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连忙道：对对, 我也帮你。
结巴冷笑一声，我、我又不傻。
陈立和马超一听, 哀叹一声——小算盘打不响, 没戏了。
两人垂头丧气地正打算起身老老实实去洗衣服时。
又听结巴说，你、你们帮我扛行李，上、上了车就、就轻松了, 想、忽悠我，门都没有！！后面那句说得铿锵有力。
屋内安静了一瞬。
感情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的？他自己手上有多少钱心里没数？马超：……结巴, 我们从这回到火车站，也得换不少趟公交, 要走的路不少啊。
结巴呆了呆, 他皱眉想了想，行吧, 我帮你们洗, 记得回去帮我扛我的货。
马超笑得眼睛都眯了，好嘞！还有我还有我！陈立把衣服往结巴手里一塞, 好兄弟就是该相互帮助！到时多少货我都帮你扛。
结巴：再信你们一回！想到回去能轻松些, 结巴心情舒畅，哼着茉莉花去前院洗衣服去了。
马超和陈立对视一眼，发出嘿嘿嘿的笑声。
终于不用洗衣服了！李治看着屋外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结巴。
——总觉得不跟着坑一把，会很亏。
李治若无其事地起身去洗澡。
没一会听到结巴在外头喊：谁、谁把衣架子偷走了？！杀、杀千刀的！刚刚明明还看到的。
结巴卯足了劲还想再骂, 另一间房屋门突然打开, 李玉凤站在门前丢了他一截烂木头。
招魂呐？！不准喊！说罢门砰地一声关掉了。
结巴摸着被砸的地方, 一头雾水地喃喃：我、我没惹她吧？———第二天一早，大家把贵重物品收好, 就准备乘坐公交车出发了。
他们住的地方外面, 就有不少摆摊卖早餐的。
羊城早餐最出名的就是肠粉了。
附近都是当地人, 巷子里都是烟火气。
肠粉卖得不贵，肉肠三分钱一份，素肠两分钱一份。
他们六人要了三份鲜肉肠粉，两份鸡蛋肠粉，一份玉米素肠。
簸箕上刷一层薄油，倒入米浆，进屉、下料、起屉，一气呵成，最后上桌前淋上酱料，香味扑面而来。
嫩薄晶透的肠粉皮混合着猪肉淡淡的肉香，看着让人直咽口水。
马超几人大口大口吃着，粉皮烫得他们直龇牙，好吃！结巴吃了两口，发现确实不错，寻思着这肠粉怎么做，到时回到云水县馋了也能吃得上。
卖肠粉的大叔一看他们就知道是外地人。
六个人里四个穿着白衬衫棉麻裤，肩上军绿色斜挎包，李玉凤为了方便走路，穿上了格子衬衫军绿裤子，倪幼幼穿的是莫荣兰特地做给她的红色圆点套装。
他指着倪幼幼道：里（你）门里面穿得最像我们羊城人的就系（是）这个菇凉啦！他竖起拇指吹嘘道：我们羊城的人，习髦得很呐，不过里又白又高，比我们羊城菇凉好看！倪幼幼被夸得脸红红的。
李玉凤也觉得倪幼幼今天穿的这套好看，幼幼，到时你就穿着莫姨给你做的衣服去服装厂，到时那些人肯定追问的。
陈立觉得这是好主意。
图纸上的衣服终究是平面的，没有什么比直观看到成品更好的宣传了。
肠粉大叔说：小姑凉的衣服一看就机道是在我们羊城买滴啦！里门男同志在我们借里（这里）呆久了也就像啦！马超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他们的，也都是白衬衫黑色棉麻裤，穿的不都大同小异嘛，他纳闷了：叔，我们哪里不像了？不都是两个鼻子一个眼睛。
那大叔手上的活不停，边笑着回：里看，里喊我叔就不像啦！这边滴人都喊我老板。
周围人哄笑。
就系咯，不喊老板不行滴啦！马超摸摸鼻子，原来在羊城，再小的人物，也要叫老板，男同志要喊勒仔，女同志要喊勒女，还有无数句咩咩咩作为结尾的话。
羊城的人热情又好客，丝毫不会因为不同的身份而区别对待，实在太有特色。
隔壁国营理发店还传出歌声：男人爱潇洒，女人爱漂亮。
这群青年男女的心，仿佛也被这自由的气息感染，走路间都多了几分轻快。
———吃完早餐，一伙人辗转来到昨天踩点好的服装厂。
最先去的是朝阳制衣厂。
这家制衣厂面积最小，只有百来平方米，逼仄的地方坐着几十名女工，踩踏裁缝机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找到车间经理，只说想定一批衣服，但要按照他们的款式制作。
车间经理是个大腹便便的本地男人，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
见只是普通青年人，便起了轻视的想法。
——估计又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做发财梦的小年轻。
只不过看到他们的图纸后眼睛一亮，但很快沉住气说：里折（你这）衣服难做啊，要花一些习间（时间），要价也贵……他劈哩叭啦说了一堆，但李治从他表情了解到他没有说实话。
他抽回图纸。
我们再看看。
车间经理连忙改口，当然啦，价格也不系不能谈……李治不说话，等着他开口。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最后车间经理无奈，只能说：一块二成本，再低不可能了。
李治平静看着他。
身后的马超几人心里紧张，但李治提醒过，不管怎么样，都要绷住表情，不能露怯。
于是几个人高马大的青年死死绷着脸，看得车间经理一阵紧张。
车间经理见李治还不松口，又退了一步，不行滴化（的话）我们也阔以（可以）做着小菇凉身上的款系（款式），也可以的，借（这）款我们可以便宜滴啊！李治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他报了一个对方不可能给的价格：如果这个价不行就算了。
那车间经理骂了一句，直接转头走人。
马超憋笑。
治哥也太损了。
这个价格连他这个外人听连都想骂娘。
几个厂这么走下来，就连结巴也回味过来了：莫姨给幼、幼幼的衣服他们好像很喜欢啊！几乎每个人都问。
反倒是对李治手里的图纸兴趣不大。
李治观察了下几家制衣厂的衣服，款式单一，但都是当下流行的样式。
从只言片语中，李治了解到，这些款式大部分从海外流传进来，当地人的风向标大部分还是以保守款为主。
不同的是，羊城经济开放以来，已经不再排斥新的改变，甚至以新潮自豪。
这是观念的问题。
可以预见五年十年后的其他地方，会有着和羊城一样的改变。
*一整天走下来，大伙的脚已经重得抬不起来。
李治看倪幼幼小脸惨白，打算剩下的制衣厂等明天再继续去询问。
李玉凤累得惨兮兮的，听到要回去了，满是失落，啊？我们不去高低街了？她期待好久的高低街！只要是逛街，李玉凤觉得自己还能再继续走个十万八千里！李治看向倪幼幼：还能走吗？倪幼幼在李玉凤幽怨的眼神下，只能应着头皮说能。
马超几个也想看看羊城所谓的工业品市场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高低街是一条个体户商业街，据说卖什么的都有，很多人的第一桶金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于是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一伙人又浩浩荡荡来到高低街。
李玉凤走在后面和倪幼幼咬耳朵：怎么我们一个个人都快累断气了，李治哥看起来还是像没事的人一样？倪幼幼想起上学的时候，李治每天都会早起到操场上跑步。
便说：我们锻炼太少了，所以才会这样。
李玉凤今天在厂里看到几个专门帮制衣厂试衣服的几个女同志，低头看看自己的腰和胸，又看看屁股。
最后叹了口气，哎，我是不是也要多锻炼才能有人家那样的身材呀？她嫉妒地看向倪幼幼鼓鼓地胸脯，你说你还比我小两岁，怎么就……倪幼幼连忙捂住她的脸，别说了，羞死人！李玉凤灵机一动，小声道：你说，大家都想买好看的衣服，有没有好看的的内衣卖啊？倪幼幼又是害羞又止不住好奇道：应该……有吧？可是我们要找什么借口去看看呢？自从火车站的那件事以后，他们几乎没再分开行动过。
?两人思来想去也没有解决的办法。
等去到高低街，众人就被长长的街道给吸引住了。
街道两旁全是摆地摊的人。
和城镇里的集市不同，这里的买卖的款式大部分是本地人嘴里洋货。
似乎是看出了李玉凤和倪幼幼的扭捏，李治让大家自己挑选货物，两个小时后在街道口集合。
倪幼幼这次没想要当倒爷，只是看到有新奇的东西，就买上一些，到时带回去给莫荣兰和倪红军。
两人一路看过去，每一样都觉得新奇。
香港衫，三洋录音机，《京华春梦》卡片，洋胰子……应有尽有，只有想不到，没有买不到。
最后李玉凤在一个小角落的地方找到一处卖时髦衣服的摊子。
上面有不少时髦款式的内衣。
比起她们身上的吊带式的棉布内衣，这家摊摊上的半截式的更好看，包裹得也越好。
李玉凤看得满意，同志，你有多少这样的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