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025-03-29 00:33:15

冬阳暖暖的早晨,汪雅宓缓缓睁开水眸,从睡梦中清醒了。

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现在才六点多,她还可以再赖在床上一会儿,再起床准备上班。

想到要去上班,她的嘴角浮现了一个小小的、甜蜜的微笑。

以前从来不知道,做自己喜欢的工作会这么开心,被自己的上司以赞赏佳许的眼神看待,会是这么有成就感。

自从她进「东皇纺织」集团,待在磊叔叔身边当秘书后,每天她都兢兢业业,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该学习的地方。

而对于他交代给她的所有工作,她也会努力研究最佳的执行方式,甚至四处请教比自已资深的上级员工,来帮助自己把秘书工作做得更完美,弥补她初出社会的无知和生涩。

喔!现在她也不可以在公司里叫他「磊叔叔」了,他一开始就叫她要唤他「纪先生」呢!对于自己总裁秘书的职务,汪雅宓已经渐渐步上轨道。

和纪磊一起工作的时日越久,她对他也越来越仰慕、崇拜和敬佩。

她从没见过比他更有智能、更有威权的男人,在他训练她的工作职能时,他总是知道她在哪儿会遇到问题,并以不着痕迹的方式提点她。

他在生意场合上的谋略和决策,更让本身在大学念过国贸的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总是能相准最佳时机、下各类订单,为「东皇纺织」赚取最高额度的利润。

跟在纪先生的身畔,她总觉得,她可以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大极限。

他们两人一起出去谈生意时,她更为了自己越来越能辅助他,而感到某种秘密的自傲和满足。

每天的每天,她就像一块吸不饱水的海绵,贪求各类商业方面的新知,期望她所学的一切,全部能奉献给纪磊利用,让他看到她有多努力、多认真!汪雅宓精神饱满地起了床,小嘴轻哼歌曲,站在衣柜前思索,今天到底要穿哪一套衣服上班才好。

将自己精心打扮过,好陪着纪先生出去应酬,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

而且,今天她还要送一个小小的惊喜给他。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他一向稀有、最近却常常为她而绽放的微笑了。

☆★★☆由于纪磊今天的工作行程表较空,所以他就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伏案专心批示近几天各部门送来的公文。

他的专属秘书汪雅宓,则坐在他斜对面的桌子前,同样专注地敲着计算机,将各项文件分门别类地归档。

整个总裁室就只有他俩,跟其它同事办公的地点,明显地做了区隔。

这样的安排倒也不会引起什么令人遐想的臆测。

只因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新进的总裁秘书,是他们老板好友的女儿,也是个娇贵的千金小姐。

再加上纪磊平日形象非常良好,堪称完美的正人君子,谁也不认为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什么」。

而汪雅宓的温柔、美丽、和认真工作,更是已经让一些未婚的年轻主管蠢蠢欲动,随时准备采取行动,追求这位里外皆美的窈窕淑女。

看了看手表,她发现纪先生规定的、半小时的下午茶时间到了,她很快就站起身,走到总裁室专用的茶水间烹调咖啡。

当她煮好两杯曼特宁咖啡端出来后,纪磊也已经「移驾」到小沙发椅、坐着闭目养神了,他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

「纪先生,你的咖啡。

」她巧笑倩兮地轻唤。

「谢谢妳,汪小姐。

」他睁开那双睿智、也锐利无比的黝黑眸子,凝视这位年轻却十分称职的秘书。

雅宓的工作能力和态度,好得让他无法挑剔,就一个新人而言,他几乎可以帮她打一个九十五分以上的分数。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像她这种类型的了!踏实、不畏挑战、肯吃苦耐劳、有问题随时虚心请教别人。

他真的很意外,当初不太想录用她的自己,竟然捡到了一个宝。

改天他会跟怀远兄好好道谢,谢谢他把女儿送过来「东皇纺织」上班,让他能更得心应手、心无碍地工作。

「这是我昨天在家里试烤的香蜂草饼干,请纪先生试试看、味道好不好?」汪雅宓有点心跳加速地送上自己的作品。

这就是她要给他的小惊喜,如果他喜欢,她以后就会为他准备亲手做的午茶点心。

纪磊没有意见地拿起了一块小饼干,细细品尝起来,果然一入口,就有香蜂草的清新味道。

「你觉得好不好吃?」她满眼企盼地问他。

「很特别,口感也很好。

」他给了好评。

「那我以后有空,就做香草的饼干拿过来啰!」汪雅宓开心微笑了。

「妳来我们『东皇』之后,各项表现都很出色,以后也要继续保持下去,知道吗?」「是!我知道。

」她一脸认真。

纪磊又想再说话时,突然一阵痛楚的痉挛掠过他的肩颈,他放下手上的饼干,表情难受地往后靠在椅背上。

「纪先生,你怎么了?」她紧张得站起来走向他。

他皱紧眉头、闭上眼说:「没事……只是习惯性的肩颈酸痛……」「我帮你按摩一下,好吗?我以前学过的。

」「也好。

」汪雅宓彷佛是自己受苦般,无法眼睁睁看他难过,她没有心情想到男女分际的顾忌,就急急忙忙将一双纤手放在他的宽肩上,开始有模有样地替他按揉。

在她力道适中又指法精准的按摩之后,纪磊发现肩颈上的那阵痛楚渐渐缓和,他紧皱的眉宇也因而慢慢松开了。

「有没有好一点了?」她担心地问。

「有,真是谢谢妳。

」「不用谢我啦,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妳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孩,不仅工作上的事做得很完美,还会做点心、帮人按摩,怀远兄真是会教女儿!有机会我一定要听听他的建议,把我们家颖君,也教成像妳这样。

」他不吝惜地夸奖她。

「纪先生,如果以后你的肩膀和颈子再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再帮你揉一揉,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我不会的。

」他笑着抬眼望她。

看到他那肯定不常有的微笑,又对她展现出来,汪雅宓的大眼不禁满含感动地凝视他,极想让他知道,她有多喜悦!看到她温柔美丽的脸庞,似乎有些什么光采在闪耀,纪磊一瞬间失神了。

他直觉地、贪婪地将她收放在眼底,惊叹着为何这样的她,会来到他身边,成为解除他疼痛的天使。

而被他纯男性的欣赏眼光微微吓着,汪雅宓也震慑了!她的心跳狂乱、呼吸急促、一双眸子也变得水汪汪。

她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想转开视线!在纪先生如此专注看她之时,她怎么舍得逃开、转身离他而去?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先发现两人陷入「不应该」的彼此凝视的人,是纪磊。

他微扬的唇角迅速收敛,眼神很快变得冷硬,表情客气而生疏地对她说:「汪小姐,妳该回去工作了。

」好象被人当面泼了冷水,汪雅宓慌乱地清醒过来,小脸因羞耻而红晕。

「是,我知道了。

」在这短暂又令人不安的小插曲后,整个下午直到下班时间,他和她都没有再说上一句公事之外的话。

☆★★☆隔天,汪雅必就发现她的直属上司纪磊,对她的态度整个改变了。

不再对她微笑,不再适时亲切鼓励她,剩下的,就是冰冷、公事公办的态度,甚至连两人的下午茶时间,他也不再跟她聊天,仅仅是安静闭目养神、度过休息的三十分钟。

这一日她还安慰自己说,或许总裁只是心情有些不好,不想跟她多说话。

然而两天、三天、四天……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汪雅宓终于知道,他绝对是有意和她划清界线,厘清上司和属下那道分界线。

为什么这样对她?为他按摩肩膀的那天,她只是多看了他好几秒,这样就罪大恶极了吗?她只是想让他知道。

她有多高兴被他器重,这样就不行了吗?她觉得怅然若失……又愤怒。

是啊!她真的有一点点生气了!难道纪先生以为,她是那种喜欢媚惑男人的女子吗?为了让她打消「邪念」,他不得不以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色来对她,好让她打消「痴心妄想」吗?他怎么可以这么认定她?他们之间一向很好的默契和同事情谊,难道在他心中没有丝毫意义,他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吗?好!既然他是如此想法,那她就顺他的意,一样客气冷淡待他吧!她再也不想跟他多说话,再也不想烤小饼干给他吃?只是在这么暗自决定的同时,她只感觉一股令她难过的空虚,心里似乎有某个地方被掏空了。

上班对她来说,再也不是一件快乐、有成就感的事,只是在机械化执行自己该做的每一个任务而已。

然而命运似乎还开不够汪雅宓的玩笑,某日和女同事一起用过中餐后,她回到总裁室里自己的办公桌前,就发现好大一束红玫瑰,摆在她的桌上。

由于纪磊也在午休,还没进来上班,她好奇地打开夹在花上头的小卡片来看,这才发现原来这束花,是公司里的财务部副经理谢秉贤送来的礼物。

看过小卡片的内文后,她低呼一声。

他写着,自从她进来「东皇纺织」上班后,他就对她迷恋不已,还跟她约定今天下班后,在公司的一楼大厅碰面,他想和她共进晚餐,并诚挚希望她能接受他的邀请。

汪雅宓困扰地咬唇,一时间真不知自己该如何响应谢秉贤,才能委婉拒绝他,又不会伤到他的心。

拒绝他?为何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拒绝这个男人?一般还未婚的女孩子,不都是希望能多有选择,好让自己挑到最适合的人生伴侣?为何她会像一个已有情人的女子,坚持守住自己清清白白的交游?她到底在等待谁,她根本不敢再想下去!汪雅必赶紧将不该有的思绪拉回,干脆回头想想,自己平日对谢秉贤的印象。

其实他是个英俊的男人,年龄大她不过几岁,在公司里却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年轻主管,说他是前途光明灿烂也不为过。

一般值适婚年纪的女孩,若是被这样好条件的男生追求,不都是会芳心暗喜,期待谱出美妙浪漫的恋曲吗?为什么她一点儿都没有相同的心情?为什么她只觉得他打扰了她?为什么?此时,不知何时就已经进入总裁室的纪磊,竟然冷冷发话:「汪小姐,请问妳在做什么? 」「噢!抱歉!」就像在犯案现场被逮住的小偷,她慌忙收起小卡片,还把花束很快放到办公桌底下藏好。

等她一堆正身子,就发现老板已站到她桌子的前方,正居高临下俯望坐在椅子上的她。

「我可否看看,刚刚让妳分心、没认真工作的原因?」「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将小卡片捏在手心,根本不想让他知道,有别的男人想约地出去。

「怎么?很秘密吗?连我也不能看?」纪磊蛮横地说。

他明知他一向对下属的态度,并不是这么严苛、不近人情,他明知道,他没有权利侵犯她的隐私权。

然而他又想到,她是怀远兄托付过来的宝贝女儿,他当然不能让一些「闲杂人等」骚扰她,他当然不能不保护她。

所以他这么要求她,完全是合情合理,他不必对自己有任何质疑。

汪雅宓怯怯地将小卡片交给他,就满腹罪恶感地低下了头。

罪恶感?她为什么要有?她又没做错什么!那么……一定是因为他是「磊叔叔」了?一定是这样吧?她在心中无声自问。

很快看过小卡片后,纪磊轻蔑地将它扔在一旁的垃圾桶,还严厉交代她。

「不准去!」「为什么?」她有点可怜兮兮地问他。

「谢秉贤很快就要调到大陆厂去,难道妳以后要嫁给他,跟住在台湾的父母分居两处吗?」是的,他并没有说谎,他现在就决定、马上要把这名副理调职了。

「才没有!我本来就不想和他去吃饭。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纪先生解释这个。

「妳在应该工作的时间,为了这束花和这张卡片发呆,我对妳这么不负责的心态,真的很不满意。

」纪磊故意说了重话。

第一次听到他严厉的指责,汪雅宓觉得好难过,她一句话也答不出来,就只能愣愣坐在原处。

「妳来『东皇』集团之前,不是说过要好好上班吗?还是妳根本就是想来这儿找老公?妳若是以这种心态过来,妳大可以早点告诉我,我就直接介绍男朋友给妳了,也不用让妳在我这边浪费时间!」满肚子莫名怒气的纪磊,实在无法控制那些伤害她的言语,直接流泄出他的口中。

他该停了!他不该再这样刺伤雅宓了!可这样微弱的心的声音,还是无法阻止他。

听到总裁一句又一句带着讽刺的责骂,汪雅宓的眼眶迅速泛红,委屈的泪珠在眼中不停打转。

一看到她泪眼盈眶,纪磊立刻停住了那一大堆无理的指责。

该死!他竟然弄哭她了!她做错了什么?不,她根本没有!她只是读了一名追求她的男子写的小卡片,根本不可能耽误任何公事。

他是疯了才会这么骂她。

「我……妳……」他不知如何安慰她,遇到人生中的大风大浪,一向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他,此时一颗心为了她,彻底慌乱了。

汪雅宓迅速站起来,奔进总裁室附设的盟洗室内,「砰」地关上了门,不想让自己在纪先生眼前掉下眼泪。

她已经够丢脸、够羞耻了,她绝不想再让他看到她可耻地哭泣着。

可是刚刚听到他一直贬低她,她真觉得好委屈、好冤枉、好难受!他对她的讨厌,真的快把她的心给碾碎了!纪磊追了过去,轻轻敲门后,站在门外沙哑地说:「雅宓,我说得太过份了,原谅我,好吗?」听见他柔声的道歉,她掩住嘴抑制哭声,泪水奔流得更厉害。

他可知道,她这阵子来上班的心情有多沉重、多失落?为什么他还要骂她?还要故意表现出他对她的失望?难道她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吗?只是不小心发了一下呆,真那么罪不可赦吗?「抱歉!都是我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神经,居然讲那种刻薄的话伤害妳。

」他叹息地对她纤悔。

「你不用道歉,你是总裁,我是下属,你有权利责骂我的不是。

」她呜咽地回话,故意冷淡反应他。

「唉……妳别哭了,好吗?要我怎么做,妳才不哭?」纪磊隔着一扇门板、怜惜地哄她。

「你不是摆出一副冰冷的样子,想跟我划清界线吗?那你又何必在乎我哭不哭呢?」她哀愁地将抱怨一吐为快。

他无言了。

是啊,他早就决定、这是他们之间相处最好的方式,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拉回某种即将如脱缰野马般放纵的……渴望。

他不再继续跟她说话,转身就走回自己的办公桌坐下,翻开公文夹开始认真批阅。

当汪雅宓发现,他竟然又真的不理她了,泪水再度滚滚落下她的芙颊,心,再次感到某种类似绝望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