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2025-03-29 00:33:12

那日才漫步游了几条街,这消息就传得比马跑得还快,没多久,传遍了京城不说,还一路传进了王爷府的深处。

虽然老王爷的病体虚弱,病况又起起落落,但这日他老人家的精神似乎还不错,下午时分还让家仆扶着来到窗前稍坐,窗户敞开,望出去便是整理得十分幽雅的小园,流水潺潺,凉风轻拂,令人心旷神怡。

坚持要他搬到这儿养病的便是柳大夫,看来那个年少姑娘大夫,还真是有点才学,不是随便胡来的。

何况——老王爷陷入沉思,下人们都不敢打扰,轻手轻脚地在旁边伺候,宁静的午后阳光中,面对着花木扶疏的庭园,仿佛老僧入定。

一阵谈话声由远而近,打破了沉寂。

多亏我还帮你牵了马出来,你真该好好练骑。

是雁靳辰,虽然一如往常的慵懒,语调里却多了一丝轻快笑意。

练骑做什么?我又不想改行当马贼。

而平日温婉文静的柳绿霏,回答时却带点没好气。

不当马贼,不然还是要继续做大夫吗?当然。

雁靳辰拉长了回答,懒洋洋道:既然要做大夫,那就重新开门看病吧,偷懒了这些天,也该够了。

胡说八道!我才不是偷懒!门被推开了,柳绿霏领头走进来,一脸没好气。

后头跟着一路闷笑的雁靳辰,看到老王爷靠坐在窗前的长榻上,两人都愣了一愣。

老王爷也在端详他们。

刚进来的,真的是他失散了多年又复得的儿子吗?独生子小时候可爱的模样犹在眼前,一跳就跳到了成年男人阴郁暴躁的脸。

雁靳辰回京后,从无轻松愉快的神色,过去一切像是沉重巨石般横亘在众人中间。

然而此刻,开朗天真的笑容与成熟深峻的五官又重叠了。

老王爷在那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多年前的自己,和儿子。

世事竟如此沧桑,一辈子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九王爷,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名,也要经历生老病死,也要被病痛折磨,也会在风烛残年之际,不停不停地回想起当年。

咳咳——老王爷清了清喉咙。

柳绿霏一听,立刻抛下还在斗嘴的雁靳辰不管,换上谨慎认真的神态,趋前来先检视了搁在旁边桌上的茶碗,又仔细观察了老王爷的面貌神色。

她心里一跳,该怎么说呢,表面上似乎好转许多,进步神速,可是,为何还是有股隐约的黑气在眉宇间流转?而且,那眼神...有种极不自然的精光。

近来换用了这贴药之后,王爷是否——她抬头要问。

老王爷挥了挥骨瘦如柴的手,不耐地打断她,没用的,不过就是拖日子罢了,换什么都一样。

柳绿霏微微皱眉,不放弃地追问:王爷若觉得没有改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王爷的状况可是改善太多了,光是能这么坐在窗前与他们正常对话,就已经是惊人的进步。

王爷还是傲慢地直接截断她的话,不用多说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好一阵子没来,是在忙什么?柳绿霏诧异地忘了回话。

她在忙什么,老王爷为何要管?前几天的事我听说了,骑马逛了一天的大街?看不出你一个小小大夫也有如此手腕,搭上了小王爷,往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指日可待了。

昏浊的老眼上下打量着柳绿霏,然后,由鼻子里哼了一声,只怕你是痴心妄想,瞧你一把瘦骨头没几两肉,也不是宜男之相,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柳绿霏一张俏脸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但煞白的脸色却证明了这些话如同一把剑,已经刺进她身体。

有人是病昏头了,胡言乱语。

雁靳辰脸色也不佳,拉了柳绿霏就要离开,我就告诉你,有些人根本不用救。

给我站住!老王爷嘶哑着苍嗓下命令,大夫是大夫,不是名门贵族,身分地位全都不配,你要玩玩,找歌女酒女即是,你要婚配,也得认真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如今我剩下时日不多,不容你胡来,连挑都不挑!房内气氛瞬间冻结,雁靳辰回首,一双冰冷锐利鹰眸紧盯着老父。

你先担心能不能活过今年中秋吧。

他残忍说道:你能不能暝目,关我屁事?要病要死都随你,不用拿这个威胁我,我的事你也少来啰唆!我不管你不行,只剩下你一个得继承香火,对象不可随便,身分低三下四的女子——雁靳辰根本拒绝继续听下去,他拉着柳绿霏又要走。

不料柳绿霏挣脱他的掌握,平静道:你要走就走,我得看完病人。

你耳朵坏了吗?没听见他刚刚——我耳朵很好,不用你担心。

柳绿霏不再多说,抛下雁靳辰,迳自走向老王爷的榻前,准备帮病人把脉。

老王爷死命瞪着这个看似柔弱,脾气却很硬的大夫。

你...还要帮我把脉?自然,我是来看诊的,不是来听你们父子吵架的。

柳绿霏平静回道:王爷,请把手给我。

我早说过这没用。

老王爷不耐烦地说。

人老了都会死——动不动就把生死挂在嘴边,对病情可没有帮助。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是大夫,你好好合作就是了,其它的闲话,莫在我面前多提!杏眼儿一瞪,一股大夫的威严油然而生,柳绿霏清脆斥责嗓音回荡在房中,还从敞开的窗户传了出去,一时之间,房里老少两位王爷,外头提心吊胆偷听着的下人,全都静得毫无声响,连大气都不敢出似的。

王爷,请让我把脉。

最后还是柳绿霏开口,不卑不亢地说着,刚刚老王爷的那席话仿佛也飘出了门外,云淡风清,不留痕迹。

而不知为何,窗外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慢慢有云遮日,阴暗了下来,和雁靳辰的脸色不相上下。

看来,要下大雨了。

★★★是夜果然开始下起了大雨,雨声忽大忽小,颇扰人心烦,而这一场雨之后,暑气会尽消,北方的秋天就要登场了。

柳绿霏睡不着,心头乱纷纷的,她又是不理清楚不罢休的个性,所以即使夜已深浓,四下俱静,她熄灯准备就寝了,却还是抱膝独坐在床头,久久,还没有睡意。

为何想起老王爷鄙夷不屑的神情,会如同有人一拳打在她心头呢?自她父亲被逐出太医馆以来,被看不起,被嘲笑,被质疑这样的事,不都是家常便饭了吗?这一回,又为何会被一个倨傲冥顽的贵族王爷给狠狠刺伤?她确实与雁靳辰不配,她压根也从没想过什么配不配的问题,只是,只是——黑暗中,一条一条的雨鞭打着外头走廊,还溅上门窗,树影摇曳,不同层次的黑交错晃荡,让人有种置身水底的错觉。

她就这般傻傻地呆望着窗子,直到一个人影映上。

以为自己看错了,柳绿霏眯起眼,仔细盯住那抹黑影,偏偏看不清楚,她的心儿一面不争气地狂跳起来——砰,砰,敲门声不仔细听,就会被风雨声盖过了,但那两个像是直接敲在她心口上,震得她快喘不过气来,柳绿霏按着心口,下床准备往门口走去。

门被撞开了,高大身影挟着雨丝直闯了进来。

是淋得一身湿透,边走还边滴水的雁靳辰。

他披头散发,一双眼睛亮得出奇。

有种陌生的,惊人的疯狂火焰在他眼底燃烧。

柳绿霏倒退一步,惊得连叫都叫不出声。

只能瞪着眼前梦一般的景况,仿佛从恶梦中走出来的鬼魅慢慢逼近。

你怕我吗?他的嗓音沙哑,低沉。

她逞强地摇了摇头,说真的,她从来没怕过他,只是今夜,他似乎不一样了,到底哪儿不一样,又说不上来。

连你也要抛下我走掉吗?他低低地问,仿佛动物受伤的哀鸣。

听他这样的嗓音,她心底特别有块地方会被拉扯,一酸。

下午我确实是去看诊,看完了就该走——因为气氛诡异,所以她冷着脸把完脉,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们父子一眼,便迳自离开了,至于他们后来吵了什么,说了什么,柳绿霏可是完全没有头绪。

是不是吵得极凶?要不然,雁靳辰为何如此反常?他用力甩了甩头,水珠儿还飞溅到她身上。

下一刻,柳绿霏只觉眼前一花,困兽般的他已经来到她面前,然后,一把紧紧地抱住了她。

她有一刻的昏眩,他身上有雨的味道,有他的气息,还有惊人的高热。

他受伤了,但连自己都不知道伤在哪儿,这个念头油然而生,钻进她的脑袋里,然后,她就没法子不管了。

你哪儿难受?她被困在坚硬的怀抱中,问话声埋在他胸口。

全身都难受,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他的回答隆隆地在胸膛震动。

是怎么回事?我帮你看看——低头看,她一张细致瓜子脸上全是关心神色,他再也忍不住,俯下去狠狠咬住了她的柔唇。

呜...他极粗鲁,极凶,像是要撕咬吞吃她似的,肆虐她的唇,舌,她在他怀中颤颤发抖。

一股大雨也浇不熄的大火席卷而过,连她也开始可怕地发起热来,这症头真是来势汹汹,如急症一般,真的要人命——她是黄花闺女,却也是大夫,她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心慌得紧,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似的。

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肆虐。

她的腰带给扯断了,衣襟敞开;粗糙的大掌按上她的心口,她的心仿佛被他握在掌中跳着。

你——柳绿霏的嗓子颤抖着,你到底,怎么了?我病了。

他粗暴地回答,你是大夫,你要医好我。

下一刻,她被抱了起来,雁靳辰脚一踢,把门给踢上了,一阵天旋地转之际,她被放到床上,然后,他紧紧压住她。

他好重,好热。

柳绿霏根本喘不过气来,尤其自己的嘴儿还被密密封住,重重吮着。

会针灸,会把脉,会拿笔,会翻书的素手,此刻撑着他坚硬的胸膛,这才发现,他的心也跳得好猛好急,也像是被掌握在她手中似的。

唔...他沿着她细嫩的颈子咬下去,丝毫不怜香惜玉,疼中却透着一丝蜜意。

嘶的一声,她的内裳被扯破了,胸前细致肌肤洁白如初雪,让野兽般的男子更加疯狂迷醉,狠狠地品尝起来。

猛烈炽火中,烘出一股带着青草药味的特殊处子馨香,仿佛最强力的春药一般,迫得人燃烧,他疯了似的埋头狂找这勾魂馨香的来源。

喘息粗浓,似乎与外头爆裂的雨势呼应。

湿透了的衣物被弃置床脚,密密相贴的,是火热赤裸的躯体,和混乱至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