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谢蕴姝在向黎夫人行礼慰问之后,黎夫人慈爱地道:去后边找你嫂子吧!她熬了两个通宵,也辛苦了。
谢蕴姝便去找到了黎锦云,看见她虽然疲惫但精神还算好,便道:嫂子,丧仪还有两天,你该休息便要去休息,不要累坏了。
黎锦云道:我没事,也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只不过帮些小忙。
谢蕴姝转头突然看见黎婉茹和一个女子并肩站着,那女子不停地在说些什么,便好奇地问::那不是刘家小姐么?就是四妹妹退婚的那个刘家。
黎锦云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沉郁:她又来找四妹了,当初父母和我都以为四妹要退婚是为了靖王,后来四妹才说是靖王告诉她,刘家那看上去老实的少爷惯于眠花宿柳,还为□□争风吃醋打过架,是个纨绔浪荡子。
父亲派人去查了查,果然如此,也就同意了她退婚。
刘家大人还好,少爷可不愿意了,成天就叫自家姐妹来劝说四妹--劝说什么?谢蕴姝觉得奇怪:再续婚约?倒是听说他当初也是不情愿这门婚事的,退婚的时候一口就答应了,后来有天我和四妹出门,在街上看见有人在调戏女子,四妹看不下去下车给那女子解了困,叫他给看见了,便又派人说起了婚事--哈!六郎倒是没有说错--谢蕴姝笑道:果然是个以貌取人的浪荡子。
六郎?黎锦云取笑她:叫得这么亲热--就是这么亲热--谢蕴姝大大方方地承认:就像你一般,嘴上说着不原谅我大哥,在看了大哥的信之后,却又变了神色--她说着挑眉笑了笑:我大哥给你的信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关你什么事儿--黎锦云急了,推开她的脸:没个正行!好吧!不给看就算了--谢蕴姝拍拍手:我得回去了,嫂子你虽然骂我没正行,我却要想法子救你妹子。
啊?婉茹她会有什么危险?黎锦云不解。
你别小看浪荡子的手段--谢蕴姝笑道:他软得不成,肯定会耍花招,我得找人英雄救美才成。
找谁?黎锦云更加不解了。
谢蕴姝笑笑,出去找黎夫人辞行了,却没成想黎言也在内室,看见她,便唤她过来道:谢小姐,令尊大人今天附和了凌王弹劾靖王殿下功高自傲的上疏,要求皇上撤去靖王的军中职务--谢蕴姝心头一沉,父亲这是和凌王联手了么?她蹙着眉头回家,肖慕晟见到她,笑问:怎么苦着脸回来了,是黎家的饭菜不好吃吗?她被逗得嗤笑了一声,过来坐下,靠着他的肩头道:你还是快回去找朱先生商议吧,我爹联手凌王要对付你了--我知道--他伸手抚摸她的情丝,提唇笑了一下:青岚来过,说是你爹近日和凌王来往频繁--哎!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爹他,是舍不得放开手中的权势的。
暖儿--肖慕晟顿了一下道:你爹不仅仅是为了丞相的权力,他的野心应该更大--不!她惊惧抬头:他—他不是--前世的他不是,但这辈子--他脸色沉重了起来:他手中捏着的是软弱的太子,就像前世的长公主一样--六郎--她伸手搂着了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心头非常难受: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真的不明白--没关系的--他轻轻抚着她的后背,给了她温柔的安慰:无论事情变成什么样子,都有我陪着你!谢蕴姝点了点头,心情方好了些,想起一事,扯着他的衣襟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多管闲事,替人家小姑娘操心起婚事来的?肖慕晟笑了一下,低头笑道:你喜欢的姑娘,我定然不会叫她落火坑。
专会花言巧语哄骗小姑娘--她翘起嘴巴,终于说出心头的不满:还骗那么多--好好好!以后不骗了小姑娘了,一个都不骗,爷正眼都不多瞧一眼,爷专门骗你这个老姑娘--肖慕晟一本正经地表示。
你才是老男人,前世今生加上活了好几十年的老男人--她边笑边锤他胸口。
所以我们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就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去祸害旁人了--他低头,又想偷香。
谢蕴姝却挡着他的脸,坐起身,理理头发笑道:才不和你贫嘴,我得去写信了--给谁写信?他不满起来:男人?不是说好不去祸害别人的吗?你兄弟--谢蕴姝走到书桌后边坐下,展开信纸用镇纸压住,提起笔来:通知他护好佳人,必要的时候英雄救美。
老九?肖慕晟跟了过来,伸头一看,脸色带上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和黎家小丫头?他后来不是娶的甘将军的妹子吗?他一边说一边捻起墨块替她研磨。
我都能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她抬头笑笑:谁又能想到前世杀戮天下的皇帝这辈子乖乖地在我书房做个小书童呢?哈!何止是做书童呢--他凤眼微眯,送了个意会的眼神过去:爷会的可多了--下流--她提起笔就要往他脸上画去:叫你再胡说!他索性连人带笔一起搂进怀中,也不管那墨染上了衣服。
夜里,肖慕晟看着窗外月色渐浓,转头朝灯下看书的谢蕴姝道:带你去个地方--她抬头:去哪儿?他走到书架前,拿起上边的灯笼,伸手拉她:去了就知道了--两道身影在黑暗中掠过重重屋宇,终于停在了一个小小的水塘边,两人在岸边站定,肖慕晟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灯笼,往塘中一照。
哇!谢蕴姝禁不住惊呼出声:好漂亮的睡莲!洁白的睡莲层层叠叠在波澜微起的水面上怒放,白色的花瓣在月光下如同水晶一般,点点流萤在期间忽明忽灭,微风徐来,宛若仙境。
我说过,待来年,这里的睡莲就会开上一大片--他将灯笼挂了起来,拉着她在边上的小亭子中坐下,里边有石桌石凳,他将她拥在了怀中,两人静静地看着月光下的睡莲。
我从绣坊上看过这里无数次,这莲花都没有此刻漂亮--谢蕴姝叹息:果然睡莲要在晚上看才美丽。
是因为有我和你一起看,这莲花才漂亮--肖慕晟笑笑:爷可比这花好看多了。
她伸出手指拧他的脸:好厚的脸皮。
他轻啄她的手背:脸皮不厚,又怎么能赖得上你?两人嬉笑着,谢蕴姝笑着笑着叹息了声:六郎,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肖慕晟闻言怔了一下,旋即笑了:为什么不能?我现在连嫁给你都是奢望--她转头看他,晶莹的眼中起了感伤:我知道你要离开了,这一离开,下次再见,我害怕我们会对立。
我和你,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们始终是一体,即使我要与你父亲为敌,但我们永远不会对立--他眼中是深情和笃定:我不会把你父亲怎么样的。
我知道--她感动地点头,靠在了他的肩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总是有些忐忑,就好像暴风雨要来了那般的忐忑,六郎,有些事情会不会提前发生?没关系的--他笑得风轻云淡,眼神中没有一丝紧张:无论时局如何发展,你要相信我,你在,我一定在!我怕,你知道吗?我好像已经感觉不到你的痛楚了--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害怕--即便不能感受,但天高地远,你相信我,我定然会护好你护好我自己--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青丝:护好你要守护的一切--嗯!她点头应允:我相信你,我在,你也一定在。
两人在微风中静静看着睡莲,这一刻的静谧美好是真实的,不用去管明日的风雨。
翌日,肖慕晟依依不舍地离去,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他得率军入城,他拉着谢蕴姝的手:别怕!她笑着点头:我知道。
他微笑,骄傲而宠溺地摸摸她的脸,转身潇洒而去。
果然,朝中发生巨变,肖慕晟上得朝堂,向皇帝述命之后,眼看着凌王要站出来说话,他眼峰一厉,立刻道:父皇,儿臣有东西要献给您,是从濮獠营中带来的。
他将颜子茵交给谢蕴姝的那包东西呈了上去。
皇帝不看则已,一看脸色大变,将案桌狠狠地一拍,气得老脸变形:肖毅晟,给你老子说说这些是什么?凌王吓得赶紧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不知何罪?皇帝将那些纸册之类地劈头盖脸地朝他扔过来,青筋满额地吼道:你自己瞧!凌王战战兢兢地拿起看了起来,愈看脸色愈发惨白,豆大的汗水一滴滴掉落下来,抖着声音道:父皇—这—这--这还有什么可辩驳的,朕知道你阴毒,但未曾想到你竟然阴毒到这个份上,你不把大越出卖完,你是不甘心的!皇帝气得嘴唇发抖,胡子跟着一颤一颤:被以为你耍的那些手段你老子我不知道,只是怎么也没有猜到,你胆子大到这个地步!里通外国,是他最不能容忍的行为!以为他也曾猜疑,如今证据确凿,气得他只想吐血!父皇,儿臣没有--凌王惨白着脸辩白。
皇帝将手一扬,吩咐左右:给朕拿下关到天牢,朕不想再看这个不孝子一眼--众臣噤声,没人敢出来说一句话,眼睁睁地看着凌王被押走。
皇帝坐在宝座上,怒气半天才平复,冷眼望了一圈朝臣:你们说,朕该怎样处置他?众臣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神色冷凝了半日,方眼眸一厉,沉声道:杀!太子一惊,几欲出言,皇上眼锋一扫,震得他不敢再动。
谢臻远脸色也铁青了起来,抬头看了一眼气定神闲站着的肖慕晟,心口出奇地发沉,那股被压制的感觉也愈发强烈。
如斯大敌,竟然还是他一手捧出来的,他竟然看走了眼,真是自作孽!肖慕晟走出大殿的时候,脚步并没有轻松多少,誉王跟在了后边出来,皱眉问:六哥,四哥他就这么轻易地被收拾了?自然不会--他摇头:你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更大的波折还在后边,你若真想做个男子汉,就别怕!虽然拿下了凌王,但他知道,凌王是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的。
他要等的,还在后边。
誉王赶紧道:跟着六哥我自然什么都不怕--话这样说,但是晚上皇宫中突然传来的消息却让誉王殿下吓得白了脸,不顾一切地朝宫中跑。
贵妃听说皇帝要杀凌王,求情不成,与皇帝大吵后在他跟前服毒自尽--皇帝气怒惊吓,中了风倒床神志不醒—黑衣人夜闯天牢,救走了牢中的凌王爷—肖慕晟背着手站在高楼上望向黑漆漆的夜空,没有月亮、没有风,只有天边翻滚着的乌云,风暴果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