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学术会议的日程安排得极满, 加上各种口音的同声传译随时让人有云里雾里之感,但能参与那么重要的一次会议,钟琋还是觉得此行收获满满。
从德国回程的飞机上, 她花了几个小时梳理了一些新的思路, 准备A大开学后跟向周汇报,以便下一步的科研规划和论文产出。
只不过在机场遇到辛成,好几个灵感的火花被扑灭了。
钟琋有点气馁,下车后也不急着回家, 打算去吃碗面条安抚一下中国胃。
面馆老板正在煮面,见到钟琋,老远就开始打招呼, 好久不见, 还以为您已经去北市了呢。
还没开学,过阵子再去。
钟琋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面馆内的风扇呼呼吹着,好似吹散了一些气馁的感觉。
灵感总会有的,科研也总能出成果的。
老板端来面, 笑嘻嘻地坐在钟琋的对面,钟老师,咱们也认识那么多年了, 您知道我不是个八卦的人……你不八卦这世界上就没八卦的人了。
钟琋吃着面, 抬头瞥了老板一眼。
老板:前几天有个大帅哥来我这里吃面,还向我打听您的是不是住在这附近呢。
钟琋顿了顿,再装作无动于衷。
看起来非常的急切呢,老板一脸诚恳地八卦着, 所以, 您辞职去北市, 真不是要结婚之类的?这时又有客人进店, 老板只得去忙碌了。
钟琋快速吃完面,避开老板探究的目光,拽着行李便跑了。
她心中有各种答案。
尤其当她看着家门外的地上放着一碗已经冰冷的面时,不知名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你这篇综述写得非常好,有几个地方再细致修改一下就完美了,向周给钟琋打来电话,语气中抑制不住的兴奋。
一个还没入学的博士生就能有这样的学术热情,他是十分赞许的,这篇文章与你的博士研究计划也相关,不如试着去投一下吧,我相信录用的概率还是非常大的。
钟琋打着哈欠,也不枉费她熬了大半个月不分昼夜地查文献写文章。
整理好向周给出的意见后,钟琋马不停蹄地去往市中心。
这一到假期,路念皖老师的相亲日程就更满了,钟琋接了她好几个电话,实在抹不开面子,只能答应再陪同一次。
这次的相亲对象是个四十出头的男人,头发稀疏了一半,白色T恤的领口浸着一层黄腻腻的不明物,讲话时一条腿不停地发抖,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问题,还不断地上下左右挠着身上,活像是浑身长满了跳蚤。
钟琋坐在路念皖身边,只是看了这男人几眼,觉得自己也浑身不舒服起来了。
但她作为陪同也不能多言,只得别着脸,拼命喝果汁。
肖先生您有哪里不舒服吗?路念皖忍不住发问了。
没有没有,相亲男笑起来,露出一口黄牙,还顺手把一把宝马的钥匙放在了桌上,只是觉得路小姐和你的朋友,都很合我眼缘啊。
钟琋差点被果汁呛死。
路念皖翻了个白眼,其实我觉得吧……话还未完,相亲男就发炮似的说道:路小姐和你的朋友年纪都不小了,再过几年也都是高龄产妇了,生孩子危险,不好。
我嘛,有钱,不需要你们工作,在家里相夫教子就行。
但我家里也是很传统的,传宗接代的事情不能马虎。
钟琋和路念皖对视一眼,震惊不已。
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说法。
而接下来相亲男的话更是让两个人的杀人之心都起了。
至于你们这个年龄嘛,年纪大了可就没得挑了,女人不像男人,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三十豆腐渣……要不这样,先怀孕,你们谁先怀上了我就和谁领证,如果生下来是男孩我就赏十万,如果是女孩……女孩就算了,不值钱,赔钱货……还有,我家很传统,至少得生两个男……相亲男的话还没说完,钟琋只觉手里一空,她的果汁就从相亲男的头顶淋了下去。
相亲男暴跳:你他妈……你他妈煞笔一个!路念皖把果汁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还男孩十万女孩赔钱货呢,你家有啥破烂玩意要继承的,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一下自己什么德行什么样子,你这种基因就该断子绝孙才叫做为人类做贡献!顺便再说一句,你不仅心丑,你长得也!暴!丑!周围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相亲男说不过路念皖,抬手便朝路念皖一拳打来。
路老师虽然日常不爱动弹,但反应却不慢,立马闪躲了过去。
相亲男一拳落空,身子随着一晃。
钟琋闻到一股至少半个月没洗澡的狐臭味从他腋下传来。
真是没见过那么恶臭的人,满口污言秽语,居然还要打女人,钟琋憋住恶心,拉上路念皖,快走快走,我都要被他身上的味道熏吐了。
路念皖不含糊地往桌上拍了一百元,当作是她和钟琋的饮品钱,然后对着相亲男呸了一声,在周围群众注视的目光中走了。
……对不起啊琋琋,让你跟我一起相亲,害你都被他说那些话了,路念皖很是愧疚,一路挽着钟琋的胳膊,这玩意儿是我隔壁邻居介绍的,也不知咋就介绍了这种垃圾。
钟琋倒也没什么,但路念皖只觉得委屈。
在介绍人眼里,她这种所谓的大龄未婚女性,也许只配得上这样的男人。
而且相亲多了,路念皖有时候都会自我怀疑,是不是一个女人到了三十岁,在别人眼里就那么不堪与低贱,纵使她受过良好的教育,有正当的工作。
走出一段路,钟琋感到身边人在小声的啜泣。
于是她带着双眼通红的路念皖停在了街边一处无人的角落,等路念皖掉够了眼泪,才轻声说道:别人怎么看你不重要,但你不能看低自己。
再说了,三十岁又怎样,不结婚又怎样,我们教书育人按时纳税贡献社会,已经强过很多人了好不好!其实道理我都懂,路念皖吸着鼻子,但我爸妈总是……唉,对比一起,咋突然觉得郑庆楠都顺眼多了呢。
钟琋想起郑庆楠送的那束玫瑰花,一阵恶寒。
路念皖看着钟琋吃了屎一样的表情,终于笑了起来:那还是徐忆泽好。
徐忆泽也只有一点不好……不好在于,他手上有戒指,心里有爱人。
郑庆楠只有没结婚这一点好,其他都不好,路念皖继续说着,至于刚才那男的,他活在世界上就是不好。
钟琋:那你下一步的打算是跟你你爸妈好好聊一下这个问题,还是……聊什么聊,聊得通的话早就聊了,我现在当然是要去考博了,路老师突然就神采奕奕了,A大H大我可能上不了,但北市还有很多好学校可以任我挑选。
你先去北市好好待着,为我开辟江山,我明年一定到北市与你会师,咱们一起征战北市的未婚男青年们!钟琋:……你是要去读博,不是去搞这些事儿啊喂!……钟琋按照向周的要求,将论文修改完毕后投了出去。
原本想着至少需要三五个月才会有回信,结果没出一个月,编辑就已经回了邮件,表示他们期刊正在策划一个选题,钟琋的文章正好与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大约年底的时候这篇文章便能刊出了。
钟琋大喜过望,把用稿通知转发给了向周。
回父母家吃饭时,钟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钟父钟母,享受了好一会儿来自爸妈的彩虹屁。
钟琋与钟母一道收拾厨房时,钟母突然说道:对了,前几天安东回来探亲,还来家里坐了一会儿,问起了你的近况。
郑安东?就是郑庆楠的小叔叔那个人?你也别那么没大没小的,你小时候安东还抱过你呢。
虽说郑安东是父母的故交,但钟琋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印象。
甚至由于郑庆楠的缘故,他对郑安东的好感度无限趋近为零。
好吧,这位郑叔叔怎么会突然问起我。
钟琋耸耸肩。
钟母:你爸炫耀你考上A大的博士嘛,正好安东现在的事业也在北市,他说你去了北市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他,他作为长辈会照顾你的。
这些话倒也不算是完全客套的话,按钟父钟母的说辞,郑安东在北市可谓是如鱼得水处尊居显,若是钟琋在A大有何不妥,郑安东是完全可以凭他的身份与关系来替她处理。
钟琋勉为其难地把郑安东的手机号存下。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开启北市生活,徐教授和钟老师很快就会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