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落水

2025-03-22 07:47:03

先生,太子殿下,仁厚而无勇,需要您的辅佐--谢蕴姝急急地问伤势大愈的朱景行: 您为何不愿意去他身边?朱景行反问她:谢小姐您也说,您归来之后的事情,应该是起了变化,既然有变化,那我们为何不去制造变化?谢蕴姝惊讶:您是说,您要去六皇子身边?她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怕送他去死。

朱景行微微一笑:六皇子有着通天之才却心怀诡诈,加之曾为帝王,无论太子如何,都是压制不住他的!谢蕴姝摇头:不成,他会杀死你的。

学生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朱景行道:只希望能让六皇子听进去我的一句半句,改变那么一点点,于苍生已经是大利益--谢蕴姝突然想起了静静听经文的肖慕晟,想起了初云口中的那个小男孩。

他说:怎样才能让我不恨?让你不恨?恨意,可以消融吗?他心中,是否还残留着善良的火花?她沉思了半晌,抬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赌一赌吧!赌一赌肖慕晟心底还有人性,赌一赌生死能给他一点教训!所以,她设计在太子眼皮底下让肖慕晟带走了朱景行,无非是想为他的性命加上那么一点点保障。

既然硬碰硬没有结果,那么能让他心底的恶毒和狠辣去掉那么一些,也是好的—废弃了的山庄之下,有着幽深的地牢。

朱景行不是被关进这里的唯一一个,这里囚禁着许多人,在不见天日的地牢之中蜷缩着、挣扎着。

朱景行被泡进了刺骨的水中,水深及颈,膝盖上的血迹一丝丝飘散进了水里,他苦笑,看来谢蕴姝并非是在夸大其词。

我再问你一句,天下根本在于谁?低沉的声音从昏暗中传来,带着危险的意味。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看着前边的漆黑:殿下,无论你再问学生多少遍,学生都要回答天下的根本在于民!君呢?你把君上置于何处肖慕晟的声音充满了恨意:为人臣子,竟然把贱民置于君主之上,大逆不道!殿下,民怎为贱呢?朱景行劝说:您吃的每一口饭,都是民种出来的。

您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民纺出来的。

您的士兵是民的儿子。

您的侍女是民的女儿--那么,若是为君不为民,你当怎样?朱景行瑟缩了一下,他知道跃上心头的答案说出来,定会惹得六皇子勃然大怒,自己性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里了。

但他来,就没有想着要活着回去。

他提高了声音,字句清朗:君不为民,民可覆君!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唰一声响,朱景行的脖子突然被冰冷的东西缠住了,窒息的感觉瞬间传来。

肖慕晟的声音在黑暗中分外冷厉:再给你一次机会,再说一次!杀-我-100遍—也是—这个—答案—朱景行依然不改自己的答案:你若不懂,再活—100遍—也是—一样下场—说完,他没有了气息。

他脖子上的带子却一下子松开了,朱景行软软地掉进了水里—把他捞起来,救活!肖慕晟在黑暗中沉默良久,下了命令,转身离开。

他突然又不想让朱景行死了,朱景行身上的倔强实在和另一个人太像了。

天气冷了,谢蕴姝很少到花园中去,她怕热也怕冷,成天窝在书房中抱着暖炉子不放。

但一大早李玉书来回话,她又不得不去走一趟。

园中花木凋零,只数十株红梅正在怒放,柔美艳丽。

红梅之中有一暖阁,此时有两道人影在里面,一个俊朗少年在舞剑,白衣胜雪、行云流水,清朗如同天上月。

一个红衣女子拍着手,笑颜如同红梅娇嫩。

如果不是那两个人一个是谢蕴姝二弟,一个是她大哥小妾,她倒是很欣赏这幅画面的。

李玉书在旁边道:自从红柔姨娘能出院门后,便和二公子在花园中偶遇过几次,说得很投机,大少爷不在家的时候,姨娘便常常来找二少爷--谢蕴姝点头道:我知道了,平日她还去那些地方?李玉书道:还经常去夫人那里,也偶尔出去,她去了的所有店铺和买下的所有东西我都记下来了,香料也找人看了,都是些平常的东西。

他顿了一下:小姐,实在不该放她出院门的。

不放她出来,怎么知道她想要做什么?谢蕴姝转头看暖阁中,谢北昭看红柔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大哥谢南枫看红柔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她并没有过去,带着李玉书掉头走了。

夜里,谢蕴姝把李玉书照着红柔买回来的香料摊在桌子上,细细地每样都嗅了嗅,却没有嗅到大哥和二弟身上的那种香味。

她皱起了眉头,红柔的香一定有蹊跷。

谢蕴姝把那个小铜球交给青岚,要他无论如何去查这香的来历,京中查不到,就去京城外查。

青岚要走,谢蕴姝又唤住他:回去准备一下,过些日子我要送个人到山庄,你要重点教导他。

青岚领命而去。

冬至到了,刚好谢南枫轮换,也回了家。

因为太子府遇袭的事情,皇上把太子叫进宫,好好安抚了一番,赞扬太子遇事镇静,道都是谢臻远的功劳。

谢臻远这天甚是高兴,家宴的时候看见红柔坐在了旁边,也没有多说什么。

周氏对红柔很是热情,问东问西,赏这赏那的,俨然一副慈母像。

谢蕴姝知道她是做给大嫂看的,转头去看大嫂,黎锦云依然满脸的平静,带着淡淡的笑意。

她转头,忽然看到大哥的目光看着大嫂,眼神迷离,微微叹口气,傻瓜大哥,你错过了--红柔也发现了谢南枫在看黎锦云,却带上了甜甜的笑意道:枫哥哥,今天姐姐好漂亮,对吧?谢南枫刚好回过头,看见黎静云淡若梨花的微笑,一时间怔了怔,这笑意,又引起了他心头的回忆。

当年他救了她的时候,她便是这般笑的。

但她现在不会对他笑了,有时两人碰见,她只一个冷漠的眼神,便转开去,再不看他一眼。

他觉得心头还是挺恨她的,但她这样识他于无物,他又觉得非常不得劲。

他皱了一下眉头,口是心非地道:黄脸婆!黎锦云脸色变了,谢蕴姝一口讽刺道:负心贼!谢南枫转开眼睛,不再看过来。

谢蕴姝发现谢北昭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红柔。

宴席将完,李玉书带人捧着大盘子的盐,里面混着铜钱、干花瓣、香珠子,请谢臻远道:恭请老爷夫人走屋撒盐!原来大越风俗,冬至这天夜里会用盐遍洒家中大小角落,驱邪去恶,以求家中顺遂。

谢臻远笑吟吟地站起来:好,大家一起!众人赶紧离席,披上披风,跟在谢臻远和周氏身后先从大厅开始,将盐撒在家中角落。

开始气氛还比较严肃,渐渐地,后边的几个年轻人开始玩笑了起来。

走到花园时,谢蕴姝不小心把盐撒到了谢北昭的身上,谢北昭抓起一把就洒了回来,又误伤了旁边的谢南枫,谢南枫也不甘示弱,把手中的盐都给洒了回来--几个人便开始笑闹起来。

黎锦云见闹得动静大了,退到一边笑道:别玩了,这边上是水,看掉进去--话音未落,她身形突然一晃,扑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众人一下子惊得呆了,还未来得及反应,谢南枫几步跨了过去,跳进了水里。

好在是个浅池子,冬天也没有蓄多少水,只是天气寒冷,她穿着棉袄,又披着披风,摔了进去不容易爬起来。

谢南枫一把拉起了她,扯去了被水和泥浸湿了的披风,抱着她上了岸。

这边李玉书和几个男仆伸手想去帮忙,谢南枫躲开了,谢北昭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给黎锦云裹在了外边。

谢南枫匆匆送她回屋去了--这边谢蕴姝一回头看红柔,红柔带着嗔怪,朝着谢北昭道:二少爷也真是的,大家不过玩闹一下,你再恼,也不该推姐姐下去呀!谢北昭愣了一下,赶紧道:我没有!红柔把嘴巴一翘,一脸天真:我都看见了!谢臻远的脸色沉了下来,瞪了谢北昭一眼:胡闹!周氏赶紧笑道:老爷别生气,昭儿也是不小心的,大过节的,大家开心嘛!谢臻远又不满地看了谢北昭一眼,转身走了,周氏赶紧去拉谢北昭:你呀!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莽撞!谢北昭突然红了眼圈,看了笑嘻嘻的红柔一眼。

黎锦云落水的时候被呛了好几口,一时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沉,喃喃地□□:爹--,对不起--女儿没脸--回来--谢南枫脸色阴沉地把她送进了屋,青藤和银珠赶紧替她净身、换衣--谢蕴姝遣人去请了大夫,进来看见谢南枫在床边发呆,不高兴地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回去好好问问你的红柔,我知道是她推嫂子下水的。

谢南枫回过神来:胡说八道!谢蕴姝把他一推:出去,出去!嫂子肯定不想醒了第一个看见的是你。

谢蕴姝!你仿似忘记了,我是她夫君,有你什么事儿,在这里管东管西的--谢南枫发脾气了。

谢蕴姝不屑极了:你算什么夫君?有你这样宠妾灭妻的夫君吗?告诉你,要不是大嫂拦着,黎大人一帮人早把你告个身败名裂了,还能任由那个狐狸精入门?谢南枫语塞了:红柔单纯善良--单纯善良你就留着自己享受,别放出来害人!谢蕴姝又动手推他:你俩破锅配破盖,都不是好东西,你配不上大嫂,离大嫂远些--我不走!谢南枫脾气也倔上来了: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配不上她了?她那点好,把你迷得昏头转向的。

大嫂就是好,又温柔又娴静又善解人意,现在还那么坚强自立,你别以为她想当咱家少夫人,过段时日,你怕是求人家人家都不回来了--谢蕴姝义愤填膺。

回来?谢南枫一时间愣了:她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