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6 章

2025-03-22 07:49:59

两人面对面站着, 身上都不算干爽,尤其是霍圳,几乎从头到脚都是湿的。

老式平房, 外头还下着暴雨, 雨水打在屋顶上发出的巨大响声传入耳中,几乎要将说话声都盖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光线中, 桑念隐约觉得霍圳成了另外一幅她完全不认识的样子。

店里没有毛巾,只有浓香扑鼻的茶叶味,他们许久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桑念先开口,去里面擦擦头发吧。

看着他发梢上滴落的水珠,天气本就不如之前那么热,入了夜更凉, 再这么下去感冒了可不好。

霍圳终于挪开了视线, 只是紧抿着的唇依旧没有松开。

他跟随桑念从窄窄的廊下走去后面的屋里, 算不上亮堂的白炽灯将里面照亮。

张美英每日睡得都很早,基本晚饭后便不怎么从房间出来,更不消说现在外头还下着大雨,连出去散步锻炼都不能够。

堂内的右侧靠墙处放着简易的支架, 想来是给病人复建用的。

霍圳在原地站了会儿, 地上留下了水印,桑念怕他感冒,去浴室将暖风打开, 又调了热水后, 这才说:你身上都湿了, 冲个澡吧, 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了, 你看行吗?霍圳到这个时候,才勉强从嗓子里哼出一个音节来,恩。

他拿着毛巾进了浴室,地方很小,热水开了不一会儿便有了水雾,他看着浴室地上摆着的橘色防滑拖鞋,慢慢抬手将衣服脱下。

桑念快速地爬上二楼,在自己房间找了一圈,都没找到霍圳能穿的衣服,她想起这条街上汇集了各种店铺,其中不乏卖衣服的,好像隔得还不远。

于是她拿上手机和伞,便冲进了大雨之中。

风雨交加,伞打得也不是很稳,好在去得巧,那家卖衣服的店刚要关门,被她赶上了。

霍圳穿多大码的,桑念着实不知,只能和经验丰富的店主描述他的身形,然后店主拿了一套简单的款式,桑念确认是纯棉的后,也不讨价还价,急忙付了钱,拎着袋子往家走。

已经下了有一会儿的雨,在她进门后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有越下越大的意思,她跺了跺鞋子上的水,把收起来的伞靠在墙边,跨进老式门槛,就对上了霍圳那双格外黑的眼睛。

他已经洗完出来了,因没有换洗的衣物,便只围了条方才拿去的宽大浴巾,坐在屋内的长椅上,皱着眉似在烦什么,见她进来了,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

桑念哪里见过他这副模样,就是领口的扣子松开几颗都很少见,别说上身没穿衣服了,她挪开眼,强装镇定地走进去,便听霍圳道:我当你又走了呢。

桑念小声解释,我去给你买衣服了。

她说着,将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这下换霍圳愣住。

一路上,桑念将袋口攥得很紧,所以雨水半点儿没有将新衣服打湿,霍圳瞧着衣服,心里头五味杂陈,如果今天不是我……他话说了一半,便自己打住,算了。

现在似乎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外头的风呼呼往里灌,桑念过去把两扇门合上,将风挡在外面后,不忘催他,你快穿衣服吧,看看大小合不合适。

霍圳闻言,抬眼看见桑念红透的脸和耳垂,来时的心情莫名缓和了些许。

他把袋子里的衣物拿出来,脱口而出,没有内裤么?明明是很正常的问话,桑念在听到后,感觉脸上的热气如有实质,甚至快要发散开,这让她怎么回。

霍圳说完之后也意识到了不对,咳嗽了一声,拎着袋子一声不响去换衣服了。

等他将浴室的门关上,桑念软趴趴地贴在门板上,手脚都快要蜷缩在一起。

所以刚才他里头是什么都没穿么!回忆着看到的景象,她将脸埋进掌心,直呼要命,连身上衣服湿了都感觉不到。

霍圳换衣服速度很快,桑念在听到动静后便第一时间转身装作无事人的样子,但躲闪的眼神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慌张。

两人中间隔了段距离,但都觉得尴尬,霍圳见她头发上也湿漉漉的,便让了让位置,道:你也换身衣服吧。

桑念这会儿才感觉到冷,还配合地打了个喷嚏,便没有拒绝,将许多问题先放了放,等过会再说。

桑念拿了衣服去洗澡,霍圳便坐着给林睿发消息,安排好了事情之后,便听水声停了。

不是他耳力多好,而是这里的隔音太差,外头雨声那么大,他还是能够听出淋浴停了,继而是电吹风呼呼的声响。

霍圳攥着手机扭头看向窗外,闪电照亮半边天,接着是轰隆隆的雷声,眼前忽而就变黑了。

屋内唯一悬挂着的白炽灯熄灭,桑念那儿的电吹风也没了声响。

停电了。

霍圳还好,手上有手机,打开手电筒能够照明,但他有点儿担心桑念,起身朝浴室走了两步,便见桑念顶着半干的头发走了出来,她完全没怕,往配电箱走的时候还为霍圳解释了一下,可能是电路负荷太大,跳闸了,以前也有过。

她住的这是老房子,电路老化导致的跳闸太常见了,所以压根没有什么好惊慌的,去送一下电就行了。

配电箱就在一楼,不过在外头的走廊里,她想去拿手机,霍圳便将光源照了过来,走吧。

外头还是电闪雷鸣,这样的天气去摸配电箱其实是有风险的,与平时的危险系数不同,桑念有些怕漏电,走到配电箱边上的时候便犹豫起来。

霍圳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将手机塞进她手里,道:你帮照着,我来。

桑念下意识按他说的做,霍圳打开配电箱,并没有上手,接着等看了眼总开关,还好好的开着,并没有跳闸,反而鼻尖闻到一股味道,当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多少还是有生活常识的。

不是跳闸,电路断了,现在修不了。

这下雨天,没有谁会过来修电路,就算修了,雷电这么大,也难保不会再坏掉。

桑念:那……只能等明天了。

霍圳回头,二人走到门口,桑念想进去,却被他拉住,你住哪儿?他刚才在一楼看过了,除了张美英的那个房间,就一个杂物间,厨房都在另外一边,根本没办法住人了。

桑念指了指右侧的木楼梯,我住二楼。

霍圳又问:还有空房吗?桑念想了下,其实是有的,但那个房间被单什么的都没有,就一张床,而且太久没人住过,房间里一股霉味儿,这没电的晚上,那里是住不了人的。

她将情况告诉了霍圳,对方也皱了眉。

桑念不知道今天霍圳为什么会来,但显然,是和她一声不响辞职有关系,你先回城里吧,有事等明天再说吧?霍圳将手机上的电筒关掉,四周彻底陷入黑暗,车没油了。

桑念发丝上的清香飘入他鼻尖,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意,那你住我房间吧,我和外婆挤挤。

霍圳安静了很久,最后同意。

这么大的雨,开进来的时候就很不容易,村外的泥路已经被淹得不成样子,现在估计更难走,冒雨出去并不合适。

且他今天来,实则也没打算走。

桑念带他去了二楼,天太黑,没了灯视物极其困难,进门的时候桑念提醒他地上有个门槛,霍圳手机照亮了一小块地方,他没被门槛绊到,反而撞上了一张椅子腿,疼得闷哼了一声。

桑念自个儿都弄不太清房间里到底放了什么东西,即使有照明,走得也很慢。

她屋里陈设简单,只是杂物有点儿多,除了一张小床外,便就只有个书桌,连像样的衣柜都没有,衣服大多都叠好了放在椅子上。

要说空间,还没有霍圳卧室的四分之一大。

桑念床上不乱,她把自己的几个娃娃拎了放到一边,就算整理好了。

等直起腰来,豁然感觉身后贴来一人,霍圳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大约是无心,二人差点儿撞到一处。

桑念身形不稳,他抬手扶了扶,而后带着人在床沿坐下,为什么要辞职?桑念与他隔着一臂,听到这话,反而放松下来,就是觉得那个岗位不太适合我。

霍圳不语,只听她道:你可能不知道吧,我挺喜欢设计的,这次辞职也是想专心学习与设计有关的东西,正巧外婆病了,我没那么多精力,就干脆辞职了,没有别的原因。

其实当真正步入工作岗位的时候才会知道到底适不适合自己,桑念的理由充分,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霍圳追问:那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桑念垂下头,就觉得没什么必要,反正辞职都是要走流程的,就……为什么会没必要?霍圳忽然问,又又,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事情我没资格知道?桑念哪里是这个意思,她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听霍圳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觉得什么都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