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倪晓茵就发现何采萍把她的威胁付诸行动了。
身为小助理的她,工作量突然大增,连一些原本不属于她的职务,也全数落在她身上,让她一个礼拜里有好几天,都必须加班到晚上十点多,不但不能回家为丈夫准备晚餐,有时连夜大的课都得不时请假,拿来应付繁重的工作。
她曾向何亭榆反应过这件事,希望他能帮忙阻止何采萍这种公私不分的报复行径,可是他爱莫能助,也只能给予她同情的鼓励和打气。
因为他这个娇纵任性的妹妹,打从知道自己逃婚后,反而被新郎在婚礼当天立刻甩掉,回来后就常常摆着受害者的姿态,逼父母在各方面补偿她的心理创伤。
于是她在公司里的权力,就在何董事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的状况下,变得越来越大。
再过几天之后,当倪晓苗一早去上班,却发现自己的办公桌,竟被搬进何亭榆的私人办公室内,她真是啼笑皆非、满腹无奈了。
唉,晓茵,真对不起,这绝不是我的意思!他耸耸肩,好气又好笑地看着右前方那张今晨才多出来的桌子。
他一向习惯自己一个人办公,没想到来萍却故意把佳人送到他身边来,让他真是对晓茵不好意思,又不想拒绝这个可以跟她常常相处的好机会。
你别跟我道歉了,我知道这一定又是采萍的主意。
倪晓茵烦闷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真不懂采萍在想些什么!改天我一定要好好骂她一顿!何亭榆不禁为她不平而鸣了。
亭榆哥,坦白说,我觉得我在‘何氏贸易’好像待不下去了。
她苦涩地一笑。
为什么这么快就想放弃这份工作?他鼓励她。
之前你被无故要求加班,你都没喊过累,为什么今天只是你的办公桌移个位子,你就变成这副心力交瘁的模样?我觉得采萍好像故意要让人家觉得我们……我们之间‘有什么’……倪晓茵含蓄地说。
但何亭榆一下子就明白她的顾忌了。
都怪我!我曾经跟她说过,我向你求过婚,她一定以为自己可以善加利用这一点,才把你的办公桌放在我这边。
他严肃地说:不行!我得请人把它搬回原处!她有气无力笑道:不用了,采萍的个性我很清楚,她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干休的。
晓茵,别想大多,只要我们两人行得正、坐得稳,谁敢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呢?我再怎么喜欢你,也明白你是个有夫之妇,我才不想让你背负不伦的罪名,被同事们指指点点。
亭榆哥,谢谢你。
她感激望着他。
可是我总觉得,只要我辞职,采萍就没办法再利用职权,做这些为难我的事。
可是等你辞职后,你还能找到比现在更好的工作吗?我想很难。
她又苦笑了。
这也是我一直没想过要离职的原因。
你还是再留下来一阵子,看看情况再说吧,我也会劝劝采萍,叫她不要太过分。
那就麻烦你了。
哪里,以后我还要请你多多指教呢!何亭榆温和微笑。
然而无巧不巧,当天下午六点多,冯彻竟到何氏贸易来找老婆了。
他提着意大利餐厅特制的主厨餐盒,根据公司值班人员的指示,走到何亭榆的办公室外头。
隔着一尘不染的玻璃窗,他看见晓茵和他坐得很近讨论事情,头靠着头,几乎像是一对细细私语的恋人。
他冷冷地推开大门,随即走到他们眼前站定,顺手把带来的餐盒搁在她的办公桌上。
冯先生,你好。
何亭榆礼貌地对这个差点儿成为他妹婿的男人问候。
彻,你来了!倪晓茵心无芥蒂地笑着说。
丈夫是第一次来她工作的地方找她,还为她买了晚餐,这份关心让她心中洋溢无限的喜悦。
你这阵子常在加班,都是何先生陪着你?冯彻的声音中听不出是喜是怒。
没啦,只有今天。
她摇摇头。
不过因为他帮了我,让我能很快做完,再过一个小时,我就可以回家了。
先吃饭吧!等吃饱再继续工作。
他对妻子命令。
可是……冯先生说得没错,晓茵,我也该回家了。
何亭榆识趣地退场。
当办公室内只剩下他们夫妻俩,冯彻就把妻子从办公桌前带到沙发上,并打开了两人份的餐盒。
好香喔!她赞叹,终于真正感觉饿了。
这是奶油蛤蜊意大利面,还有焗烤蔬菜,饭后还有提拉米苏蛋糕。
他一一为她介绍。
她笑眯眯地说:我们一起开动吧。
用餐的时候,冯彻异常沉默,而早就饥肠辘辘的倪晓茵,也因为专心进食,并没注意到他比平时更冷肃的表情。
双手捧着餐后附送的焦糖拿铁咖啡,她一脸心满意足。
彻,谢谢你帮我送晚餐来!我若是不过来探班,又怎么知道我太太的工作情形呢?他淡然地说。
最近我的工作变得好多,以致晚上都没办法回家跟你共进晚餐,你不会怪我吧?晓茵,我希望你辞职。
他突然扔下这令人意外的一句话。
为什么?她呐呐地问。
你是冯家的少夫人,晚上又要上夜大的课,何必出外工作,忙死你自己?不会的,我一直以来的生活作息都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若是我硬要你辞呢?彻,不要这样,我真的需要这份薪水!她不得已坦白以告。
我可以给你,你要多少尽管开口。
冯彻没有多想,只想快些把她带离何氏贸易,带离何亭榆这个男人。
我不要你的钱。
倪晓茵微微皱眉了。
我是你的丈夫,你当然可以收下我给你的钱!不行,我就是不能拿你的钱!她一直想洗清自己在他眼中拜金的形象,为什么他不想给她机会证明呢?再说他们是权宜婚姻,她一直觉得,他们在金钱上绝不能牵扯不清,否则万一他决定不要她了,她拿什么还他呢?你何时跟我分得这么清楚了?冯彻不快低吼。
彻,我们签过婚前协议书的……她嗫嚅地说。
他们之间只是一段暂时、又对外保密的婚姻,叫她怎么好意思拿他的钱花用呢?你这是在抱怨吗?不是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不能辞掉这份工作。
冯彻爆发了从刚刚忍到现在的怒火。
你何不干脆承认,你是为了何亭榆才留下来?你为什么又要这样抹黑我?莫非是采萍跟你说了什么我的坏话?倪晓茵难过地说。
她是说了,说你跟何亭榆本来是一对,你因为迟迟无法嫁入何家当少奶奶,于是在我跟你求婚时,你就迫不及待答应我,好让自己飞上枝头当凤凰。
这全是胡说八道!你千万别相信她啊!我本来也不相信,但是刚刚我一来,就看见你们俩‘合作无间’的模样,我实在很难不产生类似的联想!他冷哼出声。
若是依他一向速战速决的脾气,他早就拂袖而去,先行到律师事务所去拿离婚协议书了。
但因为某种他也说不出来的原因,这次他的处理方式却没这么毅然,反而耐心陪妻子吃过晚餐、喝过饭后饮料,又耐心地探问她、和气地请她辞职,想给她一个合理的台阶下。
没想到这女人当真固执,说不辞就不辞,实在让他为之气结,也让他猜疑自己这么包容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彻,你不能因为我和亭榆哥一起工作,就拿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们的头上!而且之前你不也说过,我喜欢的男人是你,你相信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私情,不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辞职?我喜欢赚钱养活自己,也可以有一点钱寄回我家,我不想依赖你啊!我也不想让你觉得我拜金,所以我宁愿出来工作,证明自己并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你确定你不是在‘脚踏两条船’?倪晓茵强忍心酸。
我爱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冯彻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平静地说:好,我说不过你,你想在‘何氏贸易’工作,你就继续留下来吧,但是我也会不时来探你的班,好让你不要忘记,你还有一个丈夫。
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你宁可被采萍的话影响,也不愿拿出心来,感受我对你的爱意吗?她忍不住委屈了。
我一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谁说什么都没用。
他冷酷地回答:你已经让我第二次看见你和何亭榆的亲密模样,现在我肯信任你,让你继续待在‘何氏’工作,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不够宽容?可是,你已经不能像前一阵子那样很单纯地喜欢我了,我不要这样!倪晓茵失落抱怨。
我叫你辞职,是你自己不要的!我先警告你,除非你跟何家兄妹划清界线,否则我和你的夫妻关系,永远会被这两个人给干扰。
你若是真的喜欢我,就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并相信我的所作所为,而不是戴着一副有色眼镜,审视我和我生活周遭的人们。
倪晓茵将内心郁积的想法一吐为快。
我就是太喜欢你,才会吃饱没事做,一大到晚猜测你跟何亭榆干了什么‘好事’!他气怒地抓紧她的上臂。
放开我!你弄痛我了!她挣扎不休。
她羞耻地叫着:不要这样!这里是亭榆哥的办公室!我管他!他野蛮宣言。
托你常加班的福,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抱你,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你……怎么……可以这样?她不想在这儿放纵欲望,更不想推开丈夫久违的怀抱,她该怎么办才好?抚平我的妒火吧!从来没有女人可以像你这样,害我变得这么不正常、这么小心眼……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不公平!本来就是你的错!如果你听我的话乖乖辞职,我们根本不必有这场争吵。
讨厌!放开人家啦!啊啊……你不能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