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刚巧游戏输了, 见霍圳盯着饮料看,便道:桑念做的黑暗料理,又酸又涩。
霍圳挪开视线, 你明天去出差。
忽闻噩耗的霍衍从沙发上跳起来, 为什么?去Y国,和那边的设计师对接一下。
霍圳松了领带, 本来他给霍衍安排的地点是某个山村考察基地,但想到自己那杯放了蜜的饮料,他改了主意。
自家兄弟,犯不着去那地方受罪。
霍衍纵是万般不愿,但想到这算一次免费的出国游,又觉得还不错,于是应下了差事。
这段时间公司事情多, 我先住你这儿。
霍圳和他商量, 公寓离公司近, 省得每日跑来跑去的麻烦。
霍衍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可乐,递过去一瓶,说:行啊,你随便住。
虽然他们兄弟从小打架、骂战一样不少, 但这丝毫不妨碍二人之间的感情。
霍圳眉眼放松下来, 随意地与他聊天,听说你最近和一小模特走得挺近?霍衍抱着手机,摇头, 没那回事, 就一高中同学, 转行当模特去了, 不知怎么找到我这儿来, 让我帮帮忙,我就给她介绍了点资源。
霍圳:没想着谈恋爱?霍衍轻笑起来,哥,我不喜欢那样的。
你弟弟我好歹也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你还担心我找不着对象?霍圳也跟着露出个浅笑来,你就没遇到过喜欢的?这问题叫霍衍愣住,他脑海里忽然冒出那天桑念跟他一起去玩牌时的模样,在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的时候,他吓得一哆嗦,连忙甩了甩脑袋,没。
哥,别老说我啊,你什么时候带个嫂子回家,让妈过年的时候能不唠叨?霍圳悠悠道:缓缓吧,不着急。
霍衍一听,好像这事有苗头了,便说:是谁啊?哪家的?长得怎么样?什么时候带来我见见呗。
霍圳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等等再说。
然后不顾霍衍的缠问,回了房间休息。
桑念第二天出门上班,和霍圳碰了个正着。
跟我车上班吧,霍衍出差去了。
一早上五点就被迫起床赶飞机的霍衍,已经被成功忽悠去了Y国,起码未来一周都不会回来。
桑念坐上霍圳的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正想找个什么话题打破车内的沉闷,包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她取出一看,陌生号码,和上回陈芳打过来的那个很像。
忆起之前的大吵,桑念根本不想再接陈芳的电话,于是按下了拒绝键,当做无事发生。
没过一会儿,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来电,桑念烦不胜烦,干脆挂了电话后,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总算安静下来,但桑念却显得有些心绪不宁,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股感觉来得奇怪,让她无暇顾及太多,就连和霍圳什么时候把车停在路边的都不知道。
桑念有些尴尬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下车与霍圳道别后,顶着大太阳往公司走,没走出去两步,手机又响了。
这次的号码又换了一个,她接通,就听电话那头陈芳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你外婆现在在医院呢!黑心鬼!白眼狼儿!桑念你到底有没有心肠,要我打你多少通电话你才肯接?你外婆摔跤了,你也不想过来看看是不是?她白养你了,对你掏心掏肺的有什么用!桑念你怎么对得起她的。
站在发白的太阳下,桑念手脚都出了冷汗,眼前突然有些发花,她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外婆在哪个医院?市人民医院,你要是还有点良心……桑念不想听陈芳那些骂人的粗话和道德绑架,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转身回到马路边,准备打车过去。
但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堵得不行,别说叫出租车了,就是开出这条路都得等上好几个红绿灯。
桑念眯眼朝堵车的长长路队看去,瞧见霍圳的车虽往前开了,但并没有开出去多远,还在等红绿灯。
他得转过这个路口才能开进公司的地下车库去。
顾不得多想,桑念拔腿便跑了过去。
一两百米的距离,愣是将桑念跑得满头是汗,白皙的脸颊被晒得泛红,被汗水打湿的发丝乱糟糟地黏在额上,她大口喘着气,敲响了副驾驶的车窗。
霍圳扭头看见的便是她这幅样子,十分惊讶,惊讶过后降下车窗,也没先问缘由,怎么了?先上车。
绿灯已经跳转,前面的车也发动了,霍圳将副驾驶的门锁解开,让她重新坐回来。
霍圳开车的时候注意到,桑念系安全带的手都在抖,便问:出什么事了?桑念用尽量平稳的语调道:能送我去市人民医院吗?我外婆摔了一跤,现在在医院里。
市人民医院距离霍氏两个街区,霍圳想也没想在绿灯亮起的时候调转车头,驶向另外一条岔路,车速也加快了不少。
为了避开早高峰,他特意选了一条不这么忙的路,严重吗?桑念抓着安全带,摇摇头,不知道,但她上回就说腰不舒服。
上了年纪的人骨头总是格外脆弱,再加上张美英腰上本就有伤,如果陈芳没有乱说的话,摔跤对张美英来说应该挺伤的。
霍圳扭头,见她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的,脚下不断踩动油门,原本要十五分钟才能到的,他们抵达市人民医院停好车,才不过十分钟。
桑念着急,下车便往医院里面跑,跑进去的时候过于着急,差点儿和对面走来的中年男子撞上,她侧身避让的时候重心不稳,将将要摔,被人拉着才勉强站稳。
桑念一看,扶住她的是霍圳,他停好车后没有走,反而跟着一起进来了。
桑念强行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儿,可以一个人上去。
霍圳将手慢慢下挪,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我陪你。
此时的桑念没有办法拒绝,她一路上脑补了很多,生怕张美英出现什么差错。
进了医院,闻到消毒水的气味,说实话腿都是软的。
霍圳的出现让她镇定了不少,于是二人一道上楼去了骨科。
来骨科看病的中老年人居多,各个都扶着腰,摸着腿,穿着大同小异,一时间,桑念也不知道张美英究竟在什么地方,于是她又拨通了早上陈芳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得知人已经转移到病房去了,便又匆匆赶去。
冤枉路没多走,桑念很快来到陈芳所说的病房,推门进去的时候病房里就陈芳一个,她正在啃苹果,嘴里念叨个不停,听见开门声,扭头看见桑念,声音一下子便高了。
快看看你养的好外孙女,你摔了跤进医院她连电话都不接,可不就是白眼狼么,得亏你对她这么好,有什么用啊。
陈芳还在为早上桑念不接电话的事儿冷嘲热讽,病床上的张美英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好了,够了。
都念叨一上午了,念念……要上班,我……本就不同意你打电话给她。
桑念自动将陈芳给屏蔽,直接走到了病床前,看见躺着不怎么能动的张美英,憋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
外婆……张美英心疼她,手抬了抬,吃力地想要为她擦眼泪,不哭,小毛病,外婆这不是没事儿吗?陈芳撇撇嘴,余光忽而瞥见在桑念进来之后,病房门口还有一道身影,瞧着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上次坐在豪车里的那人?陈芳的心思一下活络起来,肚子里的一腔怨气消散,对桑念的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念念啊,知道你孝顺,快别哭了,别把身体哭坏。
她说着,给桑念递了张纸巾,桑念没接,医生怎么说?陈芳把她叫过来,主要也是为这事儿,必须得做手术了,之前医生说养养能好,她下田干活这么一摔,如果不做手术的话,连站起来走路都不能够了。
你别瞧她现在没什么事的模样,刚送过来的时候疼得都说不出话,这是医生给用了麻醉才好受些,听医生的意思,手术不能耽搁了,得尽快,所以这才着急忙慌把你叫过来。
桑念心里大约能够知道,能让陈芳火急火燎的事不多,钱绝对是排在头一位的,她不想让张美英多想,将眼泪擦了擦,强装无事起身,外婆,你先睡会儿,我们出去说话。
张美英显然用了药,不是很有力气,闻言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叮嘱陈芳,别在医院里吵。
陈芳被她说得面上尴尬,知道知道,你快睡吧。
从病房出去,桑念不想与她绕弯子,直言:手术要多少钱?陈芳巴不得她问呢,贵着呢,听说没个几十万下不来,多的上百万都可能,这一摔,钉子钢板什么的都得国外进口,来来回回复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反正对陈芳来说,这笔钱很多,她当初把桑念送回桑家的时候,是有从桑宏良那儿拿到一笔钱的,但年轻的时候挥霍了大半,剩下的现在都留着当防身钱呢,自然不考虑拿出来。
如果桑念能拿钱的话就更好了,她在桑家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儿积蓄都没有?眼下应急的钱总该能出吧。
陈芳又瞧见霍圳,扯唇笑了笑,谄媚尽显。
桑念咬唇,这笔钱,她也拿不出来,但不可能因为钱而不帮张美英治病。
你先垫着,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