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和谈那天,首领带着笃定的微笑,气势汹汹地来到约定的地方,果然肖慕晟带着寥寥人马已经等在了那里。
刚要开口说话,肖慕晟先开口道:本王猜,首领定是忘记了带你答应的东西了吧?首领得意一笑,抬起下巴不可一世地道:想要我的东西,就看靖王殿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肖慕晟不生气也不着急,微微一笑,神态自若:既然阁下出尔反尔,那本王心头的负罪感可是去了很多--首领脸色微微一变,旋即笑道:王爷可能是搞反了,有负罪感的怕应该是我吧!他用手一挥,躲在林中的人马正要蜂拥而出,四面却突然火光腾起,传来凄厉的叫喊声:火!着火了!快逃命呀!林中人马一听慌了,人、马都乱了起来。
火借风势,又加上林中树木茂密,滚滚浓烟一时间弥漫开来,让林中濮獠军队更加着慌,人人都乱着要逃命,一时间人仰马翻、踩踏成一团。
首领气急败坏回头,肖慕晟已经带着人马往后退了,他们身后,腾地起了一道火墙,挡住了后边的追兵。
肖慕晟调转马头,看着气得快要发疯的首领笑道:首领没带礼物,本王带了,小小火油不成敬意,顺便这几个人还是请你们带回去为好--士兵放了几匹马,穿过了火墙过了,马上赫然是那日派过去的那几个使臣。
首领这才反应过来,他又被阴了。
青岚手下的暗卫细细揣摩了这几个使臣的说话、动作,伪装得惟妙惟肖,骗过了首领不说,还趁机在后边放火、乱喊,让林中大军乱了起来。
这一战,濮獠元气大伤,退避三舍,不敢再战。
回来之后,肖慕晟对青岚道:你收拾好,明日便回去,你不在蕴姝身边,我不放心。
青岚不干:小姐吩咐了,我需保护你。
濮獠都这个模样了,我还会有什么危险?肖慕晟摇头:倒是她,身旁没有一个人,你先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儿,还会有人托你带东西回去。
青岚不再反对,一拱手应了,自去收拾东西。
肖慕晟转头问成剑:人还没有来吗?来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挑开幕帘进来,笑着道:靖王这一战打得可是真漂亮,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濮獠大半兵力。
他带起了笑意:南枫脚程可真是慢呀!我的酒都温了半天了。
青岚再次来的时候,目瞪口呆地看着肖慕晟旁边坐着的人:将军?谢南枫抬头看他,心情很好的模样:怎么?如今你跟了王爷了,更能一展才能了吧!青岚面色虽然平静,但眼中却露出了光彩,拱手道:能再上战场,末将甘之如饴!看来虎将无弱兵,南枫的亲兵可是个顶个的好!肖慕晟点头赞许:以一当十!也是王爷知人善用--谢南枫道:此番回去,我定会和暖儿说,叫她放了青岚到你的麾下,来日定然是栋梁之才。
青岚眼睛微微弯了:谢将军夸赞!别相互吹捧了,寒夜短暂,过不得一时便要天亮了,咱们几人又得天各一方,其余的不多说了,喝酒!肖慕晟潇洒地拿起了酒瓶,叫成剑:你也过来坐下,咱们四人一醉方休!成剑遵命,四人且饮且谈,自是英雄儿郎、豪气万千。
分别时,谢南枫拿出一封书信交给青岚:替我交给她。
纸短情长,他已经思念过她千万遍,从肖慕晟口中得知她并未离开谢府的时候,他心中百感交杂,他不知道还能不能等来她的一句原谅。
青岚点头,想想又问肖慕晟:王爷无信?肖慕晟笑笑:她见了你,自然知道我的心意。
青岚愣了愣,心头突然升起了一抹羡慕,这两人远隔万里却又如此地心意相通。
孤身寡人惯了的他竟然也突然起了想要个红颜知己的念头。
青岚去后,肖慕晟送了谢南枫到账外,一拱手:我不日便会撤兵回朝,咱们再会。
谢南枫潇洒地回了礼:再会之期,应该不远了。
两人对视一笑,谢南枫上马远去。
肖慕晟看着渐渐望不见的背影,提唇一笑对身后的成剑道:回去吧!等着皇上班师的旨意。
青岚到盛京的时候,一身征尘未及抖落,便悄悄地来到了谢蕴姝的窗前。
正在看书的谢蕴姝又惊又喜: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王爷不放心你!青岚平静地道:他要属下赶紧回来保护你。
暖流在谢蕴姝的心头流过,她倒上热茶:天气苦寒,辛苦你昼夜赶路了。
青岚微微一怔,难得露出了个微微的笑意:不辛苦!,随即取出书信递给谢蕴姝:将军家书,给少夫人的。
谢蕴姝更加惊喜:大哥?你见着大哥了?他还好吗?精神万丈、豪气万千--青岚总结道。
你等等,你先别走--谢蕴姝跳了起来,想要出去找黎锦云,方又想起门口还守着父亲的人,便脸色一沉,又将书信递给青岚:你亲自给大嫂送去--她猜不透大嫂的心意--青岚眼神一凛:小姐还在受禁锢?还好--谢蕴姝道:这几天爹经常来看我,说待过几日就不再拦着我--她又蹙起了眉头: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既然回来了,便帮我暗中盯着他,我想知道,他最近和哪些人见了面,说了些什么?是!青岚拱手领命而去。
谢蕴姝又坐回了灯前,拿起书本,却看不进去,甜甜地笑了。
他应该也快回来了吧?黎锦云接到了谢南枫的书信,也是百感交集。
他在书信上写:--以前种种,我皆已和红柔说开,虽遭折磨,几欲丧命,依然初心不改。
她终以大局为重,选择合作,却冰凉如霜不负往日情形,言语之间,唯谈利益。
我终愧她,却又坦然,独未得你原谅,负你之感,撕心裂肺,日日沉痛,无论回来你是否还在府中,我皆释然。
唯盼你于危难之际,多思己安--短短数句,她眼睛湿润了,他宁愿死去,也要给她一个交代--他终究是个大丈夫。
果然濮獠不再派使臣和肖慕晟和谈,而是直接派人赶到了盛京,向皇帝求情,说是只要能议和,让靖王退兵,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皇帝高兴又骄傲,胡子都快要翘上天了,狠狠地把濮獠的使臣骂了一顿,敲一棒子给个枣子,再慢慢地谈起议和的事情。
这么一来,大越可是占尽了便宜。
皇帝高兴得无以伦比,他一直担心老大软弱,老四狠毒有余能力却不足,而这个横空出现的老六却让他很满意。
能打不说,最重要的,脑袋灵活足智多谋,让人害不了,却又谦和知礼,得到了许多大臣的拥护。
无论老六是否有野心,但对大越来说,总的是有益处的。
换句话讲,老大和老四坐上了皇位都不一定能守得住这天下,但老六要是某天把老大给端了,自己当皇帝,是一定能保得住肖家天下的。
皇帝的心思,谢臻远怎会不知道,他忌惮的也正是皇帝对肖慕晟继承人身份的认可。
他定要让肖慕晟一败涂地地才成,他不再找太子商议,太子前些时日在筹备军需的问题上,竟然和他有了相悖的意见,并且第一次没有让步,这就让他心头很是不快了。
他得找别人。
肖慕晟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已经是初夏了,谢蕴姝的心情便如同窗外的花朵一样绚烂。
这个春节可是过得最没意思的,虽然父亲解除了她的禁锢,也推心置腹地和她谈了一番,道了歉说他不该这样,也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谢府,但谢蕴姝却觉得父女两人仿似不是一条心了。
他没有把李玉书从田庄调回来,把家务交给了给了新来的赵总管打理。
并且要她交还青岚和暗卫。
谢蕴姝道:青岚等人已经随大哥去了西南,我身边无人。
谢臻远半信半疑,不多说,只是在府中加派了人手,特别是谢蕴姝的院子,进出也让人跟着她。
她只能让青岚少进府,以免被爹的人抓住,谢臻远还要谢北昭回家,好好读书参加今年的科举考试。
他绝口不提谢蕴姝与肖慕晟的婚事,谢蕴姝明白,父亲,终究还是看重权力。
她扳着手指算着肖慕晟的行程,还有八九天他就该到家了,那时候就算父亲再怎样阻拦,她一定要去城门口迎接他。
一转眼,谢蕴姝母亲的忌日又到了,她早早地就朝着水月寺去,为母亲做法事。
看着蜿蜒的山路,她突然那次与他静处一室读经文的情景,嘴唇不由得微微上翘,现在想来,他的改变从那时起便开始了。
只可惜,她的眼神又黯淡了许多,这些时日父亲整日忙乱,竟然连母亲的忌日都给忘记了。
他翻阅着书信,对女儿说的法事事宜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她的心头非常地难受,黎锦云本来要陪着她来的,却没料到黎府老夫人过世,她回黎府奔丧去了。
做法事的时候,谢蕴姝特意请庵里的师父把肖慕晟母亲的牌位请了出来,和自己母亲牌位一起接受供奉。
她跪着的时候在心底默念:伯母,您的儿子已经成长为真正的男子汉了,您安息吧!走出大堂的时候,她心情很好,吩咐跟来的青藤和父亲派来的人等在外边,她要去静室为母亲读几遍经文。
转过后门,却有个身影迎了上来:谢小姐--她站住,诧异地看着来人憔悴的脸庞,问道:林小姐,你是生病了么?怎么圆脸儿都变成瓜子脸了?林若真眼中含着一包泪,可怜兮兮地道:谢姐姐,我们到一边说话好吗?谢蕴姝点头,把所有的人都打发到外边去。
和她一起走到了院子边上的栏杆边,还未开口,她却突然一下子跪了下来:姐姐,你救救妹子吧!谢蕴姝惊吓不已,赶紧伸手扶她:你这是怎么了?林若真却不肯起来,掉下眼泪:姐姐,求你成全妹妹的一片心吧!上次,皇后已经提过--后来却没有半分消息传来,她等的都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