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2025-03-22 07:47:20

二位当孤是死的吗?折耳根叶子碧绿挺刮, 根须洗去泥土之后,又嫩又白。

洗的时候需要除去老根须,只留下脆嫩的那一部分。

这是一份精细活计, 未未也和姜宛卿蹲在井台边一起清洗。

他认真的模样十分乖巧,洗着洗着就塞一根刚洗好的嫩白根茎到嘴里。

姜宛卿有点好奇:生吃也行?行啊,好吃着呢。

未未顺手就喂了一截给姜宛卿, 问, 好吃吧?姜宛卿:……这是姜宛卿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奇怪的味道。

有点辛辣,有浓郁的气味,像是药味,又像是鱼腥味。

未未听完哈哈大笑:姐姐你可真厉害, 它还有个名字叫鱼腥草。

姜宛卿:乖乖,你要说这个名儿, 我就不跟你去采了。

两人正说着话,风昭然的声音传来:扶商未未,你可知她是太子妃?姜宛卿一回头,就见风昭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边,脸色阴沉, 仿佛能滴下水来。

知道啊, 未未道, 我又不傻。

这里是大央, 大央的女子只能有一个丈夫, 其它男子皆不得靠近,你可明白?啊?未未有点不解,要是这个丈夫不好, 也不能换吗?姜宛卿一个没忍住, 噗哧一下笑出了声。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 有理说不清,姜宛卿发现此时的风昭然可能就是那个秀才。

风昭然沉声道:不能。

那也太惨了吧?未未向姜宛卿挨近一点,劝道,姐姐,要不以后你跟我去南疆吧,我们那里的女子可以随便挑选丈夫,这个丈夫不好,就换另外一个。

姜宛卿微微讶异:未未,你是仡族人?姜宛卿不怎么太读书,从前不过读些《女读》、《女训》之类,估且认些字,识些道理。

但上一世回宫后那些日子,因为实在太无聊,她把东宫书房里能看的书都看完了。

那些艰涩的看不懂,唯一些地理志、游记之类,陪她打发了不少时光。

她在游记里看过到南疆有个仡族,男女走婚,不受世俗之礼所限,凭心意而合,孩子归母族抚养,生下来只知其母,不知其父。

是啊,姐姐知道仡族啊。

未未很开心,姐姐,你要是想换丈夫的话,跟我说一声,我族里有好多哥哥,都是又英武又帅气,每一个人都是最好的猎手,绝不会待在屋子里等女子去捡猎物回来,那样的人在我们那里是没有人喜欢的,就算去别人窗子底下唱歌,也会被一盆洗脚水泼回来。

风昭然脸上的神情变幻,让姜宛卿目上不暇接,直呼精彩。

她简直想给未未鼓掌。

但风昭然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为着未未考虑,还是咳了一声,没有让未未再说下去,嗯嗯,以后有机会去。

那说好了——未未兴致勃勃,还想做下约定。

够了。

风昭然一声低喝,眸子冷然,二位当孤是死的吗?姜宛卿瞧他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鼻子好像都快气歪了,怎么说呢?她的心情就像大热天喝到冰水,大冷天喝到热汤,就一整个地十分舒服,通体舒泰。

哎呀,他才多大?殿下大人大量,何必跟着孩子一般见识?姜宛卿打圆场,喏,我们今天发现了一道新菜式,殿下且去屋子里歇歇,一会儿就能尝鲜了。

风昭然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宛卿:五妹妹,别忘了你的身份……我知道呀,我是太子妃嘛,可是殿下,这世上哪有下厨的太子?又哪有烧火的太子妃?都到了这种地步,身份算得了什么?咱们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

姜宛卿正色道,要不这样,殿下若实在觉得我不守妇道,那便写封休书吧。

我这就去方家村,看看能不能买到一些笔墨回来。

风昭然看上去像是一口气梗在胸口,快要喘不上来。

姜宛卿没事人似地转过头去,未未,洗好了吗?好了。

未未的声音十分轻快,他蹲在井台边仰着脸,看得津津有味。

风昭然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指着未未:扶商未未,你再靠近太子妃一步,孤便……他的话没能说完,未未没有动,姜宛卿却是跨上一步,摸了摸未未的马尾。

殿下看好了,这不关未未的事,不是未未要碰我,是我要碰未未。

姜宛卿看着风昭然,诚恳地道,殿下实在瞧不过,就写休书吧。

说完,她拉起未未,拎着一篮子洗干净的折耳根,便回了厨房。

在厨房里往外一瞧,风昭然还杵在井台边,姿势半点没有变过,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化成了一具雕像。

我觉得他可能要被气死了。

未未站在厨房窗前,双手环抱,一脸期待,他气死了我就可以回南疆了吧?少年啊,太天真。

要是这样就能被气死,他就不是风昭然了。

果然,下一瞬,风昭然便转过身来。

厨房里的两个人本来都凑在窗前,只见他的神情平静,侧脸端凝,大步向厨房走来,两人立即从窗前弹开,未未去纱橱里找麦芽糖吃,姜宛卿则专心把折耳根从篮子拿出来切好。

然后就见风昭然拎起门背后的锄头与柴刀,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

他要干嘛?未未问。

姜宛卿也不知道。

不过,管他呢。

姜宛卿特别庆幸这里不是皇宫,太子妃当然是要无条件依从于太子,但在这里,姜宛卿可不一定要事事听从风昭然。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姜宛卿给折耳根洒盐腌起来,听出了未未声音里的担忧,看来你还是挺关心他嘛,担心他遇到危险啊?不是,这不快要做晚饭了么?未未忧心忡忡,他走了就我们的兔丁怎么办?姜宛卿:…………确实。

后悔了。

早知道吃完饭再气走他也不迟。

姜宛卿也不是不能炒,但荤菜这种东西好像和她天生犯冲,但凡经过她的手,所有的肉类都会变得又干又柴,永远嚼不烂。

但到了风昭然手下就不一样,炖出来的酥烂绵软,炒出来的鲜嫩弹牙,无一例外皆是满口生香。

炒兔丁尤其是一绝。

特别是姜宛卿在方家村买到花椒之后,满山的兔子都难逃未未的毒手——麻辣兔丁太好吃了,真的。

两人彼此对望,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失落和惆怅。

姜宛卿率先反省:我错了,他毕竟是我夫君,他的话我还是应该听一听的。

未未也点头道:我在越将军面前发过誓,要保护他,听从他。

姜宛卿:要不……咱们去劝劝他回来?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未未的赞成。

两人追出荒园外。

破烂大门,官道残损,枯草遍地,一条干涸的河流裸露出深深龟裂的河床,一只乌鸦从河床上飞起。

景色触目荒凉,完全没看到风昭然的影子。

两人只不过晚了一会会儿,难道他还会飞不成?姜宛卿寻思一下:难道他去的是后山?她猜对了。

两人寻到后山,就听到了锄头挖地的声音。

太子殿下在园子里锄了这么些日的草,锄头用起来已经是得心应手了,且还知道长发束成马尾依然碍事,就用一根树枝随意挽成了发髻。

他在锄地。

姜宛卿在旁边观察了一下,既不是锄草,也不是挖野菜。

未未等不及了,直接开口道:殿下,天快黑了,咱们回去烧——姜宛卿一把捂住他底下的话。

风昭然原本对两人的到来置若罔闻,此时锄头却是微微一顿。

姜宛卿立即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未未,回去先把饭煮了。

未未:光吃饭不大好吧?我不会烧菜。

嗯嗯,我们会回去烧菜的。

姜宛卿给未未使眼色。

未未接受到了,乖乖离开,走出一阵还回头挥手:早点回来,我等你们哦!冬天的日头落山最快,晚霞才铺了没一会儿,便开始被暮色遮住。

殿下这是挖什么?姜宛卿在旁边山石上坐下,问。

后山的土和前院的不一样,几乎不长野菜,山石也颇为嶙峋,所以姜宛卿要挖野菜的时候很少会来这里。

风昭然没有理会。

锄头一下一下落在土里,风昭然不时会捡起一两颗石头来看一看,转即又扔掉接着挖。

姜宛卿越看越觉得好奇:石头也能吃?就知道吃。

姜宛卿听他开口便知道有戏,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殿下,别生气了。

风昭然顿住,望向她。

暮色四合,天光微淡,她坐在山石后,背后青山绵绵,巍峨高耸,是世间至坚至伟。

而她脸盘小小,眼睛大而圆,初升的星子仿佛全落在她的眼底,衬着无边暮色,是世间至柔至清。

知道错了?风昭然问。

声音里有一丝僵硬。

这丝僵硬全是强撑来的,因为他一开口竟发觉自己从心尖到舌尖俱是一片柔软。

他确实是气得不轻,但这些气仿佛也认主,自动避开了姜宛卿,一鼓脑全是冲扶商未未去的。

毕竟五妹妹能有什么错?她身为姜家庶女,从小守的规矩未必比他少,而今遇到一个不知规矩为何物的小少年,她自然愿意亲近。

而且荒园寂寞,每日都是她絮叨给他听,他又不大会说什么,难免她寂寞。

可脑子里知道是一回事,心里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扶商未未必须离她远一点。

必须。

嗯,知道了。

姜宛卿乖乖点头,心里补充——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她现在知道了,下次再怎么吵也不能妨碍吃饭。

回去吧?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看天都要黑了,不管你要挖什么,这会儿都挖不出来吧?风昭然盯着她。

姜宛卿有点心虚,他别是看出她在想什么吧?但风昭然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在她的鼻子上捏了一下。

然后拎着锄头,转身:走吧。

姜宛卿只觉得鼻尖发痒,一抹才发现他用的是方才捡石头的那只手。

……风昭然!风昭然回头:怎地?这声音清清冷冷的,眉眼无喜无怒。

姜宛卿立即收敛:……我是说,天快黑了,殿下你仔细脚下,路上小——一个心字还在喉咙里,姜宛卿自己踏中了一块松动的石头,脚下一歪,整个人向前栽倒。

风昭然转身,两人身处斜坡上,风昭然站得低一些,姜宛卿站得高一些,刚好扑在风昭然身上。

还好她眼疾手快,手搭住了风昭然的肩,没有将整个人投怀送抱。

但离得这样近,他呼出来的气息微微喷上她的面颊,息息相闻。

最后一缕晚霞散去,天光黯淡,两人的身形在暮色中看起来像一抹剪影。

姜宛卿有点慌乱地松开他,稳住身形,谢、谢殿下。

风昭然久久才开口:五妹妹,你的胆子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小一点?他说着踏上一步。

山坡的斜度弥补了两人身高的差距,这是对姜宛卿来说有点陌生的平视角度,可他的眸子很深沉,里面似乎有种平时不常见的东西,隐隐约约像是要淌出来似的。

姜宛卿心说只要不是在床上,她还有什么好怕的?但嘴里却没能说出来。

一来是哄人去做饭要紧,二来……她心跳得有点不大听使唤,恍若梦回少女时代,看见他便小鹿乱撞之时。

在这荒郊野外,有时候确实很难讲礼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殿下见谅。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些,这样自己便能很快冷静下来。

未未在我看来只是个小孩,殿下着实不必介怀。

我身上既然还担着太子妃的身份,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风昭然看了她半晌,忽地抬起手,又在她鼻子是捏了一下。

——还是那只沾了土的手!!!姜宛卿瞪着他。

风昭然蓦地一笑,想骂人吗?姜宛卿:……我忍!想骂就骂吧,风昭然道,五妹妹骂人还挺厉害的。

姜宛卿:……这是什么新款式的毛病?风昭然将锄头换到了左手,干净的右手伸到她面前。

姜宛卿不解其意:做什么?天黑了,风昭然道,牵着孤的手,便不会摔着。

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难道殿下的眼睛便比旁人要看得清楚些?那倒不是。

孤的眼睛和大家应是差不多,只不过脑子比旁人好一些,来时的路每一步都记得。

这话姜宛卿可不爱听,因为她觉得他嘴里的旁人分明就是指她。

但风昭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也没有再等着她伸出手,直接牵起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山风呼啸,寒气逼人,但衣袖垂下来,挡住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很是温暖。

山下便是荒园,厨房里的灯已经亮了起来,千山俱寂,好像万古长夜中只有这么一盏灯。

也很暖。

姜宛卿看着风昭然的侧脸,溶溶夜色中,五官已经看不清楚,但风昭然走得稳稳的,一步也没有打滑。

殿下,不生气了吧?嗯。

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那……晚上吃麻辣兔丁好不好?好。

姜宛卿心喜,然后便听风昭然道:但孤做的菜,扶商未未不能吃。

……姜宛卿,……为何?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不为何。

风昭然淡淡道,要么孤不做,要么扶商未未不吃。

孤与扶商未未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姜宛卿:…………我选麻辣兔丁。

*麻辣兔丁炒了一大盘,肉丁外酥里嫩,香气扑鼻。

未未吃得十分委屈,哀怨地看向姜宛卿。

姜宛卿则哀怨地看向风昭然——殿下,你这是欺负小孩。

哀怨的联结到风昭然这里被斩断了,他的神情平淡,挟了一粒兔丁到姜宛卿碗里,还问:好吃吗?姜宛卿读懂了他的意思——我就欺负了怎么地?姜宛卿只好给未未多挟点折耳根,未未乖,多吃点。

这么说吧,今天晚上的饭桌上若不是有这道折耳根,未未就要掀桌啦。

折耳根先用盐杀出水份,然后加入醋、酱、糖、辣子、蒜等等佐料拌匀,独特气味激生出浓烈的芳香,姜宛卿生的吃不惯,拌过的却是越吃越上瘾。

风昭然则只是尝了一筷子。

嚼了一下之后,他的表情短暂地凝固了片刻。

姜宛卿觉得,若不是他的身份和教养不允许,他可能要当场把那一口吐出来。

最终他还是把那一口咽了下去,直到晚饭结束,他都没有再碰那盘菜一下。

山野间的食物得来不易,头天晚上若是有吃不完的菜,第二天他们便会煮粥佐餐。

清晨姜宛卿已经熬好了粥,风昭然打开纱橱:……昨晚的兔丁呢?没有了吗?姜宛卿道,可能是昨晚吃完了吧?她盛好粥,一脸认真:还有昨天拌好的折耳根,用来下粥正好,殿下来尝尝吧!风昭然盯着她,微微咬牙:……你就惯着他吧。

姜宛卿灿然一笑:快来啦。

晨光微熹,从窗外洒进来,院子里的晨雾还尚未全散去,薄薄的宛如一层乳白色的绢纱游离在草木间。

她的眸子闪亮,笑起来唇色红润,齿若编贝,当真是明眸皓齿,明艳不可方物。

风昭然从前听说美色惑人,只会嗤之以鼻,再美也不过是具粉红骷髅罢了,为色为迷,实则是为自己的心智所迷,蠢货便是如此。

此时此刻,他体会到了一种十分异常的感觉——人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一刻他忽然地感受到了美色的威力。

它会让你心甘情愿,乖乖就范。

他再也没说什么,低下头,喝粥。

姜宛卿倒是颇为讶异。

现今她已经寻摸出了对付风昭然的办法,跟他讲道理是不行的,反正她也讲不过他。

翻脸吵架也不可取,毕竟真把大厨气得撂锅铲,受损失的还是她自己。

所以唯有胡搅蛮缠四字,乃是在风昭然身边混日子的真谛。

不过她原本已经做好准备听他说教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偃旗息鼓了。

可能到底还是良心发现,知道自己跟一个小孩计较实在是有点荒唐吧?接下来风昭然上午掌勺,下午挖山,再没有对未未闹过会妖蛾子。

未未起初是悄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走一块肉,后来发现风昭然毫无反应,便日益大胆,筷子伸得光明正大起来。

所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未未就处在这种时候。

好在未未吃得多,猎物也打得多,只是辛苦风昭然多炒两个菜。

就在姜宛卿觉得日子可以这么顺顺畅畅过下去,并且准备给未未做一身棉衣过年的时候,未未被叫进了风昭然的房间。

姜宛卿原没当回事,只以为风昭然有什么差事要吩咐未未。

她从不过问风昭然的正事——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那并不是她可以过问的事,就算是问了大约也是自讨没趣。

所以姜宛卿还交代未未:那你忙完过来搭把手。

快过年了,荒园里也要扫扫尘,姜宛卿把猫儿们的窝洗了,一个人拧不干,得找人帮忙。

结果未未回来,并没有和姜宛卿一起拧那只猫窝,而是拿起它,整个人像只螃蟹似的,横挪到对面去了。

怎么了?姜宛卿问。

未未的嘴巴撅得高高的:没什么。

姜宛卿回头看了一眼屋子,从这里自然看不到里面,但猜也知道风昭然现在是什么表情。

……肯定又欺负小孩了!别管他,都说了这里听我的。

未未的嘴巴撅得更高了:不管不行,他有越将军的军令,我不能不听。

姜宛卿倒是诧异了。

风昭然向来极为小心,上至皇帝,下至庆王,中间还有一个七窍玲珑的崔贵妃,皆是死死盯着他,但凡他和越先安往来的半点行迹露出来,光是一个结交边臣图谋不轨的罪名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他从来不会留任何与越先安有关的东西在身边。

上一世风昭然曾经对她道:越是在意,就越要看起来不在意,这样才不会让人发现,才安全。

她当时恍惚以为他说的是她,心中隐隐窃喜,只觉原来如此,他不是不在意我,只不是不想别人知道他在意我。

当然后来便知道单纯是她自作多情。

他指的应该是越婕妤和越先安。

他们两个是他最亲的人,也是在外人看来被他遗忘的人。

他骗你的。

姜宛卿直接向未未道。

未未一愣:不可能,那是越将军的印章,我认得。

未未对越先安既感激又敬重,想来是不会记错的。

但风昭然怎么可能做这种傻事?姜宛卿解下了围裙。

一定是假的。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04 23:58:47~2022-07-05 23:5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幽幽默弦 56瓶;生活在别处 2瓶;24177587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