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礼貌又生疏,就是现在纪磊和汪雅宓的关系写照。
他们好象在防着什么似的,两人很有默契,绝口不提上次她收到玫瑰花后、所发生的种种尴尬。
她当然早在那一天,就委婉拒绝了谢秉贤的热烈追求,既然她并不想跟任何人谈恋爱,又何必害了人家呢?纪磊稍稍恢复了对她的温暖态度,不再用冰冷的对待让她难过,但她不曾因而觉得受到鼓励,反而退缩到有礼疏远的面具之后,不想让自己莫名地、再对他抱有一丝不合宜的期待。
任何人看到现在的他们,一定都会觉得,他们是一对标准的总裁和秘书,谨守自己的工作岗位,绝口不提私人事务。
汪雅亦说不上来,这样的情况是好、是坏。
她不是笨蛋,早有感觉纪先生虽然不再冷淡了,但他依然是一本初衷地、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她?她哪儿做错了?她不解,也常常觉得心里很苦闷,不时会陷入自怜自伤的忧郁中。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被他这么影响!他爱怎么对她,她就如他所愿来响应他,这没有什么好介意、好难受的呀!她只是到「东皇纺织」上班而已,怎么会把自己的心情弄得好复杂?为什么纪先生对她这么疏离,每天清晨她最渴望的事,还是来到他身边工作?何时她对「磊叔叔」,竟有这么深的依赖感了?汪雅宓不敢再想下去,深怕自己会想到,她最不愿面对的结论。
一切胡思乱想,真的就到此为止了吧!她只想好好工作,让父母和上司满意她的表现。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她和纪先生一起出门的时候了。
他今天要跟「魏氏」企业的魏董事长应酬,她也得跟着去做会谈纪录、并协助他提供种种数据资料。
「纪先生,我们该出发了。
」收好公文包和笔电的汪雅宓,恭敬有礼地提醒正在办公的纪磊。
「好。
」他简洁回答,将手边的公文略微收一收,就带着她搭总裁专用电梯,直下「东皇」大楼的地下室停车场。
由司机开车、到和魏董约定会面的日本料理餐听一路上,两人就着等一会儿的讨论议题,假设对方可能会提出的条件,再一一商量出对策。
之前他们在公司时,早已针对这次会谈的重点,讨论得差不多了,现在只是补强一些部份,好让这次的生意谈得更顺利。
他对她几乎很少有隐瞒,总是让她知道许多公司内的机密,在他心中,其实身为至交好友女儿的她,已经可以算是他的「家内人」。
两人下车,吩咐过司机来接他们的大约时间后,就一起走进这家店最豪华、价位最高的用餐包厢之中。
「嗨!纪总裁,你可真准时!」魏董大嗓门地打着招呼,在他身边,坐着两个似乎是他特助的男子。
经营大宗纺织原料制造的魏董,在大陆和东南亚国家各地,开设为数不少的工厂,利用当地廉价劳工谋取暴利。
「魏董,初次见面,请多指教!」纪磊内敛地微笑道。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虽然比起市面上的行情,最近崛起的「魏氏」企业,提供了价钱相当便宜的纺织原料,但他并不急着要跟他们打交道。
魏董这个人是否值得他跟他做生意,还有待观察。
「你真是青年才俊!我早就久仰你的大名。
」「你客气了。
」突然他双眼发亮地看着汪雅宓。
「咦?这位漂亮的小姑娘是谁呀?纪总裁也帮我介绍、介绍一下嘛!」「她是我的秘书,她姓汪。
」「汪小姐真是个美女啊!」魏董色地上下打量她的全身。
看到他老不羞的模样,纪磊心底一肚子火,但他暂且隐忍不发,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把话题转回生意之上。
汪雅宓也对那讨厌的视线不予理会,赶紧拿出自己的笔记型计算机,就开始抓出总裁要用的各项资料。
他们一边用餐,一边讨论生意交易,魏董一杯又一杯灌下烈酒后,整个人酒酣耳热,手脚也开始不规矩起来。
当他伺机偷偷轻碰汪雅必的小手背时,她惊讶得迅速抽回手,心里泛过一股浓浓的厌恶感。
「汪小姐的皮肤这么好,不知是用什么保养品呀?我也要叫我太太去买这个牌子。
」他无耻地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她忍气吞声,胡乱说了个品牌敷衍了事。
以往她和纪先生出去应酬,虽不免碰上几个自命风流的老板级人物,但做得这么过火的,魏董可是第一个。
纪磊当然没错过他轻薄的小动作,只见他眼神变得森冷,怒火隐隐可见,已经快要忍耐不下去了。
若不是为了保持最基本的风度,留点好名声在商场上给人探听,他真想当场拿起刀子,剁掉他那只「贼手」!可是一向财大气粗的魏重,已然色欲熏心,全然没查觉人家的「主子」已经脸色不对,白目地认为,秘书本来就该为自己公司尽一份心力,陪老板出来做生意,被人吃点「小豆腐」也是理所当然!趁着每个人不注意,他又往汪雅宓的腰间摸去,这次,「好狗运」的他在桌下的动作,正巧没让纪磊发现。
但是被性骚扰的人就变得很可怜了!她又气又羞,几乎快哭出来,小手拼命推开那令她呕心的抚摸,却无法让自己得到真正的解脱,以她微弱的力气,实在拨不掉魏董的「咸猪手」。
「汪小姐,妳身体不舒服吗?」纪磊已经注意到她的异状。
「没……没有。
」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助的求救讯号。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干脆站起身来走近她,这下子,立即就让他看清「事实真相」了!奔腾的怒火暴烈地冲进他的脑中,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他抓起魏董的衣领将他揪起,右拳一杨,就狠狠往他的下巴揍了过去。
「唉哟!」发出杀猪似的叫声,魏董被打得翻跌,撞得桌上杯盘狼藉,自己也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摀住疼痛的下巴,他愤怒地对纪磊叫嚣:「干嘛打人?!我要控告你!」「想死吗?」他语出威胁,干脆大步走过去,一脚踩在魏董的胸口上,似乎真想置他于死地。
这凶狠、残忍、又万夫莫敌的气势,连魏董带来的两名特助,都当场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上前阻止。
早听商场的人说过,纪磊不好惹,今天他们总算见识到了!合该他们的老板要倒霉,被路走多了,不见鬼也难。
魏董害怕又心有不甘地抗议。
「你……你干什么?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秘书,值得你跟我这样撕破脸?你这样小家子气,还算生意人吗?」「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的脸!你听得够清楚了吗?」他狠狠瞪他,不惜跟他决裂,完全不在乎、日后双方合作可以带来的丰厚利润。
「稀罕咧……想跟我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你……就不要后悔。
」魏董结结巴巴回答。
似乎连多看他一眼都不屑,纪磊带着心有余悸、泪眼盈盈的汪雅宓走出了这间包厢。
走到这家餐厅门外,他没有让自己想太多,就叫了一辆出租车,带着她到另一间山上的温泉酒店,并订了双人套房,方便他们私下说一些话。
在他直觉的想法中,她今天一定受到不小的心理创伤,他不能就这么带她回去公司上班。
再者,他认为雅宓的午餐一定没吃饱,在这儿他们俩可以不被干扰、好好地吃一顿丰盛的料理,稍稍补偿一下刚才遇到的不愉快。
这就是他带她过来这儿的原因,没有别的了!一走进只有两人独处的套房,纪磊和汪雅宓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他们很有默契地快步走过、两人绝对用不上的双人床,直接走到室外,那儿正好有一套摆在幽静竹篱温泉池旁的餐桌椅。
他和她悠闲地比肩而坐,望着种在池畔的高大山茶树下和不知名的野花盆栽,一时之间,两人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我叫人送一点吃的进来,妳想吃什么就尽量点。
」纪磊拿起原本放在桌上的菜单递给她。
「我不饿,我还不想吃。
」她微蹙眉头,还被方才遭遇性骚扰的惊吓影响着。
「那就等妳觉得饿了,我们再点餐吧。
」「纪先生,你可以先点菜、先吃没关系,不用顾虑我,刚刚……你不是也没吃饱吗?」「不了,现在我跟妳一样,也没什么胃口。
」「喔。
」话题至此中断,两人间又陷入一阵长长的静默,纪磊细心观察汪雅宓苍白的小脸,实在无法对她依然忧惧、惶惶然的表情视而不见。
「妳还好吧?」他终于忍不住担心问。
「我……我……很好……」话一说完,她的泪水就无法控制、开始往下掉了。
天哪!她不想又在他眼前哭泣了呀!为什么他只是表现出些许关心,她就像个忍不住想倾尽所有委屈的小女孩?「妳一点也不好。
」他沙哑地、怜惜地说。
「我好讨厌那个姓魏的老先生!他怎么那么无耻……」心里还是好难过的她,干脆放任自己哭诉了。
「别哭,我已经替妳揍他一拳,够他痛上好几天了。
」若是有机会,他真想再补上几拳给魏董。
「我觉得好呕心!我觉得身上被他碰过的地方,都好脏……」汪雅宓伤心地流泪。
纪磊被严重的心疼,淹没了一向的理智,像是关心爱人受难的男子,他急急问她:「他碰了妳哪里?」「我的左手、我的腰、还有……臀部,呜呜呜……」她羞耻地告白,彷佛经由这般在纪先生眼前坦然以告,就可以洗净她被污染的部外。
「该死!我真该亲手杀了他!」他咬牙切齿地诅咒。
听了他的话,她不仅没稍微开心一点,反而像被吓坏般急促说话:「不要!我不要你这样!刚刚看到你那么凶,还威胁要杀人,我也觉得好害怕!都是我的错,才害你做不成生意,又生那么大的气,都是我……」她的眼泪像不要钱似的纷纷坠落,可怜、自责又无助她哀求望着她最信赖、最崇拜的上司。
「这整件事,妳没有半点错!妳丝毫不需要有任何罪恶感,知道吗?」他微微严厉地命令。
「可是我们公司,若可以跟『魏氏』达成协议,以后制造原料的成本,就可以省下十分之一了啊。
」「谁管那个?我一点也不在乎!也不想跟那种人渣合作!」「鸣呜……」「好了!妳别哭了!我带妳过来这边吃东西,是要让妳开心,不是要让妳掉泪的!」他恨不得能亲手揽她入怀安慰她。
「可是……我停不下来,怎么办?」汪雅宓哭得红红的眼眸,脆弱地凝视他,珍珠般的泪水持续泉涌而出。
「妳……」他真的快无计可施了!「对不起……我这么爱哭,真对不起……」她沮丧地捂住泪颜,对于自己太过发达的泪腺莫可奈何。
纪磊情不自禁,直觉仰手抬起她的小巧下颚,就将温柔的吻触,一一印在她的泪水上。
他灼热的气息,他轻柔地在她的颊上吸吮着,那太过温存、太过呵护的举止,果然让汪雅宓立刻忘了哭泣。
她意乱情迷地更抬高小脸,星眸半合,似乎沉浸在美梦中,只希望他能吻着她的脸,直到永永远远。
当纪磊发现,自己对好友的女儿做了什么,他就像被烫伤了似的、迅雷不及掩耳地放开她,整个人正襟危坐,连看他不敢看她一眼。
事情失控了!他绝不能让它继续下去!绝不能!汪雅宓茫然若失地转头看他,并迟疑呼唤:「纪先生,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她不想让他再退开、再疏远她。
她已经受够了他们之间那道鸿沟。
「妳想说什么?」他冷漠地说,还是直视着前方。
「我……我可以喜欢你吗?」「不可以!」纪磊倏地转过脸面对她,语气冷得吓人。
「不可以。
」「我喜欢你!让我喜欢你!好吗?」她急切地表白,眼中写满羞怯的爱恋,再度在眼中悄悄滚动的晶泪,好象只要他说不答应,就会决堤而下似的。
「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妳在诱惑一个已婚的男人!」他严厉地阻止她继续一意孤行。
「不是的!你误会我了!」「不然妳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我们可以很单纯地喜欢对方,只要不让别人知道,这样子,并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汪雅宓,妳太天真了!」他刻薄地冷笑。
「不试看看,怎么知道行不通呢?我好喜欢、好喜欢你!你也……不讨厌我,不是吗?」她害羞得低下了头。
他若对她全无心动之感,刚才他不会爱怜地替她吻去眼泪,她已经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