的男性魅力。
坐在他身旁的洪盈珊可说是风情万种,她小鸟依人地黏在滕非的手臂上,好像已经将他看成了她今生的依靠。
纪伊筝的心掠过一阵酸涩的刺痛,不自觉握紧了小望的手,他正转动圆溜溜的大眼,好奇地来回打量,坐在沙发上这两位远道而来的陌生贵客呢!「这是你和大哥的孩子?」胜非状似关心地笑问纪伊筝,淡漠的眼底根本没有一丝温暖存在。
她不禁在心中自问,为何滕非要用这么冷的眼神看她和孩子?莫非他对她的恨意不但没有消失,现在连小望他都要恨吗?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选择回滕家长住?纪伊筝强装没看见他满眼冷冽,弯身叮嘱儿子:「小望,叫叔叔、阿姨。
」小望乖巧地遵照母亲的指示,表现对客人们应有的礼貌。
洪盈珊热情洋溢地回应:「哇!好可爱的孩子!来,告诉阿姨,你今年几岁?」「五岁。
」小望骄傲地比出五根手指头。
洪盈珊窝在滕非怀里巧笑倩兮。
「非,你都没告诉人家,你有这么聪明又这么可爱的侄儿喔!」「现在你不就知道了?」他闲适地说,心中却暗暗对纪伊筝燃起怒火。
这女人果然跟她妈妈一样耐不住寂寞!他前脚才出发到英国去,她后脚就立刻投入他哥哥怀中,还帮他生了个儿子!自己在英国想她想得快发狂的点点滴滴,想起来还真是大笑话啊!如果这是纪伊筝对他负心的报复,他得恭喜她,她做得该死的太高明、太成功了!因为他的心确实为了她和哥哥的婚事受伤惨重。
所以他才没回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然而现在他为何又选择回来滕家、自虐又嫉妒地看着哥哥一家三口天伦之乐的画面呢?理由只有一个:他从来没有忘记过纪伊筝。
不管是爱是恨,这么多年来,能叫他魂牵梦系的女人只有她而已!就算她都已经是哥哥的妻子,他还是念着她。
他带洪盈珊回家,其实只是怕自己败得太惨的障眼法。
※※※※躺在滕非卧房里的大床上,洪盈珊的腿无力圈在他腰上娇声求饶:「非,不要了!不要了!」滕非浑然不顾她的哀求,还是像野兽一样快速冲撞她,当他直奔快感的巅峰后,才懒洋洋地从她身上翻下来。
洪盈珊黏在他胸前撒娇:「你到底是怎么了啦?要了人家那么多次,人家快受不了了耶!」虽然满意滕非对自己热情的占有,但是今晚发狂似了的他,还真有些让她吃不消哩。
「因为好久没回家,我太兴奋了。
」滕非虚应她一声。
他无意告诉她,自己只是因为想到他正和纪伊筝睡在同一个屋檐下,就冲动地无法自持。
而且他的念头一转,总不能避免地想到,此刻的她也许正在跟哥哥做爱,被哥哥爱抚她全身白嫩的皮肤,并且发出销魂的叫床声。
结局就是他越想越是妒火狂燃!简直愤恨挫败得想杀人!洪盈珊追问滕非:「胡说,你曾告诉过我,你根本不想回台湾的。
」她是到英国视察爹地海外公司的业务,才认识了风流下羁的滕非。
她知道他一向爱拈花惹草,也拥有不同国籍的情妇,可是能和他一起公开露面的女人却只有她而已,洪盈珊很有自信滕非将来一定会娶她。
「我忽然想回来,不可以吗?」滕非懒懒地说。
「不是不可以,人家哪敢限制你呀?不过我看到你那个嫂嫂,我就有点不放心耶!她虽然看起来柔弱,举手投足间的姿态却水水媚媚,好像会勾男人魂魄似的,你不动心吗?」她故意试探他。
女人的直觉果然很准!他岂止被纪伊筝勾走了魂魄?他还疯到想要从哥哥身旁夺回她……明知道伤害过她的自己,根本连一点点这么做的立场都没有……胜非嗤之以鼻,不想让洪盈珊窥视他的内心世界。
「拜托!她都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你别乱想好不好?」「我要你离她远一点!」洪盈珊耍赖地提出要求。
「是,大小姐!」滕非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
※※※※晚上哄睡了小望后,纪伊筝敲敲睡在隔壁房间滕峻的门,不到一会儿,膝峻开门请她进去。
一如以往,每当他们有事要商量时,两人总会坐在小茶几旁对谈。
「大哥,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纪伊筝眼中噙着泪。
每当她和滕峻独处时,她都是以妹妹的身分称呼他。
「以不变应万变吧。
」「他好过分!连小望都讨厌!小望哪里得罪他了?」这是她最伤心的事。
「阿非并不知道小望是他的儿子。
」滕峻温和劝慰。
「可是小望又乖又聪明,他怎么可以不喜欢他?」纪伊筝也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但是她就是替小望觉得难过,难过他竟然在这种不得已的状况下,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讨厌。
「小筝……」滕峻无言了。
她的泪水开始滚滚落下。
「大哥,我不想一天到晚看滕非和洪盈珊卿卿我我,干脆我和小望一起离开滕家好了。
」「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做。
」滕峻帮她擦去眼泪。
「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现在我真的好气滕非啊!」「因为你还爱着他。
」「不!我早就不爱他了!我怀孕时他在哪里?我生小望时差点死掉,那时候他又在哪里?我跟他之间已经下可能了!」纪伊筝将所有悲情一吐为快。
「你不要欺骗自己。
」「我不会爱一个恨我和小望的男人!」滕峻决定替弟弟讲话了。
「小筝,大哥觉得阿非会回台湾,全是为了你。
」纪伊筝泪眼模糊,怀疑望向他。
「你想想看,当年他毫不留恋离开这个家,还自己在国外创业定居。
除了过年过节,捎回只字片语报平安以外,他什么时候回过家呢?你不觉得他现在决定在家里长住是别有用心吗?」「那是因为他想在台湾开分公司……」滕峻理智分析。
「以他的财力,要在这里买栋别墅定居都没问题,他何必住进滕家大宅呢?这里必定有他舍不掉的人,我猜这个人就是你。
」「大哥,我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女孩,我不会再作梦骗自己了!」「相信我,阿非的脾气我最清楚。
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能强迫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那他为何又要带洪盈珊回家?」「你自己不也跟我结了婚?若是阿非真的还在意你,我看他一定会气得捉狂,故意要让你看他不缺女人暖他的床,也不是下可能。
」「我和你只是挂名夫妻。
」「阿非并不知道,不是吗?就像他并不知道小望是他儿子。
」纪伊筝叹息。
「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我的心还是会受伤,我无法保护它不被伤害啊!只要我看到滕非那样对待小望,或是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亲热,我就好难受、好痛苦!」「大哥没说错,你还爱着他。
」她闭上眼认命地点点头。
※※※※整夜无眠的纪伊筝,一大清早就拎了个小花篮到栀子树园采花,准备拿去供奉给佛堂里的佛尊。
自从太太钱怡萍死后,她的佛堂就一直是纪伊筝在打理,算是多多少少替妈妈偿还情债。
况且这些佛尊若是没人理会,他们也未免太寂寞了!早晨的太阳尚未升起,空气里滞留下消的栀子冷香,在整个园子里或淡或浓地散放。
除了专心采下美丽好看的花朵,纪伊筝什么都不想去思考。
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突然从旁伸来,夺下了她纤纤素手上提着的花篮子,中断了她的工作。
她吃了一惊看向来人,这一眼望去,就再也无法栘开视线,滕非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来到她身边。
他低头凝视她,眼中闪烁复杂难解、既冷酷又灼热的光芒。
纪伊筝粉红的唇微张,不知所措傻傻地回望他,藏在她眼中的一丝爱恋,逃不过滕非锐利的视线。
他冲口而出质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嫁给我哥?」他没发现自己的口气像极了捉奸在床的丈夫。
她很快别开和他对望的眼,冷冷地说:「不干你的事。
」滕非竟然不理叔嫂间的分际,捉起她小巧的下颚强迫她抬头,恶狠狠地反唇相讥:「你竟敢跟我装傻?」「别这样,被人看到会引起闲言闲语的!」纪伊筝握住他的腕,委屈求他放手。
「是你勾引我来的。
」滕非阴鸷地邪笑。
「你胡说!」「谁叫你一大早就走过园子,故意让失眠站在窗口的我看见?我不追来,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热情?」他无赖地对她耍嘴皮子,为的就是要看她脸色泛红的娇态。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她果然又气又急。
过长过久的思念折磨后,终于逮到最佳机会碰触她,滕非根本无法抵抗这强烈的诱惑,他模糊低咒一声,攫取了纪伊筝的粉唇。
她惊愕的挣扎,全数被他强力的臂膀箍住;她倔强闭上的嘴,也被他诱哄的舌尖不断轻刺而张开。
滕非丢开手上的花蓝,让它「啪」地一声落地,白色的栀子花瞬间散落在相拥两人的脚下。
他们毫不保留、饥渴贪求对方的唇舌,恨不得融化在彼此口中,膝非一再翻搅吸吮纪伊筝的甜美小舌,生怕下一秒这场美梦就会醒。
在童年初遇的栀子树下,两人浑然忘我、不可自拔地热情拥吻着。
但梦毕竟只能是梦。
现实突然残酷地转回敲醒纪伊筝的理智,她挣脱了滕非的怀抱,大大后退了两、三步,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
「回来。
」滕非伸出双手,霸气命令她重回他怀中。
「你……你不可以再碰我了!」他气急攻心地将她抓回来紧抱不放,亲吻她白细的颈子。
「我就是要碰你!我不准你拒绝我!」「放手!放手!」「不!你得明明白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快就嫁给别人?当年我很想杀了滕峻,你知道吗?若是这件弑兄惨案真的发生了,你绝对是罪魁祸首!」「你好过分!是你骗了我的身体和感情,是你抛弃了我!你怎么能责怪我嫁给了别人?」「所以你为了报复我,就立刻嫁给我哥是不是?你是否认为这样做非常聪明?」「别把每个人都看得跟你一样卑鄙!」纪伊筝愤怒地反驳。
「这么说你是爱上滕峻才嫁给他罗?在我去英国的前一天,你还信誓旦旦说爱我,你的改变可真快呀。
」他无情地讽刺她,因为这就是他最不能释怀的一点!「无论我嫁给谁,我都不必给憎恨我的男人任何交代。
」她脸色苍白地回应,气得不想告诉他小望的事。
「呵呵……原来你还记得我恨你……如果我说我早就后侮了呢?」滕非的神色从原先的嘲弄转为正色地问。
「你后侮什么?」她怔怔地说。
「我后悔当年毁掉了你对我的爱,非常非常地后悔!」他干脆向纪伊筝告白:「这些年来我放浪形骸、游戏人间,养了一大堆情妇,可是能留在我心里的女人,却只有你而己。
」纪伊筝热泪盈眶,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但是一个令她心痛的片段突然闪入她的脑海:当年十八岁的滕非,不也告诉过她说爱她,但是结果又是什么?当年被他伤害的痛楚印记,在她想起洪盈珊的存在时,更加深一层,她默默望着滕非。
「你没有话要告诉我吗?」滕非急切地希望纪伊筝回应他的深情,这样他就可以直接要求她和哥哥离婚了!「你曾经欺骗过我,我才不会傻得相信你呢!」她用力挣脱他,急急忙忙从他怀中逃开。
※※※※接下来的日子对纪伊筝而言并不好受。
因为滕非除了偶尔为了公事而外出以外,其余大部分的时间几乎都待在滕家大宅内。
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餐时,他会用着似乎只有他和她才能意会的眼光,缠住她的身影笑貌;当她带着小望在花园草皮上玩耍时,只要一转头,每每会发现他站在远处某个角落看着她们母子,有时连她都不知道,他已经站在那儿看了多久。
更别说他们两人在寂静的长廊偶遇时,滕非总会故意挡住她,若有所思地盯住她的眼眸,什么都不说也不让她过路,害纪伊筝常常好不容易才从他身边落荒而逃。
狂佞的他忍着不对她出手,无非是看在她还是兄嫂的份上,但是依她对膝非个性的了解,他只是在伺机而动罢了!瞧她是否原谅他?瞧她是否对他余情未了?瞧她是否会回心转意?她相信只要她对滕非表露了爱意,他的下一步就是扫除眼前所有他和她之间的障碍物。
逼她和滕峻离婚、逼走洪盈珊,绝对是他毫不犹豫就能做到的事,甚至在不知道小望是他儿子的情况下,搞不好滕非都会不准小望跟着她。
他看小望的眼神总是那么冷淡、轻忽……纪伊筝只敢将她和滕非暗流汹涌的情形向大哥倾诉,因为她矛盾又痛苦,无法决定自己敢不敢再赌上感情。
因为这一次的赌注不是只有她自己而已,还有小望呀!不只是她的心受不起另一次伤害,她也不要小望以后可能为了亲生父亲不要他而伤痛!她只能像将头埋在沙中的鸵鸟,不去理会滕非日益狂躁的进逼。
不知洪盈珊是否发现了滕非的异状,只要有纪伊筝在的场合里,她总是示威般巴住他不放,还不避讳地当着每个人眼前,和他大演亲密爱人的戏码。
这种情形看在纪伊筝眼里,就让她更想躲开滕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