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很乖, 带进卧室的牛奶已经喝干净了,被放置在床头,与黑夜融为一体。
霍圳借着未拉紧的窗帘中露出来的微光, 用目光描摹桑念的侧颜。
桑念睡得很沉, 呼吸规律,手放在被子外头, 大半张脸都陷在枕头里,丝毫没有察觉床边多了个人。
霍圳弯腰,食指挑起她散落的发丝,一圈一圈地绕着把玩,他人顺势坐下,靠在床头,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最终定格在那殷红饱满的唇上。
他松开发丝, 抚上桑念的脸, 掌心触碰到她光滑的肌肤,愈发爱不释手。
他的这番举动,非但没把桑念吵醒,在睡梦中的人像是小动物一般, 在他掌心轻蹭了几下。
这小小的动作极大取悦了霍圳, 他嘴角弯了弯,低下头,唇靠到桑念的鬓边耳侧, 似吻似啄地贴着她, 而后轻轻含住了她的耳垂。
无比敏感的地方被这样一刺激, 瞬间红了个透, 霍圳不敢将人吵醒, 松开耳垂后,隔着被子轻轻哄着。
他知道桑念但凡在睡前喝了牛奶,都会睡得格外熟些,所以听见她的呼吸声再度变得均匀后,霍圳才又在她的脸颊上落下几个细细密密却很轻的吻。
又又。
霍圳贴着桑念的耳,低声唤她。
浓浓的夜色都遮不住他眼中的占有欲,恍若情人间的呢喃,迷人而又危险。
……第二天,桑念的生物钟准时将她叫醒,蹑手蹑脚地洗漱完后,她以为霍圳还没起来,出门的时候都尽量放轻脚步,走到客厅却看见已经整理好在玄关换鞋的男人。
我去公司有点事情,早饭在餐桌上,你趁热吃。
这样的语气,像丈夫出门上班前对妻子说的话。
桑念点了点头,目送他出门后,这才去吃早饭,很简单的豆花配油条,应当是才买回来,还是热气腾腾的,属于桑念的那份豆花里加了香菜和葱花,让早晨通常会食欲不振的她把碗里的豆花和油条吃了个干净。
走之前,她给霍圳发去了个消息,对方应当是在忙,没有立刻就回复,等桑念快要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霍圳的电话便打了过来,说是要派司机去送她。
桑念本就瞒着众人住在城中村,怎么能让司机送呢,于是婉言拒绝,乘了公交车回去。
从霍圳的公寓到城中村,需要转两次公交,好在今天她不忙,坐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地前往目的地。
车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由繁华的街景逐渐变为斑驳的老式楼房,桑念与房东联系好,九点的时候由师傅上门换锁。
再次走进城中村,经过那片有老旧运动器械的广场时,桑念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几个混混在一起说话大笑,一个个腿晃得像是要快断了。
这会儿城中村里来去的都是买菜的大妈,那群混混一眼便看到了桑念,其中一个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继而惹来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桑念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对他们这种流氓行为早就有了免疫,正打算加快脚步过去的时候,忽而瞧见站在最前面的人从口袋里掏出个钥匙扣模样的东西来,上面的手工挂件让桑念一眼就确定,那东西是她的。
钥匙扣不值钱,钥匙扣上的U盘让桑念有几分想要将其要回来的心思。
U盘是入职的时候刚买的,里面存放了资料,其余倒没什么重要的内容。
她顿住脚步,盯着混混手里不断晃动的钥匙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但是对上那些人肮脏的眼神,桑念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是个有理智的人,即便知道撬开自家门锁入室偷盗的就是这群人,她也不会选择贸然上前。
如今住在鱼龙混杂的城中村里,什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安全重要,桑念孤身一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必在这种时候自找麻烦?她闷头快步走回家,回到出租屋门口,房东还没过来,她从房东告知的地方找到了链条锁的钥匙,进了屋内。
两天没人来收拾,屋子里还是一片狼藉,还没到和换锁师傅约好的时间,桑念便自己动手开始收拾,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内清洗,碎了的化妆品扔掉,沙发的抱枕捡起来恢复原位。
简单忙活了一番,门外传来动静,是房东和换锁师傅一道儿来了。
俩人见她在家,先是对城中村里的混乱现象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结合具体实例,义愤填膺,而后才开始帮着换门锁。
按照桑念的想法,她是想换个更为安全的指纹锁,然而锁匠看了下大门的材质,否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想要换指纹锁的话,可能得把整扇门都换了,这房东听了哪里肯,本身租金就很低了,他才不愿意这么热的天再去瞎折腾,于是好言好语地和桑念商量,只换锁不换门。
桑念想强硬一些,但房东帮她分析了利弊之后,又说了几句软话,在换锁师傅再三保证新换的锁不会这么容易被破坏后,桑念才勉强同意。
换门锁换了半个小时,房东付了钱,又帮着检查了一下防盗窗后,这才离开。
屋内空调发出轰鸣声,但好歹没坏,桑念靠在沙发上,静下心来后才觉得不那么热。
楼上楼下的吆喝说话声透过薄薄的墙皮传进耳中,桑念看了眼冰箱里剩下的几个番茄和一丁点儿肉,中午简单做了点饭,填饱肚子后才有力气思考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白天倒是还好,在出租屋里的桑念并不会感到害怕,但等太阳落下去后,那些不好的记忆便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
她坐在床上,根本不敢睡,耳边但凡听到一点儿声音,都会紧张地手心冒汗,尤其是大门口有人走过时,她会不自主地脑补那些混混过来偷东西的场景,继而半点不敢动弹。
到了十点钟以后,城中村安静下来,桑念玩着手机,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让自己放松,还没等她关灯准备睡觉,却忽而听到一声脆响。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狐疑地走到客厅时,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并且比刚才那声更大,还伴随着东西碎裂的响声。
桑念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打开客厅的灯才发现,她家的玻璃碎了。
很显然,这玻璃不是无缘无故碎的,而是有人从外面用石子给砸碎的。
桑念很害怕,根本不敢上前查看,还好除了玻璃之外还有一层防盗窗,外头的人没那么容易进来。
她眼中一下便有了泪,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只听得楼下传来那些混混的说话声。
又是他们。
桑念跑到卧室,将卧室门死死锁上,然后躲进被子里,刚洗过澡干爽的身上又全是汗。
她紧抱住自己发抖的身体,手机上的报警电话只差拨通。
要不要报警?那些人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连盗窃罪也没有确切证据指向他们,那U盘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地上捡来的。
等警察来了,也许只会口头管教一番,仅此而已。
桑念想,若是自己报警的举动激怒了这些混混,以后在此处住得定然不会很太平。
但……她现在也很不太平就是了。
正在她手指快要按下拨通建的时候,楼下的那些混子们忽然破口大骂起来,没过多久声音便消失了。
桑念住在三楼,楼下的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那些怪笑声变成破口大骂的时候,周围邻居的议论声便此起彼伏,她当时愣了片刻,偷偷摸摸打开卧室的窗户听外头的动静。
等到那些叱骂声逐渐远去,桑念这才将紧绷的身躯放松,长长舒出一口气。
她抬手将空调调低几度,想着明日该怎么处理碎掉的窗玻璃,谁想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桑念压根不敢开门,捂着耳朵当听不见。
敲门声大约持续了两三分钟,然后便听不见外头的任何声响了,她攥着的手机响了几声,差点儿将她吓得魂飞魄散。
她点开手机,竟是霍圳发来的消息。
这个点……【开门!】【桑念!】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桑念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似乎是为了呼应发过来的信息,桑念打开卧室门,听见门口又传来两道短促的敲门声。
城中村的门家家户户都一样,没有猫眼,是市面上最普通的木门,桑念壮着胆子提高声音问了句,谁呀?门外确确实实传来了霍圳的声音,不是她在做梦。
明明应该立刻将门打开的,但桑念还是先将胡乱摆放着的东西整理了一番后,这才过去开门。
闷热的夏夜,黑暗的楼道里没有一丝光线,等桑念打开门后,屋内的柔光落在霍圳身上,这才将他现在的模样给照得清楚。
霍圳穿着见黑色的短袖衬衫,因为过于闷热的缘故,他的发丝被汗水打湿黏在额上,是很少见的狼狈模样。
等面前的门打开,霍圳也始终不言不语,只是那双眼睛里的情绪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桑念见他热的浑身是汗,急急侧身让他进来,也因此错过了霍圳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作者有话说:啊呀,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