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0:33:11

韩少霆怎么也无法想像,原本一个乖巧、可爱又活泼的女孩,竟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变成了难缠的小太妹!他自认自己在物质上从没亏待过云雁,为什么她会这么怨恨他?而她突然之间性子大变,成了这副讨人厌的德性,其实他感到十分心惊,心痛和失望!虽说他不想与她的义兄妹关系太过亲密,但那并不意味他就全然不关心她的福祉。

或许是他之前把话说得太满了……若不是她出问题,他大概不会知道自己,其实竟然非常的在乎她过得好不好!他也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子,或许从他收养云雁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不知不觉中付出了感情也说不定。

目前他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将误入歧路的她导回正途。

他是黑道大哥那是另一回事!他有他的人生,云雁则有她自己的人生,他就是无法忍受看着她,亲手毁坏属于她自己的光明大好未来。

她才只有十四岁啊……云雁叛逆地怒喊:我才不道歉!我也不忏悔!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种烂小孩的!?韩少霆暴跳如雷地指责她。

你不要以为自己可以当我的长辈来教训我!在我心目中你什么都不是!你最好闭上你的大嘴巴!你再说一遍。

他冷酷地瞪视她。

你闭嘴!你闭嘴!你闭嘴——韩少霆最后一根忍耐的神经终于绷断!他把喊叫中的云雁像老鹰捉小鸡似地抓了起来,往自己的膝盖上一放,右手扬了起来,就劈哩啪啦连续扁了她的小屁股好几下。

她放声尖叫、挣扎不休,依然无法逃开义兄的严苛体罚。

而他似乎觉得她完全不可原谅,下手的力道可不是轻描淡写,让她受尽了皮肉之痛。

满心不驯的云雁原本还有反抗、反击他的举止,不过在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避开,也无法叫义兄停下手后,她不由得委屈地放声大哭!爸爸……妈妈……一听到云雁可怜地叫唤父母的声音,韩少霆直觉就停止了动作,不再对她施以严惩。

她无法停止激昂又满腹伤痛的情绪,她不断地哭叫:爸爸!妈妈!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我……留下小雁一个人活在世上好可怜、好可怜!你们知道吗……看到她维持原姿势趴着,哭得像足个被人残忍丢弃的小孩子,韩少霆不忍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觉悟自己做错了!当初他不该凭自己一时高兴就收养了云雁,却将她视为一个只需要物质施舍的陌生人。

他更不该以为自己有权利处罚她,毕竟让她转变成这副坏胚子样的人,不就是他自己吗?是他用冷漠、疏离和视若无睹的态度,把原本活泼可爱的她变成了小太妹。

韩少霆同时感慨地回想到十几岁时的自己,那时候义父对他的照顾可说是十分尽心尽力,让他在成长过程中感受到极为温暖的亲情。

为何他从没想过要为云雁这么做?必定是因为他太自私、自我了吧?只顾自己是否能继续拥有自由、又无拘无束的生活……没关系!是他犯了错,他就改!他韩少霆可是个敢做敢当的男子汉!他温柔地将哭得惨兮兮的云雁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他则松松地揽着她。

小雁,别哭了。

他清了清喉咙,勉强自己柔声说话,这可是他生平头一口安抚人,他实在有点不太适应。

你滚开啦!我讨厌你!最、最、最讨厌你了!她心有不甘地泣诉。

韩少霆的额头立刻青筋浮动,却只能强迫自己动心忍性,没办法了!谁让他是她的韩大哥?他继续柔和地说:小雁,我知道之前我对你太冷淡,你才会变坏。

如果我说我们的关系从今以后可以做个改变,你觉得怎样?云雁马上停止哭泣,抬头愣愣望着他。

你说吧!我把今天的时间全留给你,你可以好好地跟我谈一谈,以后我应该怎么跟你相处,你才会觉得快乐。

他的眼中全是真诚。

哇——她竟然反而哭得更大声。

你……唉……别哭了好不好?韩少霆吓了一跳,真不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她了。

对不起!韩大哥,我不是故意要那么恶劣的!只是你一直都不理我,我才自暴自弃……云雁终于抽噎地忏悔。

刚刚她被韩大哥打屁股的时候,她对他的怨恨真是飚到最高点了!没想到他重重处罚她之后,竟然对她说要改变他们原先冷漠的关系,这怎不叫她又悲又喜呢?韩少霆有点无奈地坦白以对。

老实说,我也有错!怎么说呢?她好奇眨着含泪的眼,无法相信他会这么谦虚。

你只是个小女生,我却用大人的标准要求你独立自主。

其实那是我的盲点!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这样子的相处模式对你我都好,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需要的绝不只是物质上的满足,你还需要有人关心你、在乎你,而领养了你的我却一直没有尽好这方面的责任,我向你郑重道歉!小雁,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的不是!韩少霆对她微微低了一下头。

那个动作让他显得非常有男子气慨。

容易感动又热情的云雁,立刻伸手环住他的劲腰嚷着:韩大哥,你不要道歉了!我们是兄妹,永远不必说抱歉!这么说来你是肯原谅大哥啰?当然!我好高兴你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了!以后我会让你知道怎么找到我,你也可以随时来找我,记得先打个手机通知我就是,以免你扑了个空。

韩少霆会特别吩咐最后一句,其实主要目的是不想让云雁发现他的真正身分。

否则万一哪天她贸贸然去公司找他,却不巧发现他竟是个兄弟,那可不太妙!他仍然觉得不让她知道他是黑道老大,对她而言是最好的!因为这还牵涉到他想栽培她成为上流社会名门淑女的私心。

关于这项对她的养成计划,他相信修文会热心帮他这个忙。

韩少霆的个性就是这样,不做则已,要做就做到最好。

他已打算好好养育、教养云雁,让她成为最可人、最优秀的淑女,再让她嫁入正正当当的豪门当少奶奶。

将来若有必要,他甚至不排除将她的户籍改成是叶修文家的住址,好让她能够彻底漂白,任何人都不会发现她曾经跟一名黑道大哥有过牵扯。

韩少霆在心中自嘲,他这种心情还真像是有了一个小女儿的父亲!老天!他也才二十五岁啊!不过他自知就算此刻自己要仰头问苍天,他也来不及了!只因他的眼中已经有了云雁这个人,他再也无法硬下心肠对她冷漠、冷淡了!看到他陷入沉思,双眼有些无神,云雁好奇地在他眼前挥挥手。

韩大哥,你在想什么呀?哦。

他马上回过神对她说:小雁,我们的义兄妹关系既然已经往前迈进了一大步,那我必须提醒你,我不只会关心你的生活,我还会监督你的行为和日常作息,找家教老师来教你一些东西。

以后我可能有些时候会对你严格了点,你可不要像现在这样心生反弹、存心反抗,不然我又会很生气了!云雁立刻回答:我保证我永远不会再变成小太妹了!韩大哥。

那就好。

他对她微微一笑。

她幸福地将脸靠在他的宽肩上,撒娇不想离开他的腿上,他竟然也不赶她走,就让她粘皮糖似地赖在自己身上。

四年后岁月的流逝像是个化妆师,巧手一挥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不,是两个人。

二十九岁的韩少霆变得更加历练、沉稳,眼神中的锐利也带着睿智的光彩。

极端霸气的个性虽说稍稍收敛了点,还是难掩一代枭雄的气势。

在他四年来的费心抚养,付出爱心和关心之后,十八岁的云雁变成了一个气质优雅、才华洋溢的少女,整个人更是出落得沉鱼落雁、娇艳如花,叫人几乎认不得她就是几年前,初来到韩家的那个稚气小女生。

今日早晨十点,正是她的古筝课。

云雁坐在白色的椅子上,专心弹奏摆在地中海蓝的长桌上的古筝,音色纯净、曲调优美,窗外秋天的落叶在庭园中纷纷飘下,似乎也在为她伴奏。

教她这门课的女老师,就站在这间起居室内闭眼聆听,嘴角微微扬起笑意,相当满意爱徒在国乐方面的天分和表现。

这么一来她也不负韩先生当年的访托了!云雁的表情开始变得有点无聊、有点烦闷起来,但她还是将这首古筝乐曲弹得出神入化。

资质聪敏的她无论学什么都又快又好,无论是学校的课业,或是茶道、插花、国际标准舞等等课外补习的淑女课程,她没有一样不精通。

这是韩大哥费尽心思为她安排的课,为了他,她再怎么辛苦都无所谓!只要能看到他脸上出现一丝微笑,她认为自己所有的辛苦都非常值得。

由于云雁很清楚韩大哥为她设定的目标和方向,她当然不忍心不符合他的期望。

谁叫她好在乎他呢?为了韩少霆,她就读女子高中三年都是资优生,她的行为举止优雅得宜,说话轻声细语,几乎没有人不夸她是个小淑女。

但是说真的,云雁的个性其实并不是属于文静乖巧型的,她能勉强自己到这样完美的程度,足见她有多在乎她的义兄!一看到她的古筝老师背对她,正在欣赏挂在白色墙上的林布兰复制画时,云雁立即趁空哀怨地偷偷叹了口气,嘴角不快乐地撇了下来。

她又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闺秀,韩大哥为什么要她学会弹古筝呢?而且她还学了整整四年耶!他要她变成道道地地的淑女,究竟是为了什么?她真搞不懂!不过在四年的融洽相处之后,她是越来越喜欢他!他对每个人都是严厉、冷情!不假辞色,唯独面对她的时候,他的表情会变得柔和,她跟他商量什么事,只要合情合理,他没有不答应她的。

杜总管就曾经说过,她可是韩大哥的宝贝妹妹!妹妹啊……云雁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和烦闷,几乎想丢下手边正在弹奏的古筝,立刻站起来走到外面的庭院去透透气。

她无意识朝窗口看过去,居然就看到韩少霆正站在窗外望着她,不知从什么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了。

她立刻正襟危坐,收敛所有不当的表情,尽量假装自己已经沉浸在古筝美妙的旋律之中。

可惜他已亲眼目睹了她那哀怨的小媳妇样。

韩少霆推开起居室的大门走了进来,跟古筝老师说了几句话后,她会意地点点头,就跟云雁说这堂课的时间到此为止,她可以先休息了。

等老师离开后,他就在她的对面落坐。

韩大哥,你怎么叫老师先走了呢?我们还剩下二十几分钟的课呢!云雁轻柔地问。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我怎能让你继续上课?他客观地说,语调是一贯的淡然。

我……好像有一点点吧……云雁只好娇弱地说,还故意轻咳了一声。

韩少霆椅子一拉,就让自己靠在她的身边坐下。

我摸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他的大手一伸,厚实的掌心按住她的后脑勺,就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洁白粉嫩的小额头。

韩少霆没有想太多,纯粹是把她当成自己的小妹妹那样关心,云雁却整个脸庞和耳朵都泛红了。

应该是没有发烧……下一秒他诧异地望着她。

你的脸怎么变得那么红?你真的生病了吧?我带你去看医生!韩大哥,不要!我只是有点热而已,你不要大惊小怪!她赶紧摇头,生怕他发现她对他的在意。

刚刚……她差点儿连心跳都快停了……他的男性气息就吹拂在她的脸上,他的唇是那么靠近她的……他是她这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阿!如果可能的话,她想生生世世都像这样子待在他的身旁,永远不离开他!韩少霆的感情一向迟钝得很,他的心思只顾放在关怀她的不适之上。

小雁,你老实说,我排给你的课外课程是不是太多了?不会啦!不然你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开心?好像古筝惹到你了。

或许最近我有点累,毕竟我刚进大学念书杂务很多,难免嘛!云雁无奈回答,知道自己非给他一个答案不可。

韩少霆抚着下巴沉思,黑眸直直望着她的脸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云雁无辜又乖巧地回视他,还对他怯怯一笑。

我带你去露营。

他突然决定似地说。

从前义父都会开休旅车带他出门去露营,他想让小雁也体验一下汽车露营的乐趣。

毕竟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很乖的女孩,他却因为自己事业繁忙,从没带她出门旅行过,害她只能从早到晚上一些静态的课,难怪她一脸郁卒。

出去走一走,一定能让她的心情放松不再烦闷。

他实在很讨厌看到她不快乐的表情。

就这么决定了!出门露营的那天,打从坐上韩少霆那辆黑色的进口休旅车后,云雁就变得好开心、好兴奋!她的话比平常在家稍稍多了点,她的笑容也一朵接着一朵绽放,让韩少霆看得是龙心大悦。

当车子开到了露营的湖畔,云雁就迫不及待地先下车了。

就她放眼所及,一池深蓝清澄的湖水,就像一块蓝玉嵌在令人心旷神怡的森林和绿野之间,各色不知名的蝴蝶穿梭在林间的野花中,而环绕池畔的就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让他们可以停车扎营。

站在湖边的云雁,深深吸了一口大自然的香气后,赶紧走回车旁帮韩大哥搬东西,像是遮阳的顶篷、一整套桌椅、煮食物的器具和露营用冰箱等等。

至于晚上两人睡觉的地方,他还是选择睡在休旅车内,省得搭帐篷很麻烦。

布置好露营的地点,两人稍事休息之后,他就带着她四处去郊游、探险了。

走在山间的小径上,他们义兄妹俩沿路有说有笑,不过大部分还是以讲云雁生活周遭的事为主。

因为韩少霆不可能对她坦白,他平常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况且他能陪伴她的日子,再久也不过四年了……最近他已打算将她介绍给修文认识,他也会拜托修文带她走进台中地区的上流社交圈。

如果小雁能因此认识一个家大业大的好男孩,进而跟他论及婚嫁,他养育她这么多年也算功德圆满。

韩少霆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很复杂、很难解的感觉。

身旁这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是他这四年来细心呵护教养的,他从来没对任何人像对云雁这么付出过。

她的成长、她的美丽、气质和内涵全是他一手打造。

没有人比他更懂她这四年来的生活,她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活在他为她建筑的乌托邦之中。

难道他舍得将她白白拱手让人吗?在心底深处,他可以对自己大言不惭地说,他的确舍不得!可是为了云雁一生的幸福,他绝对会把心中那份无耻的不舍连根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