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一倒床,朝臣中各方人马立即开始蠢蠢欲动,虽然凌王已经倒台,但是还有一个光彩夺人的靖王在,许多大臣对太子并不臣服,明里暗里支持起靖王主政来。
出乎意料地是,靖王仿似并没有心思在争夺皇位上,在谢臻远提出太子监国的时候,也没有反对,只是一门心思地整顿南衙卫的兵马。
太子名义上监国,但很多事情都由谢臻远做定夺,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成了这个国家的幕后主人。
不得不说,谢臻远的确有能力,即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在他的治理之下,国家并没有乱。
只是四围的国家在得知了皇帝出事的消息后,颇有些蠢蠢欲动的迹象。
这下大家都明白为何靖王要整治军务了,于是都非常佩服他的先见之明,就连谢臻远,也未对他的作为加以阻拦,毕竟,若是四周起乱,还得靠他顶住。
朝中惊天巨变,谢蕴姝自然知道,肖慕晟一连数天没有出现,她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过问也不打扰。
她担心的是自己的爹,这么一来,朝政都把持在了他的手中,只怕是愈来愈不肯归还太子了。
她去找黎言,希望他能规劝太子,同时,也说出了自己的疑虑:黎大人,皇上这风中得有些奇怪?黎言愣了一下,捏着胡须点头:何尝不是,只是现在宫中禁严了起来,你爹不允许任何人进宫探视皇上,说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
她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囚禁了皇上吗?黎言沉重地点头:就连皇后、太后也不得轻易见皇上,我们想尽了法子,可是内宫已经被围得铁桶一般--龙牙卫不是肖慕晟的人么?她惊异地问:他怎么会允许?不是龙牙卫,是京畿兵马,你爹头些时日调入京中的,南衙卫的兵马全部被撤换了出去,并且南衙卫中靖王的人全部被换掉了--黎言满脸的担忧:如今就连太子和靖王也不能随意入宫。
谢蕴姝如坠冰窖,父亲按捺不住了,趁此时机要谋夺天下了。
她忧心忡忡地回家,想不到肖慕晟已经在书房中等着她了,她半是欢喜半是忧愁迎上去:六郎,我爹他--我知道--肖慕晟揽住揽住她的肩,语气没有往日的轻快调笑:你爹知道老头子身体不好,早就开始谋划了,当初不让我带龙牙卫出征,就是为了趁我不在,撤换了龙牙卫将领,调了他最信任的京畿卫兵入城。
他囚禁了皇上想要做什么--谢蕴姝骇然:莫非他想弑君?这他倒是不敢,他只是想把持住朝政,一个个除掉不服他的人,比如我、比如黎大人--肖慕晟肃色道:就好像当初的我一般,大开杀戒!然后再让老头子登天,太子登基为皇,他就是天下之主。
谢蕴姝露出痛苦的神色:我原以为劝得你向善,便能免去这些杀戮和流血,便能让天下百姓过点平稳日子,但是我没料到天命难违--莫非这就是宿命,大越的宿命?她逃得掉,国逃不掉!现在最紧急的倒不是你爹--肖慕晟抚摸着她的青丝:虽然他严控内宫,我还是在昨夜里想法入宫见了太后和皇后,陈诉厉害,让她们务必用自己身份压制住你爹,护好老头子,最重要的是不能答应他撤掉我手中军权,至少在我出发之前不能--出发?谢蕴姝心头一沉:又要出征吗?肖慕晟点头:如果我没料错,肖毅晟的兵马快要打来了。
他的兵马,你是说南方的兵?谢蕴姝颤抖了一下:你真的不该这么早把罪证拿出来,弄到现在腹背受敌--无妨--肖慕晟淡然一笑:我等的,便是他造反的这天。
我知道这样才能彻底铲除他,可是这个当口怎么打仗?谢蕴姝忧心忡忡:你若是带兵外出,朝中又有谁能抵抗得住我爹,他肯定会断你后路,趁机要你和肖毅晟同归于尽。
我从来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我要出战,自然是安排好了后勤军需,你无需担忧--肖慕晟抚摸着她的青丝:只是现在兵力不足,我只能动用北方的兵,所以这一仗要多费许多心思,你要耐心些。
我爹太不顾大局了,他不会考虑若是你战败,又有谁来保护这京城和大越,还有这么多的百姓--谢蕴姝痛心疾首地道:他一心钻进了权势之中,什么都看不见!天下便是这般,有人不顾有人要抢有人要救,你不是说过,你要保护这个天下吗?你想要的,我定然会帮你做到--肖慕晟温柔地道。
她要留下朱景行,他便留下。
她要护好太子,即使他心头万分不愿意,却也没有下手。
她要他仁慈,他一点一点拔去心头狠戾,慢慢地去学会。
她要护好天下,他就定然不叫这天下生乱。
谢蕴姝鼻子发酸,她道:我不仅希望天下平安,也希望你平安归来--肖慕晟柔情地道:为了你我也会平安的。
你放心,你二弟谢北昭快要回家了,他会保护好你。
你什么时候把我二弟也收买了--谢蕴姝又惊又笑,锤了一下他的胸口:我爹都召不回他,原来是听了你的安排。
是英雄惜英雄--肖慕晟笑了:你爹虽然野心勃勃,但你谢家的男儿是很不错的--见她嘴巴一撇又立刻道:自然,谢家女儿是更加不错的。
可我帮不上你的忙--谢蕴姝觉得难过起来:我好怕不能帮你。
你能的,以后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很多,就说现在--肖慕晟挑起她的下巴,俯下头来:我要问你--谢蕴姝心跳开始加速,迎了上去:依你!肖慕晟却扑哧一笑,刮了一下她鼻子:我是要问你借青岚,你瞎想什么--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玩笑!谢蕴姝害起羞来,伸出玉手又开始捶他,肖慕晟赶紧抓住她的手,笑得非常开心: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次是真的要吻你了--谢蕴姝挡住他:青岚给你,你怎样带出去的便怎样给我带回来。
那是自然--肖慕晟又低下头:朱先生会留在京城,你二弟之所以迟迟未归,是我要他把楚霞接了回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你是说--谢蕴姝思虑了半晌,方下定决心点头:我明白的,你放心,京城之中的事情我都会顾好,解你后顾之忧。
你别一个人随意冒险,要记住,你身边有很多人,你要相信他们,倚靠他们--肖慕晟伸手拂过她的眼、她的眉,道:太子虽然软弱,但也不是一无是处,我相信国家大义他总是会顾的,该找他的时候你就去找他,若他不醒悟,你就抡起手掌抽过去,就像当初你打我一般--这么记仇!谢蕴姝哭笑不得:你当初还打过我呢,脸上打过不说,经常被你掐的淤青,你还踢了我一脚,你看我记仇了吗?暖儿--肖慕晟扯住她的手,声音突然有了一丝哽咽:对不起!我那时要是知道你如此美好,怎舍得伤害你半分--没关系的,我要是知道你会变得现在这般好,也舍不得坑你的--谢蕴姝笑笑:咱们俩清了不是?肖慕晟拥她入怀,道:你记住我说过的,相信我,你在,我一定在!嗯!谢蕴姝紧紧地依靠着他:我定会等你归来!青岚离开的时候,来找谢蕴姝辞行,谢蕴姝叮嘱他:带上所有人,护好他,也护好你自己。
青岚点头:小姐小心。
谢蕴姝笑:我知道,你平安归来之时,我自送你一份大礼。
青岚满眼疑问。
她指指书房外:送你一个媳妇儿--青岚脸刷一下红了,第一次带上了局促害羞的表情,离开的时候脚步却很是轻快。
谢蕴姝笑了,这小子,以为成天绷着个脸她就不知道他经常偷看她乖巧甜美的青藤。
如肖慕晟所料,不出几天,肖毅晟果然携大军压境,势如破竹,渡过了划分南北的昌江,一直打到了中原昌平城下,昌平守将死守不出,连连派人向朝廷求援。
朝中大震,一片慌乱,如今凌王已经得了大半江山,昌平若是失守,叛军便能长驱直入直抵京城,太子颤抖着在朝堂上问道:各位卿家,谁愿意带兵相抗?众人齐刷刷一起去看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的肖慕晟,他微微抬眼斜向上看,眼皮也不动一下。
长远将军甘宁又一次忍不住了,急冲冲地朝肖慕晟喊道:靖王,您开个口,老甘我立马跟着你走!肖慕晟转回目光,脸色一沉,仿佛是叹息了一句,望向太子:臣弟愿往!太子和众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愿出战,京城立即安稳了一大半。
肖慕晟话音刚落,一道硕长人影走了出来,一抱拳气概冲天:皇兄,臣弟愿同六皇兄一同出战!太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九弟,仿似不认识他似的:九弟,你也要去?那可是战场!豫王与肖慕晟并肩而立,微微一笑道:保家卫国,自是男儿天职,国家危亡之际,六皇兄不顾安危,臣弟也不能贪生怕死。
他的语气平静而坚定,他的神态自若而骄傲,如同青松般的身影与肖慕晟站在一起,毫不逊色。
太子心头一下子复杂了起来,他一向视若弱冠少年的九弟,是何时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他不由得心头自惭了一下,问肖慕晟:六皇弟,你答应吗?肖慕晟微微一笑:九弟愿意帮臣弟,臣弟自然高兴。
他语气平淡,仿若去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地方。
太子犹豫了一下,点头:好吧!希望六皇弟和九皇弟此去小心,早日凯旋!肖慕晟和誉王一起领了旨意,在群臣商议出战事宜的时候,他走到了太子跟前,轻轻地在他耳边一句:你要保住父皇性命!太子脸色微微红了,看了一眼他,眼中虽还有彷徨犹豫,却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