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边,肖慕晟和赵寻芳、林若真站在一起,甜蜜地笑着,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和打趣。
下边,谢蕴姝坐的远远地,咬住嘴唇,拼了命地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以为自己既然已经拒绝了他,就能做到坚强,不会再难受,可是看到他和别的女子站在一起,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就苦涩痛楚了起来。
她忍不下满心的酸楚,转开目光轻轻地走出了座位,退到了外边,远离了热闹的人群,走到了寂静无人的池边长廊中,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看着池中映着点点碎光的池水发呆。
幸福很难,看着别人幸福,就更加艰难。
但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再纠结,躲在一旁是最好的选择。
她并不唉声叹气,也不垂泪痛哭,只是静静坐着,等待着心底的痛楚过去。
突然,旁边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谢蕴姝回过神来,刚想躲开,初云的声音柔柔传来:谢姐姐,是我。
她赶紧收拾心绪,勉强笑道:不好好去听戏,黑灯瞎火地跑来做什么?初云挨着她坐下,轻叹了一口气:你不要怪我哥哥,他也是不得已--谢蕴姝心头一梗,小声地道:我明白!初云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柔声劝道:你别难过,我相信哥他一定会想法子娶你的。
她摇了摇头:我不是难过他不能娶我,我是难过我和他,一直在不同的路上,始终走不到一块去。
他要走的是帝王之路,而她却只想能远离纷争,平安到老。
初云赶紧摇头:谢姐姐,我感觉哥哥改变了好多,我知道是因为你,他不能没有你,他—他会气得发疯的--她见识过大哥的疯狂。
谢蕴姝苦笑了一下:现在他有了寻芳和若真,往后还会有更好的姑娘来他的身边,慢慢地他就会习惯,就会遗忘--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刻骨铭心的爱恋和痛苦。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会习惯?黑暗中传来肖慕晟闷闷的声音,不知道他已经在那里站了多久:凭什么你就给我下了决断!谢蕴姝转身要走,肖慕晟一步向前,挡住了她:林若真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不提则已,一提谢蕴姝更加绝望,一把推开他,拼命地跑开了。
暖儿--肖慕晟追不及,愤怒地一掌拍在了长廊的柱子上,震得哐当一声响。
初云害怕引来禁军,赶紧拉着他走开,行了几步停下来嗔怪道: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个赵寻芳,谢姐姐已经生气了,再来一个,你怕不想要和好了吧?肖慕晟皱起眉头,烦恼地用手撑在了旁边的栏杆上: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都说了娶别的女子不过逢场作戏,为什么她就一点儿也不谅解我的不得已?因为她是真心喜欢你的呗!初云一语道破真像:你要是和几个男子一起娶她,你生不生气?难不难过?肖慕晟愣了一下,要他和别的人一起分享她,想不都不要想!他连别人多看一眼她,他都要生气—他伸手摸摸初云的头,笑了:鬼丫头,小小年纪,懂什么!肖慕晟回到府中的时候,朱景行还在书房等他,他一看见朱景行噙在嘴边的笑意,便知道他是为何了,冷起脸问:你笑什么?本王征途劳累,心情不好不行吗王爷班师的时候可是笑得如同春风拂面呢?朱景行摇摇头:回来定了亲就变了。
啧!你管得挺多--肖慕晟一边到书桌边坐下,一边看了他一眼,想想又问:你既然来劝我,就说说,女人呀,究竟想要什么?爷问的是哪种女人?朱景行走到另一边坐下:天下女人多得很!谢蕴姝那种--肖慕晟突然有些忸怩:又哄不了又骗不了的--在下猜--朱景行歪头想了想:一个遮挡风雨的家、一个丈夫、一双一对过好一辈子--嗤--肖慕晟状似不在意地嗤笑了一声,嘲笑道:你一个连女人手都没有摸过的家伙,懂个屁?爷既然觉得我不懂,何必问我--朱景行笑了: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你那么聪明,有些事情,你把自己放在谢小姐的位置去想想便行了。
你们总是要我去替她想,可她却没有替我想过--肖慕晟还是有些不平:我不能拒绝也是我的错吗?你根本就没有试过拒绝---朱景行说话也是一针见血:你惦记着皇位,便不会拒绝。
而谢小姐她不想做皇后,她只想做你的妻子。
肖慕晟神色凝重了,沉思了半天方开口:天下与她,不能兼得吗?朱景行耸耸肩,一摊手:在下也不知道。
肖慕晟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谢蕴姝,他有些事情,真的想要和她好好谈谈。
但是,到了她院子里,却进不了窗户。
青岚跳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朝他袭过来,他飞速躲过,站着喝道:你家主人不是吩咐过我例外吗?从今天起,便不是了--青岚面无表情地道:她不想见你。
等等!肖慕晟不想和他再打,伸出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问道:她在哭吗?宴席上,他看见了她的难过,她的难过让他也跟着难受起来。
一想到那个平日里再被他威胁再被他欺负也不掉眼泪的谢蕴姝在哭,他的心就开始痛了。
他想,完了,这辈子还真就栽她手上了!青岚看见谢蕴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是怪不落忍的,只是职责所在,必须坚持命令不放肖慕晟进去,听见肖慕晟这般问,便微微地点点头。
肖慕晟叹了口气道:你告诉她,叫她别哭,我什么都知道的。
青岚面容稍微扭曲了一下,正要开口说不要,肖慕晟已经飞速地离去了,他呆呆地在房顶站了许久,方飞身下来,敲了敲窗户:小姐!进来!谢蕴姝的声音闷声闷气地,一听就是哭过了。
嗯!属下就不进来了--青岚觉得怪别扭的,他只知道舞刀弄枪,一向奉命行事,对于情情爱爱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就像护送楚霞郡主南去的时候,看着她天天落泪痛苦,他也没什么办法,只好顺了她的心意,想法子让她去见了太子。
虽然扭捏,他好歹把肖慕晟的话带到了:他让你别哭,他什么都知道--谢蕴姝通红了眼圈又开始酸涩了,他都知道么?那他会怎么做?话虽然传到,但谢蕴姝依然不见肖慕晟,她并不怪他,只是怕自己见到他,会不由自主,会忍不住。
奇怪地是,那日宴席上皇后虽然说了要把林若真指给肖慕晟做侧妃,赐婚的懿旨却一直没有下。
连肖慕晟和赵寻芳的婚事也仿似搁浅了,礼部一直没有收到关于婚事的任何命令。
这个情形的背后,是肖慕晟进宫和皇帝密谈了一番,然后黑着脸被皇帝赶了出来。
皇帝在清心殿里大发了一通脾气,从太子开始骂,一直骂到最小的十六皇子:个个都是白眼狼,个个都是没生心的--没用的没用、狠毒的狠毒,有点能力了,好!敢威胁起老子来了,有点儿成绩就敢来谈条件了!老子不信了,你不带兵还就没有人带兵了!随即,晋升肖慕晟为南衙十六卫统领的圣旨被他老人家撕掉了,逆子还是做他的中郎将去吧!逆子肖慕晟没能如愿升为统领,手把军权,却依然夙夜在公,把龙牙卫治理得森然有序,他没有居功自傲,对待人更比往常谦虚,特别是对有名望的老臣,更是尊重有加。
在许多事情上,他若是拿不定主意,便会虚心地去请教朝臣,听取意见。
靖王就像一颗明珠,纵然低调却难掩光彩。
一时间,肖慕晟一跃而起,和太子、凌王也就是四皇子成为了朝中最有实力的皇子,引得有些流言蜚语。
谢蕴姝不关心肖慕晟的婚事,但听了父亲和太子的谈话,了解了肖慕晟的所为,父亲虽然对肖慕晟的惊艳表现颇有微词,她却知道他学会了仁慈,开始尊重别人、顺应民心了,他若真的为皇,定然会是位明主。
只是父亲的态度让她很是不安,父亲似乎不再把肖慕晟当做同盟,开始有了敌意。
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劝说一下父亲,也许真的如同朱景行所言,肖慕晟其实比太子更适合做皇帝。
翌日,皇帝召谢臻远入宫时,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看,老大和老六,谁更胜一筹?谢臻远心头咯噔一声,他作为太子的支持者,已然感受到了肖慕晟带来的压力,如今皇上这么一问,虽然未必有什么念头,但确实是有了些倾向。
皇帝听了,半天没有言语,伸出手指将书案上放着的册子轻轻一点:依你的意思,老六的职位怎么调整?谢臻远想了想,行礼道:闲时文职,用时武职。
皇帝沧桑的眼中透露出凝重之色,叹了一口气道:老六和老大换个个儿倒好了!那天老六来找他谈要悔婚的时候,那股子镇静沉稳和毫不让步的锐气,连他都有些压不住,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都叫这老六就不了范,这个儿子虽然出乎意料,但的确鹤立鸡群,叫他真是爱恨交加。
若是其他的儿子争气一些,对于如此出彩的老六,他定会大力压制下去,即使不杀也会贬或者囚禁,但老大虽然立了太子,却只顾厚道不够坚勇。
老四倒是机智聪慧,手段多端,却又心术不正,叫他承了大统,为了私利,他怕是连国家都会送人,其余的就不说了,一味只知道享乐。
这天下,还是得有人守着护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