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女生宿舍楼门口最近的门是西门, 两人一道过去,西门出门左拐就是那家酒店。
于澄第一年来专业考试住的就是这家,旁边有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路过门口时, 贺昇让她在门口等着。
便利店大门上方的灯牌感应到天暗下来,自动亮起, 等人从里面出来的时侯, 于澄看见贺昇裤兜里鼓起来一个四方的形状, 不用猜也知道贺昇买的是什么。
这个以后次次都得戴?于澄盯着那个鼓包问, 按生理期排,她这会算安全期,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靠不靠谱。
也不是次次都得戴。
贺昇嗓音淡淡地回她。
比如?贺昇瞥她一眼:你想当妈了。
......几句话结束, 两人安静地朝酒店走,气氛有些怪异, 跟壮士英勇就义一样。
清凉的夜风吹面拂来,于澄转过头偷偷地看一眼贺昇, 思考着怎么开口。
那个, 我突然有点饿了。
嗯?贺昇似笑非笑:你不是怂了吧?......于澄把头偏过去不想理他:不是,我真饿了。
她今天在体育场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想好了今晚要睡到他,但她也没真那么急,就是一碰到贺昇就太容易上头了。
从银杏树底出来后, 那股非得这会就把人睡了的劲就被风吹散了。
她叹口气, 没出息,高中时没出息, 大学时还这么没出息。
勉强信你。
贺昇随便她这会是想吃还是想睡, 他都行, 笑着问她:那想吃什么?没想好, 但我想吃点辣的。
于澄舔舔唇道:生病的几天都没吃。
贺昇点头:行,那少吃一点,离这不远有家私房,他家做川菜也不错,开车带你过去。
好。
驱车一路过去,这家私房是在闹市中的独栋洋楼里,贺昇把车停到楼下花园,带着于澄一道进去。
前面有侍应生引路,店里环境清幽,透出质朴的古韵,厅堂有几处山水屏风挡着的雅座,楼上设有几间包厢。
这儿真有川菜?于澄侧眸看一眼,觉得贺昇在逗她玩,整栋洋楼里半点辣椒味都闻不到。
嗯,这家人早年在四川发家,后来才来京北,所以川菜做得很好。
贺昇跟她解释:不过一般不做,也没什么人知道,但他手艺确实好吃。
跟随侍应生一道去到二楼,坐在竹叶木窗台上的中年人突然间抬头,站起来: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宋叔。
贺昇轻微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嗯,你爷爷身体最近还好吧?宋幸余问,一眼扫过去打量完贺昇,又往他身边站着的姑娘打量。
贺昇不动声色地搂住于澄,轻扯嘴角:嗯,挺好的,上回在家,还惦记跟您一块去听曲。
那是,有时间就去,最近忙着筹拍新电影。
宋幸余笑笑,对着贺昇朝于澄使了个眼色:这位是?女朋友。
贺昇介绍。
宋幸余了然点头:噢,前两天听人说来着,没成想今天就见到了。
两人谈话间隙,于澄也看了宋幸余好几眼。
这人她知道,名扬国内外的大导演,四十多岁也有家室,隔三差五又得跟些女星传出绯闻,娱乐头条的常客,捕风捉影的事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
你好,于澄。
于澄礼貌点头。
自从有一次回家,在许琛房间里头看见付浓后,她就对这些看淡了。
娱乐圈就娱乐圈吧,也没什么好唏嘘的,红遍杂志的模特也被她哥泡到手了。
你好,我是宋幸余,你跟着阿昇喊我宋叔就行。
宋幸余还在打量她,太过炙热的眼神让于澄不自觉眉头轻皱。
贺昇轻侧过身体,帮于澄挡住:怎么了宋叔,又差演员了?对,是这回事。
宋幸余笑得眯起眼:你这么说,那我也直接问了,丫头你有没有兴趣拍电影啊?一句话刚落地,连留点悬念的时间都没有,于澄就开了口:没有。
......你别跟他学啊。
宋幸余不放弃:你这条件,不拍电影,可惜了,保你一部电影下来大红大紫。
我才大一,要大红大紫干什么?于澄笑了下,态度不冷也不热,距离把握得刚好。
吃这碗饭就是要趁早,钱权名利,哪个不是好东西?宋幸余不知道她家底,但除这几天在贺昇身边露面,在京北也没听说过这号人,京北没哪个大户姓于的。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不缺钱。
于澄礼貌拒绝。
宋幸余笑一声,觉得这姑娘眼皮子浅:不缺钱跟有钱之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的。
......听出那点瞧不起的意思,于澄这下连最基本的礼貌也懒得维持:确实,假设我妈现在撒手不干了,家里老底也够我挥霍十辈子的,我想拍电影,那从娘胎里出来就能拍,我妈就是我最大的金主,用不着等到现在。
宋幸余皱眉,看向贺昇:什么意思?贺昇笑笑,混不啬地开口:就是这个意思,宋叔,实不相瞒,我在傍富婆。
宋幸余:......成成成,不拍就不拍,你改主意了再来找我也行。
宋幸余摊开手里的折扇扇了两下:说说,你来什么事啊?贺昇抬头搭在后脖颈上摸两下:吃饭啊,还能是什么事。
真有你的,吃什么说吧,老爷子这两天身体不好,是家里大厨代他掌勺。
宋幸余合上扇子:我也准备给他这私房菜关了,后面你想吃也吃不到,赶紧点吧。
那不太好办,我们想吃川菜,你家厨子好像是京北本地的,做不来。
宋幸余见鬼一样地看他:那你什么意思,我去给你做?贺昇涎皮赖脸地点头:嗯。
宋幸余:......点完菜后,两人上楼进了包厢,这边私密性高,隔音也好,于澄神情恹恹地靠坐在长桌前,半天不想说话。
澄姐,怎么不高兴了啊?贺昇扯过她的手,握在手里:他这人虽然不太行,但做菜有两下子,你等会尝尝,真的好吃。
于澄避重就轻地看他一眼:好吃有什么用,马上关门了。
没事。
贺昇笑:我带你去他们家吃。
......望着长桌尽头摆着的文竹,于澄心里叹气,其实她没什么不高兴的,就觉得这些人多少有点自负,跟离开京北这地方,就没有本事的人了一样。
她从小长在南城,只偶尔暑假寒假会回京北过,在京北玩一段时间,但也就是真的玩,江眉颜从来不带她露脸,忙的时候就把她放在江家。
江家小辈较多,于澄小时候巴不得天天待在外公外婆那,有一帮子的人带着她玩。
直到江眉颜离婚之后,于澄性格变得冷漠不少,也不怎么爱回去了。
所以在此之前她都没接触过京北这个圈子里的人,也不清楚江眉颜的人脉关系是怎么样的。
但她对这地方没什么想法,接触下来更没想法。
别不高兴了。
贺昇捧着她的脸哄她:澄姐,他说话没什么恶意的,就是习惯这样了。
嗯,我知道。
于澄点头,又挑起一侧眉梢问:昇哥,你怎么不这样啊?她觉得贺昇背景可能比这些人都厉害,照这样看,他应该更自负。
但跟贺昇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不论别人是什么身份,同学、朋友,还是陌生人,在他身上永远看不到这些。
嗯?贺昇懒懒趴在肘关节上,稍侧眼抬头看她:也不是,我小时候,其实挺混蛋的。
他边说边回忆:宋幸余跟我妈是朋友,我小时候在他家,拿着那种自制的炮仗,把他家厨房给炸了。
炸得好。
于澄勾起嘴角,心说你这人现在也挺混蛋的。
嗯。
贺昇笑出来:这是调皮的事情,也干过其他不怎么好的事,但我当时太小了,意识不到有错,我妈恰好那段时间工作忙完,回来知道后,让我跪在自省室,拿着藤条抽了我十下。
贺昇靠在椅背上,耷拉着眼皮神情有些清冷,边说边回忆着。
那会大概几岁啊,六岁这样吧,个子才跟书桌腿差不多高。
他小时候被罚过很多次跪自省室,但只有这一次是李青枝罚的,十下藤条抽在他身上,背上好几道血痕,他咬着牙犯倔没掉一滴眼泪,李青枝打完撂下藤条就把他抱在怀里哭,端庄优雅的旗袍也一身褶皱。
哭什么呢,哭着说对不起他,不该把他一人放在这里。
贺昇当时就觉得生气,理解不了李青枝,因为他只是闲着没事把花匠大叔的假肢弄坏,让他第二天只能一瘸一拐地出来,凭什么这样打他。
当时不懂,现在回头看,他知道李青枝当时为什么伤心到那种地步。
因为她在自己儿子身上看不到一点的同理心,她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成这样。
愧疚,自责,又感到害怕。
然后呢?于澄问。
她怕我以后长歪,就推掉了很多自己的工作,大部分时间留在国内带我。
贺昇笑了下:她教会我很多东西,是个很好的妈妈。
于澄看着他,神情不自觉地露出些温柔:她真的把你教的很好。
嗯。
贺昇颤着眼睫,在她额头印下一吻,轻声道:澄姐,下个月是她忌日,我想带你去见她。
于澄静静和他对视,明显感觉到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正不自觉收紧,掌心微微出汗。
好啊。
她眼睛弯起来:我会化个好看的妆去见她的。
作者有话说:日日原本是个小恶魔,被妈妈硬掰成小天使,所以有时候才会这么白切黑。
今晚九点更个小che,蹲不到就可能vb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