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 薰衣草田。
那会是富丽堂皇的浓郁紫色。
Sault修道院内有吕贝隆山区最著名的花田。
当然,施米雅那山区的也不赖,罗通得古堡周围尽是薰衣草田, 从城镇往山顶眺望,满目历经都是花田, 那丛丛的紫色好似有生命般,绚烂地蔓延开来,无边无际,好像要与天际接壤。
《普罗旺斯的一年》中有记载。
每年五月, 薰衣草就会生长到齐小腿高了。
梁雯掰着手指算了算,现下是六月末尾,那距离下一年的五月就还有十个月零九天, 乍听起来好像无比漫长,但再想一想, 还不足一整年,不是都说光阴如梭嘛,可能哧溜一下, 就到跟前了。
花田的紫,不知道跟这个灯光有几分像。
梁雯盯着紫光看得入神。
剧组的灯光师对色彩显然有很深的造诣, 色彩谱系上的每种颜色, 即便是最相隔甚远的某两种,经过他之手,总能呈现出令人惊叹的效果, 而且他好像很喜欢蓝紫色的基调, 这一场中还加入了点粉色。
梁雯正好坐在紫灯之下。
连眨眼时的光晕都带着微紫。
她不禁又想到书里所叙述的, 晚霞被夕阳染成了粉色。
可能普罗旺斯的三月天, 就是类似光景。
梁雯更加多了分期待。
她不禁看向不远处的昂德, 他正半蹲在监视器后面,同帕特里克说这些什么,不知是昂德的直觉太过敏锐,还是他也在用余光注意着梁雯,当她刚把目光转过去的瞬间,昂德就抬起了双眸。
那双眼睛里本该有纷繁灯亮、粼粼池水光。
但此刻里头就只有梁雯了。
且始终有她一席之地。
帕特里克久久等不到昂德的下一句话,偏过头才发现自己这位友人的心思可能已经飘出去了十万八千里远,顺着视线望过去,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梁雯,他正好抬手示意,准备好了吗,雯,可以就位了。
梁雯于是点点头,从椅子上起身。
她阖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
再睁开眼,气质陡然变换。
摇身一变就成了文莺。
文莺和察尔金本就是酒店的住客,有完全的权利使用配套的泳池设施,只要在酒店规定的时间范围内,但文莺偏偏不愿遵守,她的理由倒也立得住脚,平日泳池内总有人,像下饺子似的,水脏混得厉害。
况且,坏孩子哪里会乖乖遵守规定呢。
可当文莺熟练地用铁丝夹撬开通往泳池的大门时,察尔金还是略微惊诧了一下,文莺倒是习以为常,一边将夹子别回丸子头上,一边笑着说道:我小时候经常忘带钥匙,跟一条街上的小偷学了他的看家本事。
什么小偷,什么看家本事。
她一定是喝多了甜酒。
察尔金不当回事。
文莺轻轻将沉重的铁门关上,转身就肆无忌惮起来。
她拉住察尔金,蹦蹦跳跳直跑到池边。
望着满池的水,文莺好似归河的鱼。
兴奋无比,渴求无度。
文莺暂且顾不上察尔金,三下五除二脱下了身上的外衫,她今天穿着整套的黑色内衣,文胸前面坠着一粒亮晶晶、贝壳形状的装饰水钻,本来该是廉价的,但在蓝色的池水面前,倒是恰如其分的应景。
她绷直身体,一道流线型投入水中。
文莺随意踩着水,时而下潜,时而仰浮,腰肢窈窕。
察尔金蹲在岸边,目光灼灼地盯紧水中的这一抹妙色。
文莺用手掌拨水,缓慢地朝察尔金游去,她在距离岸边分米时,停了下来,及肩膀的水载着她上下浮动,高昂着下颌,静默地注视着岸边的年轻男人,神性和妖气在这一刻交融至顶峰。
她宛如水中女妖,类似名为塞壬的生物,发丝缕缕贴在雪白的肌肤上,像是古老神秘的图腾,妖娆又危险,蛊惑的歌声随时有可能传入人类的耳中,上一秒的掌控者可能会立即沦为盘中餐。
但察尔金不怕,他朝危险伸出了手。
果然,文莺狡黠一笑。
察尔金不及反应,猛地被拽入水中。
水花飞溅中,雯莺咬住了察尔金的下唇。
你要发誓,永远臣服于我,不允许任何形式的背叛。
她如同在施着古老咒语。
要是没做到,会如何?察尔金毫不畏惧。
文莺唇红似血滴。
那就得死。
……最后一场的内景戏拍摄得极为顺利。
就此影片进程也基本过半。
梁雯裹着厚厚的毛巾同工作人员一一道谢,脸颊边还有正滚落的水珠,头发也是湿漉漉的,但她来不及擦,空调风一吹,就有想打喷嚏的冲动,梁雯拼命忍住,手指尖将鼻头捏得红红的。
另一条崭新的毛巾把梁雯兜头盖住。
有一双手正帮她搓揉着湿发。
梁雯连贯的寒暄话断成了两截。
面前的女工作人员小小惊呼了一声,而后便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笑容中满是欣慰和满意。
辛苦了,辛苦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配合着将梁雯未说的都说完了。
梁雯努力抬起眼眸,微微往后仰。
勉强看到了熟悉的下颌线。
除开昂德还能有谁。
女工作人员见状立刻开溜,梁雯后知后觉张开嘴,但接收解释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能作罢,转过身来的梁雯立刻变了嘴脸,气鼓鼓的,看似对昂德这样大咧咧的行为不太认可,却也没阻止他继续帮自己擦头发。
太亲密了,影响不好。
梁雯还带着点口是心非在身上。
男主角帮女主角擦个头发怎么了。
察尔金帮文莺擦个头发怎么了。
……昂德备好了说辞,一连串讲得梁雯脑子嗡嗡响。
自然就反驳不了了。
我帮喜欢的人擦个头发怎么了。
这句话,昂德是突然凑近说给梁雯听的。
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
梁雯彻底成了长嘴巴的哑巴。
从内景转到外景,剧组上上下下都要做调整。
所以难得有几日空闲。
昂德忙得很,没时间时时陪着梁雯,即便他很想,但影片的进度不允许,相比之下梁雯就显得格外清闲,待在房间内几乎闭门不出,白日吃吃睡睡,偶尔回一回昂德抽空发来的短信。
再不找点事情,真的无聊到头顶要长草了。
事实证明,想什么就会来什么。
梅琳达突然造访。
她直接来的酒店,没同任何人打过招呼。
刚刚结束讨论的昂德在一楼大厅遇见了她,便带着来找梁雯。
盖里森呢,没跟你一起来吗?梁雯随口一问。
别提他了……梅琳达立刻垮了脸。
原来,梅琳达此行可谓是不辞而别,原因是她发觉盖里森近日鬼鬼祟祟,好像总背着她在跟什么人联系,成天抱着个手机不放,哪怕是睡觉都要压在枕头下边,生怕梅琳达会偷偷翻看检查。
他如果心里没鬼,至于这么避讳嘛。
梅琳达气呼呼地直接灌了半瓶水。
这其实并不能证明……梁雯感觉事出蹊跷,不能妄下断言。
那你跟昂德会介意对方看自己的手机吗?梅琳达发出致命一问。
梁雯当时与她耳语,就是告知了自己与昂德的进展。
而梅琳达也不傻,自然看出了他们两个的关系。
直接归成一对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这,鉴于梁雯才看过昂德的手机,还不小心撞破了他跟帕特里克之间兄弟式的谈话内容,她只能如实地摇摇头。
梅琳达又看向坐在一边的昂德。
昂德耸耸肩,答案很明显。
你看吧。
梅琳达显得更加沮丧,两撇眉毛往下耷拉着,我只是想看看时间而已,但他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以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不等梁雯出声安慰,梅琳达忽然抬起头,双眼炯炯有神,说起话来字字铿锵,我在网上看到一段话,爱人之间就不应该有任何形式的隐瞒,因为这种隐瞒本质上还是欺骗,会伤害感情,坦诚相待才能让爱情保鲜。
听起来鸡汤味甚浓,但其实是有道理的。
我好羡慕你跟昂德啊。
梅琳达感慨道。
梁雯愣了一下,一边抠紧指甲一边强撑微笑。
坦诚相待吗,她反正没有全然做到。
梅琳达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急急说下去,对了,雯,你知道吗,刚刚那个观点的后面还有一句话,是说在感情中,隐瞒往往是相互且不可避免的,一方隐瞒,另一方知晓后完全不追问,只是因为他也有所隐瞒或早已知情罢了。
因为每个人在感情共同体之前,总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那么就会有秘密存在,只要这些秘密不对感情构成不忠或者伤害,那就要允许它们的存在,就像尊重对方是一个独立的人。
梁雯尝试着开导梅琳达。
昂德握着水杯的手腕轻轻一顿。
几乎是转瞬间,他又恢复了原样,察觉不出任何异样。
晚些时候昂德还要去亲自看看外场的拍摄地点。
所以他没法同梁雯和梅琳达吃饭。
第一场的外景选在酒吧门口。
这是当地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
以复古风和独一无二的酒水闻名巴黎。
原先敲定的事宜没有任何的改动,昂德的心也落定了。
酒吧老板是个矮胖的络腮胡大叔,表示听说有可能被选为电影的拍摄地,就连门口的一草一木都没动过,天天费心思养着,生怕死掉一株影响了电影画面的构图,甚至还热切追问昂德具体的开拍日期,打算来观摩。
昂德正欲回答,手机突然响起。
一直走出音乐闹的酒吧,他才接通了电话。
他到法国了?昂德听到第一句时就拧紧了眉。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消息。
能查到具体在哪里吗……这时,一辆Bentley Flying Spur停在了昂德面前。
好了,不必了。
昂德否决了自己刚刚提出的要求。
他已经来了。
车窗缓缓摇下,夹着香烟的手指探出窗外。
那明显是属于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腕间的百达翡丽流光溢彩。
男人手指微蜷,火星子随着烟灰悉数抖落在了昂德的鞋面上。
从刚开始无声的剑拔弩张演变成了嚣张的挑衅。
你好像同我的莺儿相处得还挺愉快的,不应该啊。
男人说着话,手里的烟徐徐燃烧。
昂德面色顿时阴沉起来。
她不是你的,这也不关你的事。
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
车内传出一声嗤笑。
看来你还没告诉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把死了昂德的命门。
作者有话说:修罗场来了嘿嘿嘿,大家兴奋起来了吗!关于薰衣草花田的两处著名观景地,来源于百度百科,有部分也摘自于《普罗旺斯的一年》感谢在2022-07-14 20:53:24~2022-07-15 21:5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之 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