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不免回想起过去的记忆。
战前和平年代之时, 巴基也经常会指点史蒂夫如何去和姑娘们搭讪、约会,用些小伎俩讨她们欢心。
那时的史蒂夫瘦弱多病,又不善社交, 每次都是巴基坚持带他去参加各种交际舞会。
放宽心,你主动开口, 就是成与不成的问题,尚且有50%的可能。
舞厅内回荡着爵士乐, 巴基的语气也如同这随性的旋律一样轻松愉快。
然而史蒂夫却不这么想。
如果是你,也许如此,史蒂夫说, 但我这身板, 大概不能按概率学计算。
别这样, 史蒂夫!巴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过人之处在于灵魂, 总会有姑娘更欣赏你的优势的。
我想想……你看那边那个穿格子裙的姑娘!她一看就是有品位的人,肯定会喜欢你的画。
史蒂夫:算了吧。
巴基:走走走,请她去喝一杯!当年的史蒂夫便既觉得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知道巴基是真心实意地认为他值得, 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如果一名豆芽菜的朋友英俊又倜傥, 那么想要其他人注意到这位豆芽菜还是挺难的。
每次巴基都在努力展示史蒂夫的优点,然而这些往往会成为姑娘们接近巴基的话题, 最终与她们喝酒、共舞, 乃至发展成约会的, 也只有巴基一人。
史蒂夫倒是无所谓。
倒也不是自卑或者谦让, 他就是单纯没动心。
在史蒂夫的认知里,舞厅里的那些姑娘完全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她们是巴基的朋友, 却不是他的。
但戴娃不行。
理智上史蒂夫知道戴娃能在特殊时期拥有一个共同战线的多么难能可贵, 或许他们真的只是进行了简单交流,可他经历过战争,没什么人比美国队长更明白你不是孤军奋战的含金量。
甚至是,倘若戴娃真的与其他人——谁都行,能开始一段新感情,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至少这能证明她彻底走出来了。
但是史蒂夫一想到那个可能便坐立难安。
感情上他不希望戴娃与巴基走得太近,起码不要是这种把他排除在外的情况。
史蒂夫无法否认他的内心酝酿着的情绪是嫉妒,当戴娃对巴基展开笑容时,当她说出和我而不是我们时,史蒂夫明知不可能,也按捺不住心中浓浓燃烧的背叛感。
是的,背叛感。
和混沌魔盒摧毁前,戴娃删除记忆逼迫他时的心情一样。
世界线修正,并没有清空过往发生的事情。
所有人都记得九头蛇队长坐在独()裁者座椅上的日子,史蒂夫·罗杰斯本人也不意外。
他还记得当他意识到戴娃和托尼可能在一起时有多愤怒。
怀疑就像是落在干草堆里的小小火苗,星星点点,却酿造熊熊大火。
事实上意识到戴娃是卧底时,还是九头蛇队长的史蒂夫并没有真切地察觉到背叛感——两年来她始终心怀有朝一日他能清醒的愿望,他早就知道。
甘愿成为卧底,孤身步入九头蛇基地,亦是戴娃爱他的表现。
但当怀疑戴娃与托尼有关系时,史蒂夫·罗杰斯确实是感受到自己遭受了背叛。
因而他为愤怒冲昏了头脑,因而做出了堪称失策的决定。
当然,如今看来,他们的计划相当有效,是个好事。
史蒂夫无比庆幸,也很欣慰。
只要能够摧毁混沌魔盒,他不介意他们对自己做任何事。
只是……他也无法忽略回想起当时心情的窒息感。
倘若戴娃真的将目光转向他人,史蒂夫会很难过。
非她不可,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这本就是不讲道理的。
也许巴基说得对,感情方面的事情不能用道理来衡量。
——先生?孩童清澈的声音将史蒂夫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低下头,看向那名不过七八岁的男孩,他的手中还举着一捧鲜花。
需要吗?男孩问。
正是他在街边偶遇卖花的孩子,他问自己是否需要一束鲜花来讨好生气中的心上人,史蒂夫才会想到过去的事情。
他的视线不免瞥向不远处正在与人交流的戴娃。
连小男孩都能看出来她在生气呢。
用兜帽和口罩遮住面容的史蒂夫·罗杰斯,弯下腰摸了摸男孩的头,掏出了零钱。
在埃尔帕索的街头卖花多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但总比常态化的加入帮派,年纪轻轻就去走私毒()品要好得多。
男孩兴高采烈地将花束送到史蒂夫手里。
史蒂夫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住蓝眼中的情绪,他盯着娇艳欲滴的玫瑰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也只是将其放置在了路边。
怎么?走到戴娃身边时,她刚与线人交流完情报。
她并未注意到路边的情况,只是觉得史蒂夫的情绪发生了变化:出了什么事?没什么。
史蒂夫摇了摇头。
他确实很想送戴娃一束花,早就想。
事实上美国队长也没少赠与她鲜花,只是探病和乔迁送来的花束不包含任何私人情感,更多的是朋友之间的祝愿。
马上就是情人节了,连埃尔帕索的街头都出现售卖花束的孩童,史蒂夫却清晰意识到,他无法送出手。
如今赠与玫瑰,只会激起戴娃的愤怒与创伤。
在他成为九头蛇队长,并且接纳戴娃的主动时,就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情况怎么样?他平静地转移话题。
戈壁滩上短暂的爆发让巴基叫停,之后戴娃就恢复了正常的态度:公事公办、一如既往。
法老王的人已经追了过来。
戴娃将拿到的消息转告给他:之前在小镇里闹出的动静不小,他们听到了风声。
我的线人说近日有几个遮遮掩掩的人来到了埃尔帕索,还没弄明白身份。
可以去看看。
史蒂夫果断回应:万一察觉到情况,直接撤离会很麻烦。
万一不是九头蛇的人呢?戴娃问:也可能是毒()枭的人。
史蒂夫:那不是更好。
戴娃:……也是。
对于美国队长来说,九头蛇和毒()枭都是罪犯,抓住谁的人都一样。
也许后者在史蒂夫心中更可恶一些。
走吧。
戴娃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究竟是谁的人,看看就知道了。
她简单地向线人说明情况,拿到准确地地址后就吩咐他们撤离。
直至到了对方的落脚点,史蒂夫才从行李包中拿出了自己的盾牌。
二人选择从楼顶反向潜入,打头阵的依旧是美国队长,他仅用单手就从天台翻到了顶层的窗户边,侧头一看,对着戴娃打出准备行动的手势。
蹲在天台边沿的戴娃抬手,银色手链化为魔女之刃。
呼与吸之间,史蒂夫·罗杰斯率先行动。
他总是打头阵的那个,盾牌干脆利落地击碎窗子,制造出入口。
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之后,戴娃才后一步翻到阳台,从破碎的窗子中闯入室内。
枪声、咒骂此起彼伏。
做好准备的突袭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星盾击倒了为首的几名持枪特工,为戴娃的突入提供了空间。
她在美国队长的掩护下撂倒另外几名特工,不出几分钟便彻底控制了场面。
就派来了这几个人?室内满打满算只有六名战斗人员,还有两名更像是文职。
怎么会……还有一个。
魔女之刃加强了她的听力,戴娃侧了侧头,看向储物间。
史蒂夫大步向前。
他拉开了储物间的木门,高大的身形顿了顿。
戴娃紧随其后:是……是你。
看清之后,戴娃也是一愣。
她认识他,是那个在戴娃救下卡特特工后,好心扶了她一把的九头蛇特工。
不止是戴娃,连对方也是怔在原地。
首……首领……不,队长?年轻的特工愕然抬头。
他喊出队长一词时,史蒂夫·罗杰斯就拧起了眉头。
你不是法老王的人。
他笃定道。
不,当然不是!小特工拼命地摆手否认:我还以为是法老王的人过来追杀我们了……从戈壁滩跑到城市里,没想到是你。
从戈壁滩?戴娃恍然:你们是跟着笑匠离开九头蛇的那批人,法老王找上门了?岂止是找上门。
小特工苦笑几声:笑匠死了!什么?!戴娃和史蒂夫均是露出意外之色。
两天前他们还在小镇上起了冲突,短短两天之内,他竟然就死了!本还以为给一点时间,笑匠能想出其中利害关系,没想到法老王下手如此之快。
你们……小特工见二人不语,紧张之余,不免神情复杂:要逮捕我吗?史蒂夫低下头。
他???认得这名特工,即使叫不上名字——九头蛇中有太多名不见经传的基层文职了。
但史蒂夫记得他的脸。
你认为呢?美国队长反问。
也是。
特工的表情变得有些苦涩:只是,队长,为什么你总是那个例外?他问出问题,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也并非生来就是坏人啊,他为自己辩解道,本来我读书是想进入研究室哦,没想到九头蛇的人绑架了我。
那干就干吧,至少我也是在做自己喜欢的研究,不然就要被一枪干掉。
史蒂夫迅速理解了他的意思。
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戴娃清晰看到他掌握盾牌那只手蜷了起来。
混沌魔盒对你而言是个意外,遭到九头蛇的勒索对我而言是个意外。
小特工紧张又不满地开口。
为什么你能在一切之后,仍然以正义身份出现,去做审判的事情,而我就得接受你的惩罚。
仅仅因为你是美国队长吗?史蒂夫·罗杰斯阖了阖眼。
面对诘问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平静沉着的姿态是雕刻在他如塑像般的面孔一样。
不,我不会审判你。
他说:待到解决法老王的事件后,审判你我的会是法律。
而后他再次看向仓皇的小特工。
笑匠的遗体在哪儿?还有你们之前在戈壁滩的藏身点。
后半句话是对戴娃说的:必须亲自去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