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46 章

2025-03-22 07:46:57

北市又下了一场雪。

这场雪不算大, 也没造成航班延误。

钟琋将行李递给徐忆泽,徐忆泽拒绝了乘务员的帮忙,抬手将东西放进了行李架上。

谢谢您。

年轻漂亮的乘务员说道, 脸上似有若无的有一点红。

徐忆泽客气地点点头, 没说什么,在钟琋身旁坐下。

这样的场面钟琋也没少见,早在高中时就已见多了。

如今徐忆泽已不是当初的青涩而沉默的少年,三十出头的年纪, 出色的工作,卓然的地位,成熟英俊的面容, 大约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了, 自然更比高中时更受欢迎。

想什么呢?徐忆泽问着,一边替钟琋扣好安全带,又将自己的安全带扣好。

话音未落,靠走道的座位有人落座了。

那人自顾自地扣好了安全带, 叫乘务员拿来了一张小毯子,盖在膝盖上,又抽出放在座椅背后袋子里的杂志, 翻了翻, 而眼神却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了坐在中间位置的徐忆泽,随机面露惊异之色。

你是……徐忆泽吗?她问。

难掩惊喜。

徐忆泽与钟琋一同转头。

女人化了淡妆,唇角自然地翘着,中长的黑发散落在肩膀。

算不得多漂亮, 但有一种清水出芙蓉的天然美感。

我是徐忆泽, 您是……记不得了, 老同学?女人娇俏一笑, 一中同一届的,胡丹晴。

徐忆泽似乎还没想起来,钟琋却是恍然。

胡丹晴,文科班的学霸,当年在高考中亦是在全省名列前茅,后来和李倩霖都到了A大。

按理说钟琋与她是没有任何交集的,奈何这位姑娘也曾写过情书给徐忆泽,还在钟琋这里经手过。

于是,钟琋这里不由警铃大作。

临近春节,许多人都会从工作的城市返回老家。

胡丹晴应当也是这种情况。

恐怕她也没料到,能在同一航班上遇到徐忆泽,还能恰好与他坐在一起。

还真不记得了啊?胡丹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按理说,都是年级前几的学霸,相互之间当应有些惺惺相惜,即使不熟,也会多少有点了解。

可话又说回来,徐忆泽本身也不爱交际,别说是其他班的同学了,就连自己班上的人恐怕也记不得几个了。

胡丹晴这才自我安慰,释然道,我可是随时关注你的新闻呢,听说最近你去美国处理事情期间,竟还抽空发了文章,填补了研究空白,委实令人佩服,她拿出手机,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徐忆泽沉默了一瞬,说:女朋友不允许。

钟琋:?胡丹晴似是觉得有些好笑,更多的是不相信:怎么会?你女朋友还管得那么多吗?大家也都不是小孩子了,徐教授你……的确如此,徐忆泽很诚恳地说,满脸真挚,多谢好意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明明知道徐忆泽只是随意找的借口,胡丹晴也不好继续为难下去,便也收起手机,笑着换了个话题:今年我们高中毕业十五年了,前不久听他们说要在一中里办一个年级同学会,你收到消息了吗?徐忆泽与以前的同学没有联系,自然没有人告诉他。

而钟琋却是听说过的。

但同学会这种事情,大多都是讲起来的时候热闹,真正能不能办起来却是未知的,所以她也没怎么挂在心上。

看样子还没有人通知你啊,胡丹晴笑,也对,我记得高中时,你们班有个小邮差会帮你传递消息,看来没了那个小邮差,你的倒是消息封闭了不少。

也不知道那女生现在在哪里,只怕是没混得不怎么样,都不好意思联系你了吧?钟琋听了这话,也不知是哭是笑,转头望向窗外。

徐忆泽见状,握住了钟琋的手。

而胡丹晴则在刹那的吃惊之后,更是愉快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女朋友啊?还真是没看出来。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话里话外,便都是对钟琋完全看不上眼了。

只是在说话的时候,胡丹晴的目光还是在钟琋脸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大约终是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你女朋友也是我们老乡吗?也是一中毕业的吗?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她还在滔滔不绝,徐忆泽已按下了服务铃。

方才那漂亮的乘务员立刻走了过来,询问徐忆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您好,帮我们升个舱,徐忆泽说着,完全没看胡丹晴惊愕、愤怒而又有些耻辱的神色,对,就我和我女朋友,麻烦现在就办一下。

钟琋印象里的徐忆泽沉默寡言,即使到如今,也算是对人客气温和,但现在她才发现他还有气死人的功夫。

跟随者乘务员去往头等舱时,钟琋都能感到身后似有阵阵寒气,胡丹晴的眼神大概真的可以杀人吧。

喂,钟琋重新坐下后,凑到徐忆泽耳边小声说,我那时候,好像也转过她写给你的情书。

她看起来,好像现在也还蛮喜欢……飞机开始在跑道上滑行,随即腾空而起,穿破云霄。

她的欢字还没落音,徐忆泽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只有你收过我写的。

言下之意,大概可以解读为我只喜欢你了。

……飞机落地后,钟琋没有再见到胡丹晴。

徐忆泽将她送回家后,便独自去了酒店。

前两年,钟琋有着学业压力,即使回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

钟父钟母虽然理解,但内心深处当然也希望她能在家里多呆一些时间。

现在钟琋预答辩已经通过,就只等着提交送审论文和正式答辩,对钟琋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压力,算是可以过一个轻松的春节了。

而早在钟琋回来之前,钟父钟母早已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连院子里都种了新的花植,又买了很多吃的喝的,看样子是恨不得把自家闺女喂胖几公斤似的。

钟琋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茶几上堆积如山的东西,听着父母在耳边不停劝吃,都不住地生出些不知所措。

别人家的父母都是催结婚催生子,只有她的爸妈还把她当成小孩。

而这样的氛围,却也是让人内心愉悦的。

对了,琋琋,小徐也和你一起回来了吧?钟母问。

和徐忆泽在一起的事情,钟琋其实并没跟钟父钟母明说,但平时打电话的言谈之间,他们其实也是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钟琋知道自己爸妈对徐忆泽印象不错,但她并不能确认那是因为同情他曾经的遭遇,还是由于其他原因。

嗯,回来了。

钟琋答。

你看,他家里也没亲人,要不叫他来家里?钟母有些小心地试探女儿的意见,反正家里那么多房间都空着,这大过年的,住酒店也有点……钟琋笑:妈,你确定?钟父也插话:你一中旁的那房子不也空着嘛,也能住啊,你们高中时他不也住过一阵子。

不过最好还是来这里,热闹,就不用住酒店了。

行吧,回头我问问他。

钟琋吃着零食,含糊着回答。

别回头了,现在就问啊,钟母急了,夺过钟琋手里的东西,现在就打电话给他,你爸还等着做晚饭呢。

于是,徐忆泽刚到酒店,甚至还没来得及办理入住,就又拖着行李箱到了钟琋家。

此前他们便已买了送钟父钟母的东西,还一直为如何找机会送礼物而发愁,此时倒也非常顺理成章。

钟父钟母乐呵呵地接下礼物,钟母开始招呼徐忆泽吃东西,钟父则拒绝了徐忆泽要帮忙的打算,独自在厨房里捣鼓起来。

这算是徐忆泽第一次正式拜访钟琋家,他一向从容的面容上难得有了几分局促,双手放在膝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着,很是规矩地回答着钟母的一些话。

钟琋原本也是有些紧张的。

但毕竟是在自己家里,端正了一会儿,便也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盘腿坐上了沙发。

徐忆泽侧头看了她一眼。

琋琋在家就这样子,小徐,你别管她,钟母说,你也就当是回家了,别拘束,这段时间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尽管跟我和你叔叔说,都是一家人嘛……这句都是一家人一说出来,钟琋猛地咳嗽了几声。

徐忆泽忙将茶几上的水端给她。

钟琋喝了水,终于顺过气来。

钟母嗔怪了几句,见钟父终于将所有的菜都摆上桌,也就叫着徐忆泽吃饭。

钟琋嘟囔着:妈,你都不叫我了啊。

钟母反问:不叫你你就不吃了?徐忆泽听着母女俩一语一言地斗嘴,这种感觉是他所陌生的。

在他童年和少年时的记忆里,只有完全的忽视与冷漠,别说是大人做好了饭叫他吃,他能找到食物随意填饱肚子的机会都是少之又少。

与饥饿相伴的,还有许多的家务琐事需要他去做。

或许从根本上,他就从来不知道一个正常氛围的家庭是怎样的,但眼前这样的,他觉得自己很喜欢。

钟母一直不停给徐忆泽夹菜,钟父则是不停地询问饭菜是否符合胃口。

徐忆泽吃着,又小声对钟琋道:你爸的厨艺比你好。

是吗?钟琋挑眉,我做的很难吃吗?其实就好了那么一点点,毕竟他年纪也比你大了那么一点点啊,徐忆泽笑道,不过我会做饭,你不必厨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