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姝还是觉得这样做太便宜肖慕晟这个老狐狸了,她看着送了勒索信回来后,笑得一脸满足的肖慕晟,牙齿又恨得痒痒了。
这混蛋空手套白狼,就能分去一半,太不甘心!她提起了嘲弄的笑意,血脉中的娇蛮苏醒了,她难过,便不会让他好过--谢蕴姝失踪的第三天,谢府的门上被人钉了一只飞箭,上面挟裹着一张纸条。
得到消息的谢臻远急急而来,一看张条上的内容,一口气差点没有接上来:谢府大小姐在我山庄做客,若要请她回去,三十万两银票来换。
纸条里包着一对沾着血的珍珠耳环,青藤一见就开始尖叫:这是小姐昨天带的耳环呀!从珍宝斋定制的,独一无二的的样式!谢臻远又惊又喜,差点晕了过去。
周氏也差点晕了过去,却只有惊没有喜。
谢臻远岂是会受人要挟的人,他动用了几乎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哪怕就是把盛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自己的女儿救回来!轰轰烈烈地一闹,京中的人都知道谢府大小姐被绑架了,大家纷纷猜测是哪个不长眼的强盗敢绑宰相家的千金小姐,怕是嫌命长了!也有人猜测谢蕴姝这次可能是凶多吉少了,哪个强盗敢放她回来,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求死吗?闹得宫中都被惊动了,皇上特意派了内臣安抚,并且通过太子表示,宫中龙牙卫尽可任由谢臻远差遣,寻找谢蕴姝。
太子更是尽心尽力地帮着找人。
大家还敏锐地发现,六皇子肖慕晟这两日脸色发白、眼圈发青、气色颓废,众人又叹:六皇子一定是为谢蕴姝日夜担忧,以至于都憔悴如此了!只有肖慕晟自己知道,他一点儿也不担忧那个人,甚至很多次想要掐死她!特别是这两天!六皇子府的侍卫长成剑觉得自己爷对谢府大小姐真的是情深义重。
每天从翰林苑回来,总要自己一个人外出寻找到深夜回来,回来的时候老是咬牙切齿、阴沉可怕的一副表情。
他想,爷肯定是恨惨了那些绑架谢小姐的混蛋,恨不能手撕了才是!谢蕴姝,你再挑三练四、啰啰嗦嗦的--肖慕晟脸色黑得可比天上乌云,眼露凶光:爷一把撕你成两半!他觉得自己这两天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这可恶的女人,明明烧退了,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却不住哀嚎自己要死了,要他去配药去买活络舒血丹、人参补气丸—吃得两颊红润、活蹦乱跳后,又嚷着自己要饿死了,一会儿要啃鸡翅膀一会儿要吃梅花糕—吃饱喝足后,又说自己身上臭,衣服也摔坏了,要换新衣服,要洗澡,他说没有这个条件,她便冷嘲热讽,说他这些小困难都解决不了—洗完澡换完衣服,又说自己头发乱了,要梳子要发带,梳子一定要如玉楼的香檀木梳,发带一定要缙云楼的杭绸缎子,念叨得他想要用发带把她给勒死—他突然醒悟过来,她是在趁机耍他!我是人质!谢蕴姝把他买来的檀木梳子往旁边一扔,抬头看着他强调:我就是银子!而且,我已经很努力地在适应窝在这小小山洞了,你总不能让我不吃药不吃饭不洗澡吧!我怕我一命呜呼了,你的银子也就打水漂了,十五万两银子呀--她学着他嘲弄的口吻:好大一笔呢!行!肖慕晟咬着牙点点头:爷看在银子的份上!你那老不死的爹拿了钱来,你就赶紧、麻溜地消失在爷的视线,永远不要出现!他错了,他原本以为重生后她冷静清醒、假装慈悲的模样最讨厌,但他错了,现在这副娇蛮刁钻的模样可恶多了!她前世的那些温柔和顺呢?全是装的?谢蕴姝嘴巴一翘,眉眼含笑地摇摆了两下脑袋,愉悦的感觉充满了她的心间,重生之后,她还从来没有这般快乐过--原来让他恼怒的感觉这么好,她以后得多多找找法子气死他才行。
满头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摇了一摇,肖慕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摇了一摇,他从来没有见过娇俏得这么自然的谢蕴姝—他第一次换了种眼光看她,她确实不一样了,没有伪装、没有焦虑和嫉妒,生动而自然。
生死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但为何,他的心,比上一世更加愤怒不忿?他掩饰性地清了一下嗓子,走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对了,这个事儿精非说自己坐不惯地上,要他把桌凳也搬了来,只差没有把床给她抬来了—他扯回又开始愤怒的思绪,平静一下呼吸道:你爹派了几千人城里城外地找你--他找不到这里来的,这儿离得这么远,又偏僻--谢蕴姝望了一下洞外迷雾蒙蒙的山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爹到现在还没有拿钱的意思--他非常非常想谢家人赶紧掏钱了事,也好让自己赶快解脱,一脚把这事儿精踢回谢府。
谢蕴姝歪着头想想,然后道:你再去抓一只兔子!做什么?肖慕晟不满极了:你才吃完鸡腿,又想吃--以前那个一端碗就说自己饱了的谢蕴姝哪儿去了?写血书啊!谢蕴姝给了他一个白眼:不让我爹心疼,他怎么肯掏钱?一提起这个,肖慕晟的眼睛唰一下亮了,他带上了狰狞的笑意,站起来走了过来。
她意识到了危险,往后退了一步,警惕地问:你要做什么?他突然从袖子里滑出一柄匕首,拉过她的手一划,待那血红的液体从她手指头上流出来后,学着她得意地扬了扬头:做戏不做全套,怎么骗得了你爹那只老狐狸!嘶!谢蕴姝痛得吸了口冷气,然后:肖慕晟,你个大—混—蛋----怒气冲冲的叫声充盈了整个山洞!日光渐暗淡,肖慕晟点亮了蜡烛,又把门口的火堆燃起了,坐到了桌边拿出了一本书,开始撕上边的字。
谢蕴姝一边捂着手指瞪他,一边忍不住道:要他把银票换成银楼通兑的票子,不能留谢府的印章--他抬头看她,冷笑一声:你倒是得了你爹真传,算计挺好。
她白了他一眼:我们全家加一起,都比不上阁下一半。
他反而有些得意:承蒙夸奖!谢蕴姝转开头决定不再理这脸皮堪比城墙厚的混蛋。
重活一世,他也愈发地不要脸了!外边已经是漆黑一片,隐隐传来狼嚎。
肖慕晟叠好勒索信,伸手朝谢蕴姝道:把血书给我。
她却磨磨蹭蹭地把已经干了的绢子翻过来翻过去,道:我再看一遍,有没有要改的地方!,说着眼睛瞟了一眼洞口。
他何等敏锐,立刻提起嘴角幸灾乐祸:你害怕?当然不是--她立马否认,不愿意给让他看笑话:我连你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肖慕晟的笑意闪了闪,这女人无时无刻都不忘记损他。
他上前一把扯过她手中的绢子,塞进衣袖中,状若随意地道:不怕就好!你自己晚上也警醒些,看见火堆要灭了就添柴,我来的时候看见下边沟里一堆堆的白骨头,你要是也成了里边的一堆,我可要心疼死了--他抬眼朝她一笑:毕竟,你值十五万两呢。
谢蕴姝的脸色刷一下白了,难怪前两天晚上她听见的狼叫声如此逼近,原来真的就在不远处!她清了清嗓子,装作非常不在意的样子漫不经心道:我觉得,你最好挑夜再深一些的时候去送信,我家人很多,睡得迟--肖慕晟觉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真是可笑!他眯起了凤眼,带着揶揄看着她:怎么,你不是死都不怕的吗?我说了没怕狼--她说着瑟缩了一下,嘴硬地道:就是怕我要是被狼咬死了,十五万可就没有了!肖慕晟呵呵笑了两声,揶揄道:这么久了,爷我还不知道原来你还如此地关心我,真是太让人感动了!她白了他一眼:我关心的是我的银子。
他脸色突然变得暧昧了起来:你也别死鸭子嘴硬,你是个什么德行,爷还不知道?这样吧!爷也可以留在这里陪你,一晚上一万两怎么样?你去死!谢蕴姝站起来,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跑到草堆旁边,一头扎进了地上铺着的褥子里,扯过棉被盖着了头。
肖慕晟心情愉悦地出了山洞,但脚步在黎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却越来越涩滞—他瞥见周围真的有许多闪着绿莹莹光芒的眼睛。
嗯,十五万两,还是很重要的!谢蕴姝听见没有了脚步声,才把头从被子里伸了出来,骂了一句:死混蛋!你有本事当着爷面骂呀!熟悉的带着嘲弄的声音一下子又传来:爷非把你嘴撕倒耳朵后。
她吓了一跳,害怕是自己的幻觉,转头一看。
他真的又从外边伸进了半个身子,看见她在看自己,挑挑眉道:别以为爷是回来陪你的,外边下雨了,爷等雨停了再走!她不说话,心头的害怕一下子去了一大半,无论是谁,只要有个人在旁边,她便觉得不怕了。
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肖慕晟又眯起了凤眼,讽刺地道:你要睡觉就快睡,别一会儿爷走了,你又背着骂。
小人!谢蕴姝难得一次没有回嘴,她快速地把全身窝进了温暖的被窝,然后满意地进入了梦乡!肖慕晟无意中在回首时瞥了她一眼,那种陌生的感觉又上了心间。
他曾经无数次地看过她的睡颜,每一次心头都怀着忿恨和厌恶,他讨厌她连睡着了也是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
他又细细地朝她平静舒缓的眉眼看去,才蓦地发现,这烦人精,柳眉高鼻、朱唇雪肤,其实长得还是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