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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2025-03-29 00:34:12

天欲亮之际,挟带着冷冽狂风,李淑儿颠着醉乱脚步走进失恋酒吧,尽管内不着灯,尽管张不开眼,她依旧一路通行无阻地走进酒吧后方的休息室。

约莫五坪大小的休息室,就是近几日供她遮风蔽雨的住所。

推开那扇门,闭着眼凭着印象打开了灯,醉醺醺地脱掉外套、上衣,踢掉靴子,拉掉裤袜,正准备顺手拉掉裙子时,她张开了眼,发现有个男人就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脸盛情难却的惊异神情。

醉到快破表的脑袋瞬间清醒七八分,尖叫的瞬间狂退数步,抄起了搁在门后方的球棒御敌。

你想要打逃犯啊?钟离也凉凉开口,幽邃黑眸锁定她半裸的诱人曲线。

你应该先穿上衣服吧。

李淑儿呆愣了会,还真傻傻地点点头。

对喔,我应该先穿衣服……喃喃自语着,居然还真准备先抛下球棒穿衣服,但动作进行到一半,又猛然回神,潋滟眸子半醉半狂瞪去——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像鬼一样,脸色还青得很,杵在那里也不开灯,吓人啊?等你呀。

不过,没料到她一进门就上演激情脱衣秀倒是真的。

谁理你在等什么!你怎么会待在这里?!不要以为她醉了就可以唬弄她,她还很清醒的。

等你呀。

老话一句。

她翻了翻白眼,没力气跟他耗,球棒一丢,捡起衣服穿回去,脸也懒得洗,把他推开,往沙发床一躺。

跟他说话只是白费气力而已,她倒不如早点睡。

淑儿,回楼上吧。

他附在她耳畔柔雅低喃。

……不要,你走开……刚才动作太大,害得酒劲冲得更难过,天旋地转的让她很想吐。

那里毕竟是你的家。

你搬走,我就搬回去。

她紧闭着眼,伸手精准地把他凑近的脸推开。

干么那么麻烦?那是我们的家,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我们不一起住,谁住?隽柔的嗓音像是恶魔的诱惑。

她沉凝好看的眉,尽管晕到想吐,还是张眼与他对峙。

我们离婚了,我不是你老婆,你也不是我老公了,是你说要离婚的,是你说有第三者的,既然不要我了,就干脆一点,不要事隔三年再回来纠缠我!泪水不受控地在眸底凝聚成灾,随着拔尖破音的吼声而决堤。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错了。

钟离也轻轻吻去她恼恨的泪水。

他知道自己当年离去,倔强的她肯定是把所有的苦都往心里藏,一个人等到夜深人静,蒙在被子里低低饮泣。

每每想到那一幕,他心痛得不能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不要吻我、不要亲我,不要表现出一副没我会死的混帐样子,你根本不爱我,你不爱我……鼻头一酸,泪水势不可挡,串串相连到天边。

清醒的一半告诉她,不可以在他面前哭,哭了就表示她在认输,但是浸染在酒精的那一半告诉她,趁着酒精作祟大哭一场,没有人会取笑她的,而且她真的需要适时地发泄情绪,只因她真的是那么的、那么的爱着他。

天晓得一个女人在相识短短几个月内就答应求婚,需要多大的勇气?如果不是真的爱他,如果不是真的被打动,她怎会在大学毕业后就一头栽进婚姻里?可是,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天之骄子,向来随性不羁,哪里会知道她心里的挣扎,只管随口求婚再随口离婚,态度潇洒得像是决定今晚的饭菜,她像是一盘不合胃口的菜,被他丢出生命之外。

好一阵子,她严重地怀疑自己的存在必要性。

过了好久,她才坚定地告诉自己,是他烂,不是她不够好。

斓人,毁了她一生还不够,等到她可以自立自强后,还要再毁她一次吗?淑儿,淑儿,我真的爱你,当初会离开你,实在是逼不得已……我去你个逼不得已!谁拿刀拿枪架住你了吗?不要再说你爱我,不要再骗我,不要再伤害我……话到最后断续破碎得像是一段梦呓,带着横陈泪水她一路滚进梦乡。

钟离也轻轻抚去她的泪水,看着她尽管入睡也眉头深锁,叹了口气。

淑儿,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我又怎么舍得离开你?执起她的手,他微凉的唇轻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可以,他又怎会放过?***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头痛得像是裂开裂开再裂开。

她知道,这是宿醉,很熟悉但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痛苦难当地低吟张眼,发现眼前这片天花板好眼熟啊。

呆愣了几秒后,跳了起来,左看右看了一圈之后,证实这里确实是她住了三年多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这里?口渴得要命,她起身到厨房喝口茶,却遇见正准备要出门的钟离也。

你醒了。

回头,他勾起笑。

李淑儿瞪他一眼,懒得理他,迳自晃到厨房找水喝,却像是想到什么又踅回。

你……昨晚是你抱我上楼的?隐约有抹青白色的脸,气色糟到不行的脸,是他吗?仔细看他,他脸色偏白,不是白皙透亮的那一种,而是带了种病态苍白的气味,像是病了很久似的。

是啊。

他依旧笑着。

她没搭腔,只是皱眉看着他。

是错觉吗?总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回来已经好几天,但今天是她头一次很正眼地看他,才发现他气色差到不行,就连唇边的笑,也似乎有些勉强。

他向来爱笑,笑起来总带几分傲睨世间的狂妄和桀骜不驯,再不就是恶意搞笑逗她笑的装可爱,而不是眼前带着沉稳虚应的笑。

怎么了?钟离也发觉她的神色古怪,走近她一些,很自然地抚上她的额。

宿醉了,头很痛吗?要不要我去替你买解酒液?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才微恼地甩开他的手。

不需要,只要你离远一点,我就好一点。

不想让他发现她愈来愈多愁善感,而且只要他一对她好,她就动不动想哭。

噢,真是没用。

那可不行,你好一点,我就坏一点了。

话中带着玩笑意味却又似乎认真得很。

你很烦耶。

横瞪一眼。

有点觉悟吧,我会烦你很久很久。

他咧嘴笑得挑衅。

要出门就出门吧。

拐进厨房喝了口水,她准备再溜回房,却见他还杵在一旁。

干么,你不是要出门?只见他嘟起嘴。

出门吻。

……去吃屎!别提醒她,他们曾有过的习惯。

你怎么可以说自己的嘴是屎?他一副为她杏唇捍卫到底的狠样。

李淑儿该发火咆哮赶他走才对,但一看见他横眉竖眼的表情,她终于破功了——捣着嘴死命地抖动肩头。

他向来很会耍他独门的贱招,而她也总是被他耍得团团转。

完蛋了,一旦对他敞开第一步之后,接下来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然后一步步地踏进炼狱里。

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她控制不了情绪,就好比哭过之后就容易变得爱哭,笑过之后就很难再绷着脸,她的情绪会被他彻底瓦解,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喜怒哀乐。

乖,别哭,我没生气,只要你下次别这么说就好。

钟离也勾起她柔嫩的下巴,一脸深情款款。

你去死啦!她笑骂着,一出口,又在心里哀哀叫,气恼自己真的是学不乖。

那可不行,我打算让你当寡妇。

他动作飞快地在她唇上抢了个吻,有些依恋不舍地再三深吮,才送开了她。

乖,在家等我,知道吗?到他出门,她还是没有回神,傻傻地抚着唇,心头卜通卜通跳个没完没了。

完了、完了,她《一ㄥ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得要踏进万劫不复当中吗?她怎么这么没用啊?哇哇叫着,又气又恼偏又觉得心好暖,那空洞的区块因为他的存在而一点一滴地填补了起来。

晃进浴室梳洗,才刚对上镜子,她水眸立即瞠圆得快要暴凸,难以置信睑上五颜六色横杂,眼线掉色,睫毛膏还掉下一坨……这是什么鬼!她刚才就是用这张脸对着他的吗?!他刚才是对着这张鬼脸说情话,还对着这张唇亲吻的?!她要去死、她要去死,不要阻止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等等等,等到快要晚上,酒吧快要上工,她认为应该会回来的男人终究还是没回来。

搞什么东西啊!李淑儿不爽地把抱枕丢到墙上,转身回房,换套衣服,盛装打扮后,拎着包包,准备出门。

还敢叫她等?叫她在这里等到地老天荒饿死自己?超没良心的男人,一出门就不见,也不想想她起床到现在都还没吃东西。

出门,到楼下门厅等了三分钟,没等到他回来,倒是管理员先走向前来。

李小姐,酒吧经营得不错,有不少媒体说要访问你呢。

访问?她皱起眉。

生意有好到这种地步吗?这栋复合式大楼经营酒吧的可不只有她而已,八成是找错店了。

都在外面等着,要不要请他们进来?管理员相当与有荣焉地问着。

不用了,要是真打算要采访的话,他们会到酒吧找我。

她现在一肚子火,不方便接受采访。

而且她饿了,她要吃饭请管理员叫了辆计程车,李淑儿扬长而去。

混蛋东西,要她等?偏不等!坐在计程车上,她恨恨地瞪着窗外,却在川流车潮外瞥见一抹身影。

他,就站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跑车旁,和一个女孩有说有笑。

车子缓慢移动,她转过头紧攫住那两道身影不放,瞧见了那女孩的侧脸,记隐如翼,在云间翻飞——那雕上花与兽的巨大镂花铁门缓缓敞开,一辆高级房车徐徐驶出,就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粉嫩的娇颜。

请问,钟离也在吗?李淑儿快步冲上前去,紧抓着车门,就怕等不到回话,车子又跑了。

这是她驻留在这里十天以来,第一次遇见没有快速驶离的车。

女子挑起眉。

你找我的未婚夫有什么事?简单轻软如絮的话语落在她的肩头却像是灌上铅,让她沉重得站不直身子。

未婚夫?她脚下的世界碎裂了一地,犹如她心底的那片血肉模糊。

为了再见他一面,她远到美国,甚至注意着关于渥贝玛的消息,不断地替他开脱,假想着也许是渥贝玛出问题,他赶回国支援;又想,也许是他父母出了问题,所以他赶回国处理;还想,也许、也许……凄痛地扯开笑,她自嘲的笑中带着苦涩的泪。

也许,他只是腻了,也许,就只是不爱了,也许没有第三者……不,也许她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她该回家了。

也该死心了……停车!思绪拉回,李淑儿突吼着。

计程车司机立即煞恒,在缓慢的车潮中停住。

她给了钱之后,立即下车,穿越车潮,大步走向他。

她要撕烂他的嘴、抓烂他的脸!还敢说他爱她,还敢说要她等他……谎言。

今天当面拆穿他,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净说些脸不红气不躁的谎言诱拐她!趁这个机会把他赶到天边海角去,免得再碍她的眼!李淑儿气到浑身发抖,绝艳美眸射出火辣辣的光痕,在车阵中大摇大摆行走,居然没人按她喇叭,不知道是被她周身散发出的凛然光焰所慑服,还是被她艳冠群芳的美颜给震眼。

然,走着,还未到对街,却见那女子搭了另一辆车走了,而他竟钻进那辆跑车。

他的车不是被她给砸了,怎么又有新货到?走近,她还未敲车门,坐在车内的钟离也瞧见她了,立即下车,俊脸上堆满讨好笑意。

淑儿,你怎么没在家里等我?依旧是问心无愧、高风亮节的清高姿态啊。

等着把我饿死?她冷哼着。

啊啊,已经这么晚了。

他看了眼时间,拍了下额,再次堆满歉意。

对不起,一忙起来就忘了。

是啊,忙着和第三者叙情嘛。

她似笑非笑地掀唇道。

……你误会了。

我真是白痴。

她自嘲笑道。

差一点点,真的,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又要再被他拐上一次。

她怎么会那么不怕死呢?怎会忘了上一回的教训,居然真有些心软想要原谅他,甚至有刹那动心希冀与他重修旧好?不要这样说自己,我可以解释。

钟离也浓眉微蹙,走近她,她退了一步。

不用解释,不需要,我已经看得够清楚了。

她自嘲哼笑着。

如果你不搬走,我会搬走,如果连店你都想霸占,我会转手卖人,离开这里,到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淑儿。

反正那本来都是你给我的,还给你也无所谓,本来就不属于我。

从一开始,她就是一无所有的呵。

有形的财物都掌握不了,更遑论是抽象的感情?淑儿,听我说。

他收敛起轻佻的笑。

请你听我说。

她正色瞪着他。

我不知道你这样耍我,到底有哪里好玩,但好歹也玩弄过我一次,也该够本了吧,请放过我吧。

我不是玩弄你,我真的很爱……啪的一声,响亮亮的巴掌声竟在最颠峰的车水马龙中响得格外刺耳。

不要再说爱,你根本不懂爱。

爱一个人绝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方式。

如果这是爱,她宁可不要。

转身,她回头就走,慢走到快走,快走到小跑步。

淑儿!她头也不回,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

钟离也见状,回头上车,在后头展开追逐战,不过是几个红绿灯的距离便被他轻松赶上,甚至在壅塞的车潮中上演不可思议的大甩尾兼横躺路面,完全阻隔了计程车的去路。

李淑儿气到咬牙想啃人,给钱下车,沿着人行道走到公车站牌下。

淑儿,上车,我会跟你好好解释,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

他坐在车上吼着。

她充耳不闻,漠视到底。

眼看着公车到,她一上车,那辆黑色的跑车再次如法泡制,横挡在公车面前,根本不打算让公车开离,哪怕是喇叭四起,他依旧故我。

喂,这人是疯子啊?车上有人议论着。

是不是有人认识这个车主?公车司机忍遏不住地回头问着。

就坐在司机后头的李淑儿赧然垂下脸,不知道该不该承认自己认识那个疯子。

要是没人能阻止他的话,我只好报警处理。

公车司机叹口气,准备拿起手机拨打。

我、我下车好了。

李淑儿气归气,却也不希望状况搞得这么僵。

在数十双眼的注视下,她下了车,走到钟离也的车旁,火大地踹了一脚,才坐进车内。

车子立即融入车潮里。

你好歹也是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做出这种举动,像样吗?知道他年少轻狂过,但现在年纪不小了,好歹也该收敛了吧。

谁要你不理我?他语带哩怨。

我为什么要理你?!要不是不想发生车祸,她还真想掐死他。

我就说你误会我了嘛。

误会?她摇头低笑。

淑儿,你不相信我吗?在红灯前停下,钟离也侧眼看着她。

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没有第三者。

他难得正经,脸上没有掩饰情绪的笑,清俊的脸是教人折服的诚恳。

说谎!然而,他的诚恳看在李淑儿的眼里,却是最恶劣的欺瞒。

我说真的。

也对,我才是第三者嘛。

她哼了声。

你在胡说什么?本来就是啊!那什么眼神?好像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

我不懂你的意思。

叹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

你当然不懂,你肯定也不知道,当年你决定离婚,连回美国都没通知我,我还笨得到美国找你,而你的未婚妻,亲自问我,我找她的未婚夫干什么!混蛋,她千里迢迢跑到美国,简直是一出笑话。

未婚妻?钟离也比她还惊讶。

不要装蒜。

我没有装蒜,我真的……后头喇叭声大作,发现灯早就转换为绿,他只好继续往前。

你跑去我家找我?对,我不要脸,我厚脸皮,被人离了婚还不死心。

够丢脸了!不要这样说,我只是没料到你真的会去……我一直以为你会答应嫁给我,是因为你急着想要离开那个家而已。

所以,他以为就算是离婚,她应该也不会太痛,而且依她那么刚烈的个性,也不可能低头去找他的,顶多是慢慢适应着他不在的生活,顶多是偶尔窝在被子哭泣……难道他错估了她对他的感情深度?对,你说的对,我嫁给你,只是因为我想要逃离我家而已!最好是这样!简单诠释她的爱情。

竟然用最伤人的字句去概括她爱情的一切……如果她的爱情那么肤浅,她的痛怎会到今天还在发作?!淑儿。

他叹气。

到了,我要下车。

不等他把车子停稳,她已经开了车门。

然而,还未到店门口,便瞧见不少媒体守候,一看见她,立即包围上来。

请问,你是失恋酒吧的老板?……是。

李淑儿戒备地瞪着记者凑上来的麦克风。

请问,渥贝玛的总裁钟离也真的在这家酒吧里吗?嗄?请问,你是不是在三年前和钟离也闪电结婚又闪电离婚的李淑儿?他当初离婚所付给你的赡养费是不是也包括了鑫全投信?嗄?记者连珠炮的追问,像是上膛的冲锋枪,问得她头昏脑胀,却又不给她回答的机会。

什么跟什么,她根本就听不懂。

钟离也见状,赶紧把车停好,上前救驾。

众家记者一瞧见他,随即又包围了过来。

钟离也先生,听说你已经请辞了渥贝玛集团总裁一职,请问是跟李淑儿小姐有关吗?请问,鑫全投信是渥贝玛集团在台的子公司吗?请问……没完没了、没完没了!李淑儿火大地推开挡住去路的人群,快步走进酒吧里头。

才刚要歇口气,服务生围上来。

李姊……我知道。

外头那阵仗,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虽说不知道消息是如何走漏的,但反正一切都有那家伙扛着。

可是,李姊……有微弱的声音低吟着。

我说我、知、道!艳眸凝怒瞪去,却瞧见服务生指了个方向,顺势探去,瞬间,武装的悍戾彻底瓦解。

……苗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