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听到他这个称呼就笑了。
想跟他贫两句嘴, 又怕真让对方恼羞成怒,单手捏着自己两侧的脸颊,捂着嘴唇道:你来得比我想象着晚啊。
这话就跟骂他消息不灵通似的。
齐湛南笑盈盈道:你们胆子也比我想象中大。
三个人就敢深入西北腹地,还在他的地界上拦他的货, 他都忍不住怀疑秦牧云是不是以为他死了, 还是觉得齐家没了, 才敢这么嚣张。
江寻笑了挠了挠眉,打量着他身后的几辆车道:你就带了这么点儿人过来?齐湛南笑意不变:对付你们, 这点儿人合适了。
江寻活动了一下脖子。
熊书怡生怕他们动起手来,连忙拉着江寻的手腕摇了摇头, 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秦牧云呢?齐湛南打量着他和阿仁:这么躲着, 算什么男人。
话音落下, 秦牧云已经掀开营帐的门帘出来了,清瘦的背脊微微佝偻, 淡漠的眉眼弥漫着若有似无的厌倦感, 透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贵气。
他单手系着衬衣上的纽扣, 胸前的肌肉线条在昏暗的夜色里若隐若现。
齐湛南以为他是被自己吵醒的, 笑着调侃道:这人上了年纪,睡得可真是早。
江寻没忍住笑出了声,齐少, 你是不是没谈过女人啊?放屁!齐湛南立马反驳道:你他妈少跟我没话找话。
江寻看破不说破,笑着没有说话。
秦牧云扣好衬衣, 低头点燃了一支烟道:帮我查几个人。
齐湛南:?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像是自己跑了几千公里, 就为了帮他这个忙似的, 秦牧云, 你跟谁五五六六呢?把你收得那批货给我交出来。
秦牧云意味深长凝视着他, 徐徐的烟雾从他指缝飘散而出:你知道前段时间,有一伙人明目张胆到这儿来到抢东西吗?齐湛南瞳孔一怔:什么?秦牧云言简意赅的将那天晚上的事,转述了一遍,意味深长垂下眼眸道:这发生在自家地界上的事,齐家没道理不知道吧?齐湛南神色微变,看了一眼身后的众人,大家齐齐低下头,这么久了,居然没一个人跟他汇报过。
真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他暗自咒骂了一声,回到越野车的后座。
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我要知道这伙人是哪来的。
齐湛南升起了车窗道。
秦牧云淡淡看了阿仁一眼,后者立马心领神会,熄灭手里的烟,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白眠在营帐里听到引擎发动的声音,加快了换衣服的动作,掀开营帐的门帘追了出去,而停在戈壁滩上的几辆越野车都已经离开了,空旷的夜色里只能看见隐隐约约的尾灯。
她怔怔望着秦牧云离去的方向。
熊书怡收起脸上的担忧,故作轻松的将她搂进怀里: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郭溯扬在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听着其他人对于秦牧云的议论,不禁发出了一声冷笑,等到林诗语从镇上回来,立刻将那天晚上听到的事,汇报给了林诗语。
教授,白眠这种人是肯定不能留在我们驻地的,谁不知道她会不会帮着她老公偷东西出去卖啊。
郭溯扬斩钉截铁道。
林诗语微微一怔:你说,白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秦牧云。
郭溯扬生怕她记不住,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林诗语的眼睛眨动了几下,等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嘱咐自己的助理道:你把白眠给我找过来。
郭溯扬眼底浮现一抹得逞的笑意,没过多久,白眠和熊书怡就一前一后从外走进来。
白眠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哭过,但她很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在林诗语面前流露出分毫。
教授,有什么事吗?其实白眠看见郭溯扬在这儿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她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怯意,反而将背脊挺得笔直了。
小眠,你丈夫……林诗语欲言又止道。
教授,我丈夫绝对不可能是他说得那种人,他……白眠没有说完,林诗语已经抬手示意她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知道。
当她还在给秦老先生当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见过秦牧云了:他这些年向博物馆捐赠过的文物,光我知道的一级藏品的文物就有四个。
白眠好不容易收回去的泪水,又情不自禁涌现了出来。
而今,她已经知道,那些文物不单单是用钱能够买来的。
他是值得我们所有人去尊重的人。
林诗语单手摁着她的肩膀:不应该遭受任何的诽谤和污蔑。
郭溯扬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林诗语的下一句话便是对着他说的:郭溯扬,请你现在就放下你的证件,从这个驻地离开,你的所作所为,我会如实上报给你的原单位,愿你好自为之。
潜台词便是他的职业生涯就此到头了。
熊书怡举手示意,将他骚扰前同事和白眠的事,一并告诉林诗语。
林诗语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冰冷,望着郭溯扬道:请你立刻从我的视线离开。
郭溯扬显然没想到,最后竟是这种结果,深深看了白眠一眼,摘下胸牌,目光含泪的离开了。
白眠看着他背影的那一刻,想到秦牧云正在做得事,依稀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参差。
眼睛里不禁浮现出一抹担忧,也不知道秦牧云现在怎么样了。
**齐爷,秦牧云的车在后面跟着我们。
越野车上,负责开车的年轻人,扫了一眼后视镜道。
齐湛南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群在他地盘上,敢公然抢东西那群人。
根据他的调查,这群人租了一栋村里的小楼,四处打听一个物件的下落,完全没把这当齐家的地界。
抵达目的地,径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下车,院子里的人正在吃饭,看到齐湛南从车上下来,只是淡淡一笑,什么风把咱们齐爷吹来了?显然不将齐湛南放在眼里。
齐湛南本来还想和他们讲讲规矩,到齐家的地界上明枪,未免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是见状也懒得说话,直接向身边的人使了眼神,示意他们动手,教教对方什么叫规矩。
不料对方下手比他更狠,直接开始亮刀。
齐湛南带来的二十多个人,很快就被撂到大半,就连齐湛南也负了伤,被那群人齐齐围在中间。
齐爷,这称呼就跟喊着玩似的,一个男人晃着刀道:要不你帮我们查查,咱要找得那个宝贝儿丢哪儿了?这你们齐家的地界,没道理找不到啊。
齐湛南咬着牙:你们还知道这是齐家的地界呢?对方满不在乎,又怎么了?你能把我们怎么样?齐湛南,你要是不让人帮我们把东西找到,今天您可就走不了。
你们要找什么?齐湛南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想不到在自家地界上,还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装宝贝的盒子,大概是佛器,礼器之类的吧?对方也不确定道:齐爷受累,让人替我们找找。
齐湛南虎视眈眈望着他们。
为首的人陡然将刀尖对着齐湛南的眼睛:齐爷,别耽误时间,过一个小时,要是没消息的话,你这只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对方语态轻松,但是眼睛里的狠戾,可不是说着玩的。
齐湛南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到屈辱,从前无论他走到哪儿里,别人都会因为齐家而对他礼让三分。
可是当他遇上真正的亡命之徒,什么齐家,规矩,都是虚设,就连看似尊敬的齐爷,喊得都像一个笑话。
齐湛南牙咬得更紧了。
齐爷,说句话啊。
对方用刀尖挑起齐湛南的下颚,盯着他的眼睛,生出一抹不加掩饰的厌恶:老子看着你们这种富二代,就他妈嫉妒的发狂,都他妈是人,你说你们这群人命这么好?什么本事没有,还他妈你的地界!齐家的脸都他妈给你丢光了!坐在桌上的中年男人,抽着烟淡淡望着他们:别玩得太过火了,毕竟还是齐家的人。
放心,叔,不会要他命的。
对方拿着刀在齐湛南的脖子上割出一道血痕,而他身边的人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手的人都没有。
江寻知道齐湛南不怎么样,但是没想到弱成这样,熄灭手里的烟,看向身后的秦牧云道:秦爷,现在怎么办啊?秦牧云没有说话,径直打开后座的车门下车,江寻和阿仁连忙跟了过来。
院子里还在看齐湛南笑话的人,看着秦牧云过来,顿时脸色大变,猛的站起身道:大哥,冯叔,秦,秦牧云。
听到秦牧云三个人,院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中年男人站起身,判若两人的笑道:秦爷怎么也来了?那天晚上,是谁说我废人三根指头,还断人一条腿的?秦牧云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道:你就是老四嘴里,负责倒卖文物的冯叔,对吧?老冯一听还知道他干什么的,不由慌了神,秦牧云对他们的了解,可谓是一点儿都不少。
老三,老五,自己掌嘴给秦爷赔不是!秦爷喊停才能停!老冯赔笑道:秦爷,别站这儿,咱儿坐。
秦牧云望着用刀抵着齐湛南的下颚,脸色发白的年轻男子道:谁还要我废我一条手来着?站起来。
自是无人敢应。
秦牧云独在一张长凳上坐下,点燃一支烟道:你们找得东西,我要了。
桌上的人脸色微变,纷纷向老冯望去。
秦牧云仿若未闻道:有什么不满,现在就说。
这伙人是典型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个东西,有外国佬报了七位数,他们没道理让这儿煮熟的鸭子飞了,老冯犹豫了两秒钟,很快做出决策,眼底闪过一抹狠色,秦爷,那可就对不住了。
老冯弹出腰间的匕首,对着秦牧云的后背刺去。
阿仁和江寻同时伸出手,抓着他握刀的手腕,用力往下一折,顿时传来一声脆响:你他妈找死!老冯的惨叫响彻整个院落。
院落里乱成一团,最后只剩秦牧云和江寻、阿仁还站着,秦牧云衬衣上染了血,但不是他的。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老冯:现在还有什么问题?老冯现在是实实在在领教到秦牧云这伙人的狠戾,唇色发白道:没有,秦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们知道自己要找得是什么东西吗?老冯一怔。
跑到墓地找佛器,亏你们想得出来。
秦牧云道。
那……老冯也迷糊了,他们要找得到底是什么?秦牧云没有回答,准备离开时,看见蹲在一旁的齐湛南,走上前,半蹲下身道:齐爷,什么是规矩?这就是规矩,等哪一天,大家开始对齐湛南心怀敬畏,这条路上,才有你的规矩。
齐湛南直到这一刻,才彻底对秦牧云心服口服。
秦牧云又道:你放心,今日之事,都归于他们破了你的规矩,外界绝对听不到秦牧云三个字。
齐湛南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回过神。
直到院外响起警笛的声音,齐湛南才知道秦牧云说得归于他是什么意思,这他妈不就是他揍了人,找自己背锅吗?可他还不得不认,要是让其他人知道,秦牧云到他的地界,替他立规矩,那他真的别混了。
他真他妈服了秦牧云这个的老六。
1**白眠一夜未眠,窗外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撩开营帐的门帘,帘外拧着编织袋的江寻一怔,露出一丝尴尬道:白,白眠妹妹,你早啊。
白眠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袋子,这是什么?你们这儿丢得东西,我们给找回来了。
江寻本想悄悄放下就离开的,不料被她抓了一个正着,这放在哪里啊?白眠接过他递来的编织袋:秦牧云呢?在,在车上呢。
江寻欲言又止道。
白眠将编织袋轻轻放进营帐里,转身向外跑去,江寻本来想制止她,但是转眼白眠已经跑出老远。
戈壁滩上,徐徐升起一抹晨曦。
白眠拉开越野车后座的车门,秦牧云带着真丝眼罩,略显疲惫的脸登时映入眼帘,她搂着他的脖子,扑进了他怀里。
秦牧云闻到她身上熟悉的味道,似醒非醒的掀起眼罩的一角。
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搂入了怀中,刻意避开他衣角上的血迹:怎么醒这么早?我就没睡。
白眠闻到他身上沉静的檀香味,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唇角泛起浅浅的笑容,对不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保证。
白眠没有说话,只是更紧的抱住了他。
秦牧云,对你来说,做到这一步的意义是什么?阿眠,他抬起垂落在旁的右手,忍着手腕的剧痛,抚着她的背道:我所做的这一切,有没有意义,应该由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我靠!!!居然卡过12点了!!感谢在2022-08-07 23:53:20~2022-08-09 00:0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lain、哎哟喂呀 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嗷呜一大口草莓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xyr 33瓶;哎哟喂呀 20瓶;旺旺 10瓶;Achilles 5瓶;日暮晚风 3瓶;米果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