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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二合一

2025-03-22 07:48:18

我觉得。

店员亲热地说, 这条裙子很适合您。

Fendi的VIP室里灯火通明。

姚安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裙子立体剪裁,腰线掐得刚刚好,下摆垂在膝盖上面, 衬得小腿修长笔直。

露出来的皮肤像刚泼出来的牛奶,白皙、新鲜、诱人。

好看是好看, 就是不知道衣服要多少钱。

姚安想去翻看标签,被店员抬手拦住了:钟先生说了,这些都不是问题。

不光是成套的衣服,还有各式各样的包和鞋。

Hermes, Chanel,Saint Laurent,Gucci。

15年洛城大学最流行的Peekabo皮包, 一只足足五千多美金。

负责前来刷卡的米勒在询问姚安时, 语气却是轻快的:鳄鱼皮和蜥蜴皮,一样一只?越来越多的东西挤进那间狭小的公寓,不仅占据了衣柜,连床上堆得都是。

姚安忍不住阻止钟浅锡:够了, 不要再买了,太多了。

钟浅锡却微笑着回她:还差一点。

——他似乎决心要按照社交规则,打造出一个和谎言中一模一样的豪门女孩。

姚安能够见到钟浅锡的次数也变多了。

他越来越愿意腾出时间, 带她去更多的地方。

比如会员制的高尔夫球场。

安, 你不去打两杆吗?米歇尔太太掀起遮阳帽,用球童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汗, 眼神探寻地问。

姚安这辈子就没摸过球杆, 怎么能上场呢, 一打非得露馅。

钟浅锡接到了她求助的眼神, 默契地把话题岔了开去:她之前骑马的时候, 腰受过伤,还在恢复。

我儿子前段时间也是扭到了,复建了好一阵子。

这可不是小事,真要好好休息。

米歇尔先生做出个夸张的手势,又询问起钟浅锡,钟,那你也不打了吗?是的。

钟浅锡在姚安身旁的长椅坐下,温声回道,不然安会很没意思。

米歇尔太太艳羡地嘟囔起来:这让人神魂颠倒的爱情。

而当人群走远,钟浅锡的讲述才刚刚开始。

他们在打□□,10杆制。

米歇尔先生如果这一杆进不了洞,就得换人了。

今天西风大,应该调整一下角度才对——我猜他这一杆不行。

钟浅锡说的没错。

隔了一两分钟,远处果然传来米歇尔先生沮丧的声音。

钟浅锡笑了笑,回过头问姚安:规则是不是不难?对着场地实况一条条听下来,确实比光看文字解说要清楚得多。

姚安点了下头。

明天什么时候放学?钟浅锡示意球童递给姚安一杯沁凉的果汁,我再带你去一场拍卖会。

高端拍卖会之前,往往要先验资,贵宾会被邀请着提前看展品。

能看清吗?那些笔触上的裂纹。

钟浅锡指着保险框后面的一副中世纪油画,对姚安讲解,法语叫它们Craquele。

Craqele。

姚安轻声复述,发音有点怪。

钟浅锡听了,却没去嘲笑什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

Craquele。

这次姚安读对了。

男人立刻鼓励道:说得非常好。

——如果需要,钟浅锡可以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他深谙一切规则,有着无比的耐心和涵养。

即便姚安有领悟不到的地方,他也从来不会发脾气。

这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魅力。

大抵每个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渴望遇见这样一个老师。

像灯塔一样,指引着迷失的船只,去穿过一团团蒙蒙的雾。

而姚安又是一个很好的学生。

课上记不住的,她就会回来额外花功夫复习。

艺术史、金融书和法语入门,翻过一遍又一遍,直到月亮升起来,又落下去。

姚安渴望证明自己。

这种渴望和对钟浅锡日渐增长的迷恋一起,在年轻的身体里熊熊燃烧。

每次见到钟浅锡,每次把一点小小的进步抛出去的时候,她都能从对方的眼神里觉察出一点额外的惊喜。

这点惊喜,也成了她前进的动力。

她开始有意识的遗忘一些事情。

祁航已经两三周没有联系过她了,这在热情的小老乡身上,恐怕不太常见。

也许上次的分别造成了一些误会。

姚安认为她应该去联系一下对方、解释一下。

可真接通了电话,又该说些什么呢?圣盖博太远了,她最近又太忙,没有时间过去。

钟浅锡为她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个世界内里金光闪闪,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姚安只能先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她有太多的东西要学。

看过《邦妮和克莱德》吗?某天午后,钟浅锡握着叉子问。

他说的电影很老,这回轮到姚安摇头了:没有,怎么了?没什么。

男人微笑着切开一小条牛排。

肉只煎到三成熟,利刃下去,鲜血顺着刀尖流出来: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夏天来临之前,姚安给教授写了一封邮件,请了三天假。

【我有个远房亲戚生病了,我要去探望一下他。

】【Sorry to hear that. Wish you all the best.】Rigney教授回复。

这一点点撒谎的愧疚,很快就被即将到来的兴奋所淹没。

姚安是在一个炽热的午后,和钟浅锡一起抵达的达拉斯。

和洛杉矶不同,达拉斯是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性气候。

夏天闷热得像蒸炉,呼吸间都是湿漉漉的水蒸气。

来接机的人自称叫克里斯,是钟浅锡的老同学。

老施密特听说你要来,专门定了一间总统套房。

位置不错,就是离机场远点,过去要四十多分钟。

他对钟浅锡说。

一听这距离,姚安决定先去趟洗手间,免得路上想去厕所。

而等她走远,克里斯立刻兴奋起来:钟,你怎么都不提前告诉我,会带这么个美人过来!小声点,不要吓到我的小鹿。

说真的,你从哪里搞来的,给我也整一个……钟浅锡听了,没说话。

而是抬起手,把烟按在了身旁那辆属于克里斯的幻影上面。

嗤。

烟火熄灭,在车身昂贵的漆面上烫出一圈小小的黑。

抱歉,手滑了。

钟浅锡慢条斯理地回道,要不换个漆吧,我赔你。

克里斯哪见过对方这阵仗,被吓了一跳,磕磕巴巴续道:不用,不用……都是朋友……一点小钱而已……你要是不愿意,我们不说这个了。

那就说说晚上的安排吧。

钟浅锡微微笑了,气氛这才重新流动起来,听说老施密特包了一整栋酒店?*晚上的鸡尾酒会,是施密特为了接下来的竞选办的,商圈和政界受邀到访的人都很多。

原本有了上次争夺地皮的那件事,钟浅锡是不应该出现在邀请名单上的。

但架不住克里斯有个中将父亲,在德州利益纠葛得太深。

老施密特心里再不情愿,也只不能绕开他们。

鸡尾酒会八点开始。

七点五十,姚安跟着钟浅锡坐电梯下去。

宴会厅和总统套房在同一家酒店,倒是方便。

只是临JSG到门口,姚安轻轻地扯了钟浅锡的袖口一把。

对方停住步,回望过来。

姚安指了指墙角,钟浅锡了然。

他对克里斯留下一句你先过去,拉着姚安,走到了那个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钟浅锡问。

我有点紧张。

姚安轻声说。

即便排练过一百次,临上阵前总归还是心虚。

万一别人知道,一切就都完蛋了。

而钟浅锡说:不会有人怀疑的。

真的吗?姚安想从他的话里抓到一点确信。

当然,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那样。

钟浅锡抬起手,帮她把碎发别到耳朵后面去,Fake it till you make it.——伪装到你成功为止。

说完,他吻了她的额头。

温热转瞬即逝,留下的是信心。

我们该走了。

钟浅锡温声开口,没人盯着克里斯可不行,鬼知道他会说出些什么东西。

宴会大厅的门推开,里面是一圈圈摆放的圆桌。

地毯柔软细密,灯光和鲜花覆盖了每一处角落。

钟浅锡一进去,就被人团团围住。

欢迎,我的朋友!老施密特主动走过来,给了钟浅锡一个热烈的拥抱。

仿佛之前扯出的私生子事件,已经被彼此吞进了肚子里去。

生意就是生意,谁也不会在面子上破坏规则。

隔着人群,微笑的钟浅锡朝姚安远远地递了个眼神,示意她往左边去。

议员和他的妻子就坐在那里。

这也是姚安此行的目的。

场子太大,钟浅锡没有办法照顾每一个人。

是时候来验收一下,姚安这一个多月以来速成的培训结果。

就好像参加一场准备已久的考试。

紧张当然是紧张的,每个毛孔都在紧缩。

可又很奇妙,是一种要交卷前的亢奋。

这里没人知道姚安的身份,只知道她是一个聪明、漂亮、有教养的女孩,有一个远在香港的金融家父亲。

钟浅锡爱她、重视她,才会所有的场合都带她去,哪怕是从洛杉矶到达拉斯。

姚安从侍者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香槟酒,让自己看上去合群一些。

然后努力露出微笑,走向议员所在的沙发,找个靠边的地方坐下。

不要贸贸然开口,先观察,想一想他们需要什么。

学着他们讲话的方式,聊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她能做到,这没什么难的。

她必须做到。

桌上在谈现代雕塑,特别是米瑞特的一款大理石人像。

这门课姚安刚刚恶补过,她耐心听了差不多五分钟,觉得是时候了。

得找到一个适当的切口,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上次和那款雕塑真的是失之交臂,就晚了一天,被一个中国商人买走了。

议员太太说。

就是现在。

我之前在叔叔家里见过它。

半真半假的话掺在香槟里喝下去,姚安用了一种随意又开朗的语气,我指的是那款人像。

议员太太愣了一下,把视线投过来,有些审视的意味。

听说他想要转手呢,不过我也好久没回香港了。

姚安有意笼络议员的太太,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现在就去问问。

说着就拿起手机,装作要编辑短信的样子。

出身优渥、长相天真。

这样的人往往是不会被戒备的,毕竟谁会想到一个年轻的女孩,满身都是谎言呢?议员太太这下信以为真,连忙拦住:亲爱的,回头再说,不用着急。

——哪有第一次见面就要人家东西的,太不体面了。

而桌上的话题也从现代艺术,渐渐转向了姚安。

她一连回答过旁人的几个问题,才开口说:对,我是在洛城大学读书——学校的课程还好,就是安排得太紧,连去打高尔夫的时间都没有了。

议员先生很喜欢打高尔夫,来之前,钟浅锡和姚安说过。

你打哪种?议员先生果然开始感兴趣。

□□。

我也是。

有了这样一个顺利的开头,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香港吗?上个月我去过一次……亲爱的,我很喜欢你今天的穿搭,非常有艺术感。

姚安笑眯眯地把杯中酒喝下去,又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

当然了,钟浅锡带姚安来,并不只是为了一些赞美。

雕塑、高尔夫都只是幌子,甚至连画大饼和谈合作也是。

重要的是,一旦被认定是无害的、被纳入进一个小群体里,人们在交谈时往往会放下戒备。

姚安太年轻了,看上去还是个招人喜欢的学生。

她有教养、懂社交,却又不懂政治。

少了很多世故,浑身都是可爱与天真。

所以旁人在交谈时,并不会有意避开她。

甚至在无意间,偶尔提到一些人名。

例如麦克和小唐尼,还有西部的铁道和页岩气。

凡是出现过的名字和地方,姚安都按钟浅锡说过的那样,默默地记在心里。

遇到不明白的,她就会用一种特别无辜的语气,挑起眉毛反问:真的吗?大人们往往会笑一笑,简单解释一两句。

有时候弱点,也可以是优势——这完全取决于你如何利用它。

直到谈话接近尾声。

钟浅锡终于抽出空,状似随意地走了过来:亲爱的,你们在聊什么?你的女朋友真可爱,特别懂高尔夫和艺术。

议员太太拉起姚安的手,我们刚刚还说,如果你们在达拉斯呆久一些,我们应该一起去打一场高尔夫的。

亲爱的,你觉得呢?当然。

随着钟浅锡的到来,场面变得更加热情。

但于此同时,话题却也变得更加谨慎,往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偏去。

——有狐狸出现,兔子们的警惕会不自觉上升,没人想被当场咬住脖子。

钟浅锡像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似的,依旧游刃有余地交谈着。

而太多秘密在姚安心里叫嚣。

她忍不住从手包里掏出手机,偷偷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我都记下来了。

】钟浅锡从燕尾服内兜拿出电话,瞥了一眼之后,不动声色地看过来。

你做的很好。

他的眼睛是这么说的。

她得到了钟浅锡的认可——姚安一想到这里,掺了酒精的血液就开始翻滚,呼出的气都变得热辣辣的。

姚安承认,她有些沉迷于现在的气氛。

穿最好的衣服、戴最闪亮的钻石、穿最昂贵的鞋,成为大家瞩目的焦点。

所有殷勤的目光都能让虚荣心膨胀。

钟浅锡说得没错,她好像是有一种本能。

她根本就不属于那间狭小的阁楼,也不应该属于松城。

她很聪明,很年轻,很漂亮。

她属于一个更大、更好的舞台。

她属于洛杉矶,属于这场鸡尾酒会。

突然涨起来的信心和快乐是泡泡,把人牢牢包裹。

这一切都太好、太美了,就像是辛德瑞拉的舞会,最好跳到天亮也不会结束。

而手机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亲爱的,有人找你。

议员太太听见响动,侧过头,笑着对姚安说。

姚安起初以为是钟浅锡发来消息,没太在意地举起手机。

没想到看过一眼屏幕之后,笑吟吟的脸却僵住了。

因为屏幕上,一个不合时宜的名字出现在那里。

一闪一闪,让人根本无法忽略。

【来电人: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