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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025-03-22 07:46:40

蔺知宋起的时候荀白露还没有起, 一个周颠倒作息叫她的生物钟都失效了。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出去的时候微阖房门。

蔺渊跟许舒文的作息规律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晚上十点半睡觉, 早上七点钟起床。

许舒文在准备早餐, 蔺渊多年养成的习惯, 每天早上饭前都会看报纸,在这个网络极其发达的时代, 他对于纸质刊物的需求从没有消失过。

蔺渊瞥见他出来, 问了句:白露还在休息?蔺知宋应声:嗯。

蔺渊道:这孩子的工作确实太忙了,在部门里压力又大, 周末也该休息好的,一会把饭给她留着就好。

听见这话, 蔺知宋就不免想起自己小时候, 一放寒暑假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蔺渊那样柔的性格,也能絮絮叨叨说上他半天,诸如年轻人睡那么多觉有什么用, 你这个年纪是怎么睡得着的这种话, 他都不知道听过多少。

到荀白露这儿就变了。

蔺知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他希望有很多很多人都对荀白露好。

最近工作怎么样?挺好的,没有很忙。

蔺渊翻了页报纸,含着笑看了他眼:我可听嘉央说, 你现在天天迟到早退啊。

哪怕已经成年很久了, 一些事情被家长抓包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蔺知宋噎了下, 道:接白露上下班。

她单位跟自己公司离的有些远, 那时候又正是高峰期, 北城的交通状况, 他不迟到早退好像也不太现实。

蔺渊放下报纸,笑意愈发深:这是好事,早些年把时间都耗在了工作上,现在什么都挺稳定的,重心转移一下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挺好的。

他是个开明的人,从不觉得非要是什么男主外,女主内,夫妻之道在于双方的协调跟配合。

荀白露的工作注定她无法在家庭上花费太多时间,这种时候,蔺知宋稍微的迁就在蔺渊看来,更有助于夫妻感情的稳定。

这当然很好。

父子二人又随便谈了些什么,有往他们婚礼上去说。

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和你妈提,这是你们的婚礼,只是你们腾不出手来,我们帮衬着也是应该,当然,最终拿主意的还是你们,爸也希望,你们一直好好的,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就说,我跟你妈都很开明的。

蔺渊一直很温柔的讲话。

子女终究会长大,有自己的主张,他们有自己的想法,长辈多加干涉,只怕都不会太乐意。

蔺知宋闻言点了点头:知道了,谢谢爸。

荀白露醒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的谈话声,她一看手机上的时间立马坐了起来。

她会觉得不好意思。

匆忙洗漱完毕,荀白露才走了出去,刚好赶上许舒文把饭做好。

白露起来了,快过来吃饭。

许舒文很热情的招呼她。

越相处她就越喜欢荀白露,她自己的那个女儿太不听话太不成器,把她气的不行,以至于她看见听话懂事的女孩子就很喜欢。

当时他们要结婚,许舒文心里还有些不乐意,现在只觉得是自己心胸狭隘了。

父母的错,从来都不该怪到她身上。

许舒文长眼睛的,她看的出来自婚后蔺知宋都变得开朗了很多,笑的多了些,做事也更稳妥,有这样的改变,她知道荀白露在其中发挥的作用。

主观印象的改变,导致许舒文对荀白露愈发亲切。

一顿饭吃的很是温馨,最后收拾桌子的时候,荀白露还问了蔺知宋句:怎么你也没叫我起来?蔺知宋看着她说:白露,这也是你的家,孩子在父母面前睡到几点都没有关系的。

所以他上学放假时天天睡懒觉,蔺渊天天说,还照样把饭给他留着。

他知道荀白露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很显然,蔺渊很喜欢她,许舒文也是,没有人会计较她什么时候起。

蔺知宋顿了会,道:我们都是一家人。

荀白露很久都没有说话,她眼眶微微发酸,不为别的,就是那句一家人。

她曾经,很想很想,和荀家的人做一家人。

十五岁的时候,母亲骤然去世,她被带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唯一想依靠的只有父亲荀何。

那个时候他在忙着处理公司的烂摊子,以及跟岳丈家赔罪,看到她都觉得厌烦,更不会照顾她那脆弱的心理,觉得她只要有饭吃,有地方住,能够活下去就好了。

所以在当时,荀白露整日里相处最多的就是莫宛如和荀时程。

她是抱着一种代替母亲赎罪的心态去和莫宛如相处的,她对她恭敬,柔声细语,就算莫宛如永远都用刀子一般的眼神的看着她,她还是想尽可能的为她做些什么。

荀白露在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懂得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懂得了她的母亲给莫宛如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她就是想,弥补一下。

对于荀时程,她曾经也想亲厚的,在南京读书时,她有几个好朋友,每次听他么提起兄弟姐妹,荀白露都想着自己也有就好了。

她的哥哥,和她幻想中完全不一样,暴躁易怒,乖戾偏执。

他骂她是野种,砸了她的琵琶,甚至还打过她。

荀时程说:你是个私生女,你都不配进我们家的门,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是一家人!荀白露后来听说过,荀时程以前也是很乖的。

据说,荀何出轨被发现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他期待许久的,有父母陪伴的生日。

在那一天里,他发现父母恩爱是假的,他的母亲自杀,差点就死了。

他永远不可能原谅荀白露。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除了荀何以外的每一个人,都是受害者。

自从那以后,荀白露再也没想过能够和他们成为一家人了,她只是一个外来侵略者,在没有充分的生存能力前,成为那里的暂居者。

她没想到,还能有人把她当一家人。

真好。

……下午的时候,陈嘉央给蔺知宋打电话,叫他去公司,有个项目出了问题。

蔺知宋挂了电话,问荀白露:你要跟我一起去吗?或者留下来陪着许舒文跟蔺渊。

荀白露跟长辈相处还是会觉得不自在的,所以她果断选择了前者。

这还是头一次荀白露到蔺知宋工作的地方去,在织春路那边,周围有很多公司。

因为是周末,所以公司的人并不多,都是些加班的,看见蔺知宋都赶紧打招呼,看荀白露的时候,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这看着,也不像是工作关系。

蔺知宋非常乐于向人介绍荀白露,这是我太太。

他每次都像宣示主权一样到处跟人说荀白露是他太太,陈嘉央在楼上看见了,暗骂他这不值钱的样。

周围一片人说着老板娘好,荀白露在外面倒是不会显得局促,面带微笑轻轻颔首,道:你们好。

她声音好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温柔的气息,众人都对她好感倍生。

蔺知宋带着荀白露上楼,留下一群员工各种思想交织。

老板娘,长的好好看啊。

有人突然说了这么句。

身边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总有一个人,能把一群人的审美统一。

上去之后,他们跟陈嘉央打了个照面,陈嘉央真是服了蔺知宋,以前还收敛一点,最近跟荀白露是愈发腻歪了。

他懒得说,由着蔺知宋叫助理照顾好荀白露。

荀白露和陈嘉央点点头打了招呼就算作罢。

她在休息室里练翻译。

一天不练都会生疏,工作上的相关事宜,荀白露从来不会懈怠。

这一待就是三个小时。

荀白露到眼睛酸涩到实在难忍时才停下,因为是夏天,接近七点时天还是大亮的。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那边去看,天边挂着一轮夕阳,橘黄色的光辉洒满整个天空,在这里可以看到川流不息,行人如织,一切都变得渺小了起来。

景色很好,荀白露看的入神,连蔺知宋过来也没注意到。

累了吗?蔺知宋忽然出声问道。

荀白露偏头:有一点。

去吃饭吧。

好。

其实蔺知宋是准备叫上陈嘉央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当电灯泡的兴趣,果断叫了外卖。

蔺知宋真的觉得都有点对不住他了,自他婚后,陈嘉央这个孤家寡人承担了大部分的压力,时常吃睡都在公司,薪水是涨了不少,蔺知宋抱歉到觉得都该跟他换一换职位了。

蔺知宋拍拍他肩膀,道:你放心,等我跟白露有孩子了,公司就彻底交给你。

也算是名副其实。

陈嘉央都懒得理他,想的还挺远的,荀白露看上去就是个不想要孩子的人。

所以他又嘴贱了回:那得等到十好几年以后吧。

蔺知宋给他砸了一下,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所以还是只有蔺知宋跟荀白露两个人。

他们两个是在离家很近的一家火锅店吃的,看到荀白露点麻辣锅的时候,蔺知宋还有些不解,南京人的话,也这么能吃辣吗?虽然但是,荀白露还是说了句:我妈妈,我外婆,都很能吃辣的。

就算是遗传吧,荀白露天生就能吃辣的,只是表现出来的不多。

食不言,两人在这条标准下结束了晚餐。

真的吃的很撑,所以荀白露跟蔺知宋走的很慢,有散步的意思在,就当作消食了。

荀白露看到了一家一点点。

蔺知宋顺着她视线看过去:想喝奶茶?荀白露还犹豫了一会,觉得自己是真的想,所以点了下头。

蔺知宋失笑:刚吃的是麻辣锅,你确定要喝吗,要热的?他在跟她打商量。

……冰的。

真的太热了。

蔺知宋挑眉:不怕肚子疼吗?荀白露立马摇了摇头。

她甚少这样直白的表达自己所想所要,蔺知宋想,放纵一下也没事了,但是为了她身体着想,他选择了常温。

奶茶店前有很多人,蔺知宋从身高到相貌都太过于出类拔萃,格外吸睛,而且,从他的打扮来看,众人实在觉得他不像是会喝奶茶的人。

视线再一转,看到后面的荀白露,他们又觉得正常了。

蔺知宋把奶茶递给荀白露的时候,她可开心了,快乐不一定是因为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可能是因为天气好,可能是因为觉得什么有趣,快乐就是快乐,不应该被什么局限。

对荀白露来说,尝试一下很久没碰过的东西,就很快乐。

我上一次喝奶茶,已经是大学时期的事了。

荀白露有些感叹,那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那会还可以跟同学室友出去吃吃喝喝,什么都不显得奇怪。

毕业后工作太忙,家庭关系太差,荀白露每天的路线都很固定,口腹之欲也没觉得有多重要了。

现在,她挽着蔺知宋的胳膊,咬着吸管,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到家后,荀白露洗了个澡,神清气爽。

从浴室出来她听见蔺知宋在打电话。

是叶池的。

他总是每个正形,说话更不规矩,怎么样啊,昨晚好不容易跟白露同床共枕,有没有发生什么?没有。

蔺知宋很冷漠。

叶池啧了声,对他这进度深表不满,蔺知宋,你是忍者神龟吗?叶池真的忍不住了,看得见也摸得着,就是不肯下手。

蔺知宋懒得跟他鬼扯,他跟荀白露循序渐进就好。

那人乌七八糟的说着,还要分享什么经验,蔺知宋打断他:你声音怎么这么小?叶池明显被噎住了,不情不愿,含含糊糊道:喻锳在呢。

蔺知宋愕然,这可都已经快九点了。

你们俩可真是不知道节制。

……挂了。

叶池恨恨道。

荀白露本来听的好好的,最后那句整个人就懵住,恰好蔺知宋转身看见她的表情,就解释说:是叶池,他跟喻锳在一起。

荀白露顿时感觉更混乱了。

叶池不是,不太喜欢喻锳吗?每次都躲着她,两人还总是吵架。

蔺知宋笑了下,说:喻锳来硬的。

硬的,荀白露眨了下眼睛,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关于喻锳跟叶池,他俩自己没觉得有什么,蔺知宋看了这么多年,也是够清楚了。

叶池要是真的不喜欢某个人,连靠近他的机会都不会给人家,怎么可能这么多年由着喻锳骂,由着喻锳打,由着喻锳穷追不舍,把人惹急了自己还要去哄。

他就是太拧巴了。

不想承认自己这个新时代的好青年最终栽在了包办婚姻上。

以后有的受的。

不过管别人不如管自己。

蔺知宋滚了滚喉咙,看向荀白露,她刚洗完澡,穿着睡衣,露出纤细莹白的胳膊和小腿,可能是因为水温太烫了,她浑身泛着粉色。

她将头发绾起来,修长的脖颈在外,湿发贴在脸颊两侧,脸上还沁着水珠,表情中又带着点茫然。

这副场景总能勾的人心神荡漾的,蔺知宋想,叶池说的好像也挺对。

白露。

嗯?今晚还要一起睡吗?蔺知宋本来想,可以稍微有那么一点进展,荀白露也答应了一起睡。

可他还是要给她念文言文,就是从《赤壁赋》换成了《滕王阁序》。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瞥见荀白露的睡颜,蔺知宋都要郁闷死了,他又不是个读书的工具。

而且,这个发展状况,越来越像妈妈哄孩子睡觉了。

气着气着蔺知宋就笑了。

他关了灯躺下,手指划过荀白露的脸颊,轻柔的,一点点带过。

真是拿你没办法。

甚至都没有听他念完整篇就睡着了。

他念文言文,真的那么催眠吗?想不通了。

作者有话说:小宋内心OS:我又不是工具人……ps:评论区点名的《滕王阁序》来啦,明天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