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2025-03-22 07:47:20

五妹妹要不要谢一谢孤?金宝爹拿着银子和信走了, 走之前指着方嫂道:你可听见了?我要挣大钱去了,到时候你哭着求我,我还不要你呢。

方嫂面色铁青, 若不是手臂受了伤,定要扑上去跟他厮打一场。

姜宛卿问风昭然:这种人根本不配为人,为什么不让我表哥直接废了他?活人总比死人强, 人死了还得多费土地, 人活着则总能派上点用场。

风昭然说着,望向方嫂,丰城有一处铁矿,矿营指挥使是我的亲戚, 我在信中有交代,金宝爹一去矿上便会成为矿工, 不得我的消息不会再放出来。

每年的工钱在六十两到八十两之间,分结两次,直接从矿场寄往桐城驿站,只要每年六月、十二月去驿站领钱便成。

姜宛卿知道丰城铁矿是大央最大的铁矿,大央军械所费, 十之四五出自丰城 。

但不知道丰城矿营的指挥使居然是风昭然的人。

上一世她人虽在军中, 但一向被远远地隔离在战场之外, 连中军大帐都没有靠近过, 根本不了解军情。

当时她不通军务, 单以为风昭然是因为被贬离京外加被人横刀夺爱,所以一怒之下打到了京城。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原来他这么多年的监国没有白干, 手中倚仗的也早有布局, 并非只单单靠一个越先安。

方嫂忽然向旁边一招手:来。

金宝和银宝缩在檐下柱子后头, 像两只受惊的小鹌鹑,未未像个尽职的大哥哥,在旁边守着两人。

方嫂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向风昭然和姜宛卿跪下: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便是这两个孩子的再生父母,大恩大德,我们母女三人一辈子记在心上,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姜宛卿连忙去扶她们。

银宝低声问未未:哥哥,我爹不用死了是吗?现在不会了。

未未答。

姜宛卿微微惊了一下。

未未这孩子是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肯定是已经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在旁人的眼里金宝爹自然是死一百遍都不可惜,但对于孩子来说,父亲再不好也是父亲,若真是亲眼目睹他死在这里……姜宛卿不由一阵后怕。

空虚这时采到了草药回来,宋延在后面跟他提着大袋小袋的草药。

空虚自去给方嫂上药。

姜宛卿本要跟上,回头见风昭然站在门口没有动,便停下了脚步。

她顺着风昭然的视线望出去,只见外面一片青绿,大片的原野绿草萋萋,树木、藤蔓、杂草,全都在疯长。

殿下在看什么?数十年前,这里应该也是一大片良田。

风昭然道,田地荒芜得越来越多,种地的人却越来越少,但凡有点门道的都想离开村子,另谋生路。

因为种地太苦了吧?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现在在家种地的却多是老人与女人。

姜宛卿开始想说不怕,方嫂一年有七八十两银子,日子很能过得去了。

但一想,他说的并不是单指方嫂。

殿下,你以前说黄河会在今年泛滥,你看才入夏多久,十天里少说有五天在下雨,若是真的发起水灾来,方嫂她们可该怎么办?姜宛卿存了点私心,她早想提醒风昭然,但又怕风昭然心眼多,她一开口便要漏馅。

风昭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眉头慢慢皱紧了。

我有一个主意……姜宛卿道,空虚道长道法精深,如果让他登坛作法,告诉百姓上天谕示将有洪水,让百姓早做准备,是不是可以保住他们……姜宛卿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

因为风昭然的视线倏地望过来,她心虚。

这灵感来自于方才紧随在空虚身后的宋延。

宋延对空虚那叫一个敬重,宋延在上面修房顶的时候,空虚若是在下面递一块木料,宋延都恨不能跳下来接。

好主意。

姜宛卿:?真的行?五妹妹当真是孤的贤内助。

风昭然微笑,孤该怎么谢你才好?姜宛卿连忙手谦虚地表示这都是她该做的。

风昭然:那五妹妹要不要谢一谢孤?姜宛卿一愣。

难道是孤会错了意?风昭然道,孤以为你留下来是为了向孤道一声谢。

姜宛卿确有此意,但这么被点出来好像总觉得哪里不大对,不过无论如何风昭然解了方嫂的难题,又避免金宝银宝受到伤害,姜宛卿诚心道:谢过殿下。

风昭然上前一步,靠近她,声音有点低沉:孤一番苦心,就只得这四个字吗?那……我再给殿下做一身衣裳吧。

孤不想要衣裳。

殿下想要什么?五妹妹很会跳舞对不对?风昭然道,不知道会不会跳飞天——不会!姜宛卿飞快打断他,我只会剑舞,殿下想看吗?风昭然顿也没顿,道:可。

姜宛卿:……倒是不挑。

荒园够大,姜宛卿选了个偏僻院落,随意折了两根树枝,认真跳了一支剑舞。

她每日里都在用剑舞强身健体,这一支舞已经是熟极而流。

雨后晴朗的夏日阳光明亮极了,园中的树木、藤蔓、杂草全部都在疯长,整个世界郁郁葱葱,一片青绿。

姜宛卿的发梢与衣角在草尖上拂过,惊飞好几只蝴蝶。

蝴蝶翩翩,掠过姜宛卿身边飞走了。

风昭然生平头一回生出一种感觉——他心中前所未有的轻盈,好像整个人也能像蝴蝶一样飞起来。

一时舞停,风犹未停,山风阵阵,草木扶摇。

剑舞耗力,姜宛卿微带喘息,面颊微粉,发丝微乱,双唇嫣红。

她发现风昭然的神情不大对,目光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又悠远,又迷濛。

殿下?她问,殿下可还满意?风昭然慢慢地回过神,忽然将姜宛卿揽入怀中,抱住。

卿卿啊,孤若有一日成为昏君,你定然是罪魁祸首。

*空虚知道了自己终于不用回京的消息,差点儿没跪下来给姜宛卿磕头。

娘娘,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再世父母,贫道每天都会为您祈福,愿您事事如意顺心,所愿皆得享!姜宛卿微笑:但愿能借道长吉言。

方嫂脸上的瘀伤大半个月才褪下去,右臂的伤口更是休养了两个多月。

在此期间方嫂帮着空虚把将有大水至的神谕传播了出去。

有人不信,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笃信无疑,还赶忙四处通知亲友。

宋家父子则领着村子里的人抬高河堤。

宋晋夫是最辛苦的,除了修河堤,还要帮方嫂照料那三亩地。

姜宛卿有时跟他一起下地,有时则做好绿豆汤或银耳汤之类的解暑点心,让未未送去。

这天宋晋夫从方家村回来,一面坐在井台上打井水冲脚,一面说起村子里那些老太太如何如何麻烦。

老太太们不知道宋晋夫有武艺,只觉得这孩子体格好,力气大,又生得俊,还打听得没有婚配,遂天天来田埂上头给宋晋夫说亲,宋晋夫不胜其烦。

空虚和未未也在打水,别人不知道空虚是正一道,只当他是出家人,未未还小,都没有这种烦恼,所以可以幸灾乐祸,尽情取笑。

宋晋夫便拿水泼两人。

两人当即还手。

三个人在井台边闹得哇哇叫,厨房离得近,风昭然和姜宛卿在做饭,只听到先是打闹声,然后才安份冲洗。

忽然听到空虚问宋晋夫: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姜宛卿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上一世她很后悔,她在风昭然面前永远都是一副笑脸,所有的软弱与忧愁却一股脑地倒给宋晋夫。

她觉得宋晋夫是哥哥,她像一个妹妹那样依赖着他,但实际上她和他之间并没有半点血缘,宋晋夫完全把她当成了一个需要他照顾的女人。

这一世她很努力地和宋晋夫保持距离,在宋晋夫面前都是笑吟吟地,再没有露出半点柔弱,便是平时送点心也一定会多送几份,从来没有单独为宋晋夫做过些什么。

这样宋晋夫应该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但侧耳听了半天,宋晋夫居然没回答,顿了一会儿之后就拿别的话混过去了,三人重新打闹起来。

应该是没事了。

姜宛卿这样想,忽然闻到了一股怪味道。

殿下!她十分意外,风昭然向来没有失手过,菜糊了!风昭然回神,把糊了的菜铲起来。

他的眉眼有点冷。

姜宛卿听得太认真了,没有抬头,所以没看见,就在空虚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宋晋夫朝厨房这边看了一眼。

纯然是下意识的动作,看完一眼便收了回去。

但风昭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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