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99 章

2025-03-22 07:51:12

宝颐来找他的时候, 目睹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若摩茶棕色的脑袋埋在被褥中,臀部撅起朝天,由搔首弄姿的孔雀变为鸵鸟。

宝颐不厚道地发出了狂笑:哈哈哈哈哈哈——若摩转过头看她, 目光刚一落在她脸上,就瞬间惊艳失语。

你怎么变成大美人了?他问。

宝颐摸摸鼻子:算你慧眼识珠, 我本来就长这样。

若摩心道也是,那确实要极好的容貌,才能让大人物记挂那么多年……但她一张嘴, 还是熟悉的猗猗姑娘,她指着他的屁股道:你这样好像只土拨鼠。

若摩想说姑奶奶您别再戏弄我了, 我知错了,话到嘴边, 化作一句:你为什么要骗我?这痴心到底是错付了。

宝颐道:我总不能说我全家都是逃犯吧,我怕你为了举报的赏金把我卖了。

若摩鼻子差点气歪: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个丑角儿是吧,我是这等样人吗?宝颐赶紧安抚:我自然信得过你,但也不敢拿全家的命去赌啊,再说我如果真提防你,我能答应跟你去西域吗?我若不去的话,没准都没有现在这摊子事呢。

若摩一想也对, 自己被抓走一事, 委实怪不到宝颐头上,要怪只能怪那个凶神恶煞的裴大人。

但自己的命却是裴大人救的,两厢一抵消, 他甚至都不晓得怪谁去。

若摩消沉:算了, 你别管我了, 以后我们生意照做, 朋友却当不成了。

宝颐急了:你怎么和他一样, 那么爱闹情绪啊!没事若摩,你是我兄弟,我断不能让你吃亏,今天你就跟我回家去,我们一起吃一顿饭,我和裴振衣一起向你赔礼道歉,我再让你一分利,就当赔罪。

你和裴振衣,你们在一块儿了?若摩酸涩。

算不得在一块儿,他是我死鬼前夫,如今他诈尸,咱们也回不去从前,顶多只是面首和主君的关系。

在若摩震惊的目光洗礼中中,宝颐强作云淡风轻之态:男人么,不过就是一个消遣的乐子罢了。

*宝颐强烈要求之下,若摩勉强答应去赴赔罪宴。

路过宝颐家巷口,发现那日救了他,然后扒他腰带的裴大人正站在门口迎接,好一副贤惠正宫态度。

面对宝颐时春风和煦,温柔体贴,转而面对他时就只剩皮笑肉不笑,满脸死相,看得若摩心里蹭蹭冒火气。

作甚?此人一套快慢十八步,追妻组合拳,硬生生抢了他的猗猗姑娘,还在这儿给他上眼药么?都是等待上位的小妖精,谁怕谁啊!若摩心里嘀嘀咕咕,对宝颐道:猗猗姑娘,我瞧你这前夫,对我有些敌意。

宝颐回道:只要是个男人在我跟前晃悠,他都有敌意,若摩你别理他,他不敢对你怎样。

再说他若是真敢动你……宝颐沉吟片刻,给了一个简短有力的解决方案:我就不和他相好了,让他天天和枕头过去吧。

若摩心里更不是滋味:刚一重逢就结了相好,原来你之前三番五次地拒绝我,不是因为我不好,只是因为心里有了你这前夫,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宝颐头痛,她还是更怀念风骚花孔雀若摩,而不是现在这个幽怨款的。

旧情难忘,鸳梦重温这种事……她也不想的呀,只是身体很诚实罢了。

正好张氏和唐池做好了一桌菜,她顺势岔开话题,拉着若摩入席:来来来,吃饭要紧,有什么话饭桌上说。

她习惯性地拽若摩的袖子,浑然不觉门前阴影处,一道人影抱着臂,正眯眼盯着她拽若摩的那只手。

+张氏和唐池做菜,空有丰沛的情感,毫无做菜应有的技术。

若摩早已领教过他们的手艺,这回来做足了心理准备,方拎起筷子,就听桌对面的裴振衣赞道:这道胡瓜做得极好,清甜可口。

他不能落后了,立刻跟进:这道煎饼也做得好,用料敦实,我每回来都要厚颜向伯母讨要的。

这道蒸蛋……这道烧羊肉……眼看两人都快打起来了,宝颐赶紧出来打圆场:阿娘手艺越来越好了,大家都爱吃!硝烟散去中,裴振衣不动声色看她一眼。

*酒过三巡,该到了赔礼道歉的时候,宝颐起身,深深对若摩做了个揖:因为我的缘故,害你平白被关了好几天,是我的错,我要向你赔罪。

说罢,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祝若摩老板生意兴隆!裴振衣状若谦卑,也向他赔礼,不同的是,宝颐穷鬼一个,只能今后做生意多让点利给他,但裴振衣可有的是钱,送上的赔罪礼是真的瓷实,金金银银,差点闪瞎了若摩的孔雀眼。

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摩还能如何,赔偿既已到位,只能当这回是度了个劫,班房五日游罢了。

只是,钱虽然到了位,但他看裴振衣仍十分不顺眼,确定了此人确实不能拿他怎样后,若摩心里憋着点坏,热情道:今日这误会算是解开了,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一笑解恩仇,往后呢我们就是兄弟,都是猗猗姑娘的朋友对吧,就不分彼此了,来,再干了这杯!裴振衣脸色略略一沉。

谁想和这花孔雀做兄弟,况且……朋友?自己和宝颐的关系,分明是比朋友更进一步的,他却一概归为朋友,安的是什么心?裴振衣默了片刻,顺着他的意思,把酒喝了下去。

若摩得意,对宝颐道:这次未能顺利成行,实在是遗憾,这样吧,改日我再带你去一趟西域,带你去看看我故乡的棉花田。

好啊,我正有此意呢。

宝颐十分欣慰,果然她交友的眼光不错,若摩因为她受了这番折腾,竟然还乐意跟她合作。

两人相谈甚欢,一旁的裴振衣微微垂下眼。

待我们去西域收了好棉花,就再置办一台织机吧,若摩继续火上浇油:但你家堂屋地方小,摆不下,不如放到我的宅子里,反正我居无定所,宅子闲置着也是浪费,不如给你用了。

宝颐一愣:这不太好吧。

裴振衣淡淡道:你的宅院离此处太远,并不方便,要借,也是借我的宅子。

宝颐终于品出了其中火药味,拍桌喝道:我谁的宅子都不想借,你们还是消停点的好!若摩嬉皮笑脸,接着道:好,我觉得吧,女子立世本就艰难,也只有猗猗姑娘这般女中豪杰能闯出一番事业……这话宝颐爱听,连连点头:我已算是十分幸运,只期望着以后慢慢把生意铺开来,多雇些绣娘织娘,能给旁的贫家姑娘一条生路。

两人越聊越投机。

一直没说话的张氏忽然开了口:裴大人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怎地脸色那么难看?宝颐转过头去。

裴振衣不语,冷汗打湿了额发,右手捏着酒杯,好像在忍受什么痛楚似的。

唐池抿了抿嘴道:许是大人不胜酒力,我扶大人回去歇息片刻吧。

话音未落,酒杯铮然落地,裴振衣竟然整个人昏了过去,无力趴倒在桌台上。

众人俱是一惊。

尤其若摩,慌忙去捡起杯子,语无伦次道:这……这怎么回事,别是被我气死的吧!宝颐也吓了一跳,慌乱之下,朝着门外嚎了一嗓子:有人吗?裴大人晕过去了,谁来把他抬走呀!无人应答。

宝颐这才想起:裴振衣如今没了官职,孤家寡人,白身一个,他的小弟们自然不会跟来烧他这个冷灶。

那不就意味着,他要砸在自己手里了?宝颐深吸一口气,知道这顿饭算是被裴振衣给搅合黄了,于是干脆送走了若摩,撵走了来打探八卦的万绣娘,让傻站一旁的唐池来帮她,先把裴振衣抬回屋里再说。

阿娘去叫一下大夫。

宝颐道:反正他有钱,只管叫最好的大夫,阿池过来,你拎他左胳膊,咱们一起把他架回去。

唐池瞪大了眼,手足无措道:阿姐你这是做什么呀,好不容易把他药晕了,咱们不赶紧备马车逃命去么?宝颐愣住:为什么要逃命?他是晕了,又不是死了,而且就算死了也赖不到咱们家头上……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药晕?在宝颐和唐檗的合力逼问下,唐池乖乖交代实情,原来这倒霉孩子不懂事,见自家姐姐臊眉搭眼,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还以为姓裴的恶霸又对阿姐伸出了禄山之爪,于是就……你给他下了蒙汗药?宝颐差点晕了过去:而且还延迟生效,唐池你也太能耐了吧,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吗?神都卫的头子!杀人如切菜,你居然敢药他?不要命了吧!唐池此时也隐隐有预感自己闯了祸,把心一横道:这样,阿姐,阿爹阿娘,你们几个先跑,有什么惩罚,我一人承担。

跑什么跑。

心知唐池是为了她才铤而走险,宝颐一边感动,一边哭笑不得: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般关系……哎呀回头我再与你说,先把他扶进屋里。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神圣的一天,我用光了我最后的存稿,从此背上每日3000字kpi,为自己点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