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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025-03-22 07:48:18

隔天下午, 搬家的卡车开到了丹桂大街。

钟浅锡有事去了法国,要周末才能回来。

虽然老板不能亲自到场。

秘书米勒也不打算偷懒,带着司机还有四五个工人准时登门, 干劲十足地帮姚安打包。

工人们训练有序,不过半个钟头, 姚安就连人带箱子坐进了车里。

米勒从奔驰副驾驶回头,笑眯眯地自卖自夸:我来之前才叫菲佣清理了泳池,一切都整洁漂亮,您肯定会喜欢新家的!他口中的新家, 并不在学校边上。

车子一路前行,两旁的景色从破败变得精致。

山上树木高大挺拔,枝芽修建得笔直。

草坪郁郁葱葱, 道路就更不用说了, 干净得连张废纸也没有。

这里是比弗利,洛杉矶最出名的富人区。

来美国之前,姚安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因为早些年电视台曾经播过一档真人秀,就叫《比弗利娇妻》。

讲的是一群阔太太挥金如土的狗血生活, 剧本虽然糟烂,有钱的名声倒是打出去了。

思索的功夫里,车子停了下来。

眼前这处豪华公寓格外眼熟。

顶楼、挑高设计、位置最好的penthouse, 每一处都似曾相识。

而当大门推开, 见到那排高耸的衣柜之后,姚安终于确定了。

她之前确实来过这里。

这是第一次和钟浅锡单独约会时, 他送她Dimi裙子的地方。

姚安当时赤着脚, 穿上了那件属于她的高JSG定。

在光洁的胡桃木地板上转了一圈, 第一次听到心动的声音。

比起上次来时的空空荡荡, 眼下这间宅邸, 已经按她的喜好重新装饰过了。

餐桌上的水晶花瓶里插满铃兰,壁炉上挂的油画也是。

沙发是姚安最喜欢的浅色系,洗手台上,成套的名牌护肤品和香水都还没拆封过,带着薄薄的一层塑料包装纸。

这里是您的衣帽间,钟先生的在隔壁。

前面是主卧室,泳池可以从侧门出去。

米勒一间接着一间介绍,笑容可掬,您还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告诉我。

哦对了。

钟先生说,您最近打算办一场派对。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您的?姚安原本想说没有。

但她之前只参加过聚会,并没有自己办过。

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琐碎得很。

甜点、餐品、装饰,每一样都要花时间、花心思。

客人们讲究多,有的要吃全素,有的又要无麸质饮食。

更别提要蹦迪的话,还得请DJ来家里。

喝什么就更发愁了,应不应该供应酒精?最终求助的目光还是投向了米勒。

对方真诚地建议:夏天快来了,不如办个泳池party。

姚安有点迟疑:会不会很麻烦?一点也不。

米勒眨了下眼睛,我办事,您放心。

*周末转眼就到。

姚安被米勒安排着去美容沙龙做了个头发,回到新家的时候,地方已经被布置好了。

泳池边支起阳伞和躺椅,服务生穿着雪白的套装。

楼是依山而建的,露台面向山谷,DJ的混音台已经靠着栏杆架了起来,一切井然有序。

天啊,真好。

姚安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轻声感慨。

留给她惊讶的时间并不多。

因为很快,客人们就到了。

亲爱的,谢谢你邀请我来!姐妹会的劳伦斯说。

我带了一瓶香槟,快拆开。

苏粒亲热地拥抱了姚安。

杰西卡是最后一个进的门,一路挑着眉毛东看西看,从不应季的铃兰,再到奢华的衣帽间。

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依次亮起。

那些曾经和阁楼格格不入的Lady Dior皮包和Jimmy Choo高跟鞋,如今都找到了它们合适的居所。

一只只、一排排、一双双,整齐地罗列在展示柜后面,被灯光照得亮闪闪。

至于衣柜呢。

门一拉开,香氛四溢,全部是实打实用美元堆砌起来的。

赞叹声响了起来。

杰西卡挑不出错,只能悻悻地问:你怎么不住学校附近的公寓了?天气太热,这里有独立的泳池,就搬过来了。

姚安早就想好了答案。

说完看向瑞恩,心里有点小小的紧张,生怕对方知道这里不是她的资产。

她显然多虑了。

钟浅锡既然能让聚会在比弗利举行,一定有他的道理。

果然瑞恩什么也没有发现,环顾了一圈,兴致缺缺地说出一句:挺不错的。

苏粒这下彻底扬眉吐气,腰都挺得特别直:这哪里是不错,分明是好极了——我看以后谁还再胡说八道。

姐妹会的女生相互看了看,一张张尴尬的脸。

劳伦斯走过来,主动挽起姚安的胳膊:之前都是误会,你也知道,这个世界糟糕透了,总是有乱传话的小人。

姚安笑了笑,露出理解的表情:要去露台吗?DJ已经开始表演了。

……啪。

穿着比基尼的女生跳进泳池,和或陌生或熟悉的男生拥抱在一起。

水花四溅,荷尔蒙随着有节奏的音乐律|动,浮荡在顶楼的空气中。

你怎么不下来游泳?苏粒游过一圈,趴在泳池边,累得气喘吁吁。

我今天不大方便。

姚安好不容易从人群里钻出来,终于找到了个休息的机会,赶紧在躺椅上坐下,喝了下午的第一口水。

理由正当,苏粒没有多想,重新钻回水里。

每个人都忙着娱乐,没人注意姚安。

她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把脚从红底鞋里抬起来一点。

Christian Louboutin的设计虽然好看,但是鞋底硬得像石头,称得上反人类。

而之所以不下水,也不是因为不方便。

是笑的太多,姚安感到疲惫。

*聚会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

这是我今年玩得最好的一次!同学们兴高采烈的称赞。

那就好,有时间的话,欢迎随时再来。

姚安踩着那双红底鞋,把客人一个接着一个送到了楼下。

重新回到屋里时,眼前一片狼藉。

泳池边因为才举办过水球比赛,到处湿漉漉的。

用过的酒杯摊在吧台上面,摞成小山。

厨房里就更不用说了,菲佣们正忙着打扫,头都顾不得抬。

姚安习惯性地拿起抹布,想要帮忙收一收吃剩的盘子。

她这一动不要紧,把菲佣们吓了一跳。

太太,您快去休息吧,我们来打扫就行。

姚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我不是太太。

菲佣们笑了,操着磕磕绊绊的英语,叽里咕噜比划了半天,姚安才看明白。

——和先生一起住在这里的,就是太太。

逻辑简单又直白。

而在姚安愣神的功夫里,佣人们一股脑地把她往外推:休息,休息!姚安插不上手,只能换了衣服和鞋,冲了一个澡。

身上劳累,头发懒得吹干,就打开了电脑。

课件看过几页,脑子里又浮现旁人对她的称呼。

先生和太太。

多么讽刺,又多么般配的形容。

两个词就像钟浅锡口中的《邦妮和克莱德》一样,是天生一对。

在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夜晚,姚安忽然对这个定义感到好奇。

她找出了那部男人屡次提及、自己却一直没来得及看的老片。

电影的内容不算复杂。

一对名叫邦尼和克莱德的雌雄大盗,沿着达拉斯出发,持枪洗劫了多半个南部,试图用游戏人间的方式来对抗这个虚伪的世界。

反叛、欲望、流浪。

影片里所讲的内容,几乎是钟浅锡的反义词了——很难想象这是他会感兴趣的议题。

而在经济危机蔓延的三十年代,整个资本主义经济体系都濒临崩塌,个人英雄主义是没有出路的。

至少在卧室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屏幕上的邦尼正被警察用乱枪射|死。

怎么想起看电影了?有人温声问。

姚安抬起头,看到了倚在门边的钟浅锡。

今天是他从欧洲回来的日子。

聚会结束的早,就看了一会儿。

姚安把电脑合上,出差累吗?还好,除了想你。

钟浅锡走过来,吻了她。

唇齿间传来温热,极尽缠绵。

几天没见,热情呼地一下燃起来。

在亲昵变得无法控制之前,姚安侧过了脸。

钟浅锡笑了,松开她,直起身开始解扣子:新家住得还习惯吗?听米勒说,他想给客厅添一点家具,但你没要。

姚安看着钟浅锡把脱下来的西装挂进属于他的、空空如也的衣柜,轻声回答:东西已经很齐全了,不用再买了。

一切都很好,只是……话停在这里,余音袅袅,理应还有后面一半。

只是?钟浅锡回过身,温声问。

姚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只是这两天,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这套房子……是不是刚买的?——钟浅锡之前并不住在这里。

这是姚安搬过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的事实。

对方常用的衣服和鞋帽都不在,不仅如此,屋子的装潢也是崭新的,压根不像有人居住过。

就连亲兄弟瑞恩,都不知道这套房子是他哥哥的资产。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套顶楼豪宅才购入不久。

是什么时候呢?稍微捋一下,就能得出结论:恐怕就是和姚安第一次约会之前。

在那个时候,姚安甚至还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对钟浅锡心动。

而鱼线却已经早早拉好,擎等着一桩愿者上钩的买卖。

事实是如此显而易见、又是如此□□|裸,因为钟浅锡压根就没有试图隐瞒。

他不担心她发现,甚至希望她发现。

彼此靠得越近,那些来自钟浅锡的笃定和占有欲,就变得越密不透风。

姚安不敢再往下细想了。

而钟浅锡的动作顿了一下,偏偏要问:为什么关心这个?没什么,只是好奇。

姚安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神情有些疲倦。

钟浅锡合上衣柜的门,目光停留在姚安身上,沉甸甸具有重量。

半晌后,他真情实感地笑了。

眼角皱起一点点细纹,融进英俊的眉宇间。

他知道姚安很聪明,可每一次重新发现这一点,都让他感到真实的快乐。

那部电影,你觉得怎么样?钟浅锡走过来,环住姚安的腰。

姚安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好像乘着一辆摇摇晃晃的汽车,在末日来临之前,沿着满是尘土的公路向前狂奔。

尽头在哪里呢?某个路障,或是一颗子弹,她也不清楚。

是钟浅锡JSG把她绑上了这辆车。

这么说或许不对——因为和邦尼一样,是她自己跳上来的。

卧室的窗户敞开了一条缝,晚风顺着往里涌。

窗帘上下摆动,露台上的景象看得真切。

佣人们很能干,刚刚还乱成一团的泳池边,此刻已经洁净如初。

楼建得太高,云彩被踩在脚底下,挨不着地。

月亮攀在窗边,人成了小小的一个。

钟浅锡把姚安压进被子里。

他吻她,低声说:这是我们的新生活。

床垫摇晃。

半晌后,男人续道:我们会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