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05 章

2025-03-22 07:51:12

若摩万万想不到, 他出去走了一圈儿,回来发现,宝颐的黑心作坊已被她折腾壮大, 这摊生意都快没他的落脚之地了。

他微微酸涩:好多生面孔哈。

说的是杏花儿桃花儿,另加两个外面雇来的婆子, 宝颐一个个拉来给他介绍了,随后开门见山问道:怎么样,皇都里的市场如何?我的布卖得可好吗?凑合, 若摩一向比较诚实:大概比从前多了四成利。

四成利?宝颐晕晕陶陶,如在梦中:减了车马之资, 竟还有四成?万绣娘一面咋舌,一面托住了脚软的宝颐:那不就是入账五两银子了么?那么多?五两四钱。

若摩笑眯眯道:还不赖吧?岂止是不赖, 宝颐自打除了帝都,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数额,毫不夸张地说,今天她头顶的青天都是银子的颜色。

第一件事就是一溜烟跑回家,把喜讯传遍家中每个角落。

裴振衣意料之中地正赖在她家里不走,坐在床头陪唐檗说话,听闻此信后, 只是平淡地笑了笑, 而后道:早就知道你有这份能耐,赚到数额庞大的银钱,也是顺理成章的。

他那么平静, 反而是宝颐有点懵, 问他道:你怎么都不惊讶, 莫不是你在其间使了什么力么?怎么会?裴振衣诚恳道:我一个罢官在家赋闲的异国人, 都还要靠你垂怜着度日, 哪来的力量帮你弄钱呢?他话锋一转。

我不惊讶,是因为我知道我的夫人……唔,主人就是天下最好的织造商人,我信你有能耐靠自己立足此间,福泽身边之人。

宝颐脸有些发烧:你……你今天怎么回事,忽然长出了嘴。

见唐檗忍不住乐乐呵呵笑起来,宝颐更是大窘,把裴振衣拽出屋子:哎呀你在我爹跟前,瞎说什么大实话!本就如此,主君厉害,我与有荣焉。

裴振衣道:我不懂经商之道,也不太懂得打理钱财,这些庶务上,或许还要向你请教着。

这话宝颐爱听,她果然骨子里还是更喜欢做霸道女东家,而不是软糯裴夫人。

她信心十足,拍胸脯保证:尽管来,我别的不懂,管账上还要颇有心得的,放着金山银山不打理,你也不怕坐吃山空。

裴振衣循循善诱道:即使坐吃山空了,也有我主君照拂着我,对么。

这个……等你真的穷得要打秋风了再说。

宝颐嗅到了此人想赖她一辈子的信号,暗暗决定千万不能让他坐吃山空了,要不然她可养不起这位爷。

看着她神采飞扬,光彩熠熠的模样,裴振衣心下叹息:如今这样多好啊,她能折腾着喜欢的事,整个人鲜活又具有磅礴的生命力,自己也不必再为皇帝卖命,得以佳人在侧,偏安一隅,宁静致远。

两人都得到了内心的悠然坦荡,安心享受水乳交融带来的快乐,有时不由得想问自己,当初为什么非放不下那些过往的情仇,不敢对她太好,也不舍得对她太坏,生生推走了她呢?早该放下了。

所以,他问了宝颐一个盘桓心头已久的问题。

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他语气十分平静松弛,好像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他会好奇这个答案,但不会再执着了。

宝颐答道:早就告诉过你了呀,因为你什么事都瞒着我,我不喜欢这样,而且你总是把我拘在身边,不让我见爹娘,久而久之,不就受不了了么?不是,裴振衣缓缓摇了摇头:我是问再前头那次,当时你是真心想扔了我,还是另有隐情。

那次呀,那次其实没什么隐情,我原打算把你当个面首……外室之类的继续养着,养到你不愿意跟我为止,但后来,你在会举上一举夺魁,还在危难之际救了我,我才恍然察觉你有才华,也有抱负,不该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做个见不得光的人。

所以,你故意对我极为恶劣,是想把我气走,自立门户去?裴振衣顺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

是啊。

宝颐提起此事,难免黯然:年少时不知事,明明有别的好法子放你走上正路,偏偏挑了最惨烈的一条。

那再来一次呢,你还会扔下我么?他问道。

但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后悔当初抛弃你。

宝颐注视着他清亮的双目,一字一句道:因为我尝过了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这样的日子只会磨耗心智,极为可怕,所以,推己及人,自然不希望你也堕入深渊。

不愿看到我寄人篱下,仰人鼻息,那如今为何接受了我做你的面首?他温声问道:还是说,你一边与我同赴巫山,一边又在计划着离开?宝颐瞪圆了眼: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年你一无所有,在帝都是真的只能依托于侯府立足,后来你发达了,我却落魄了,处处仰仗你才能挣扎着活下去,细捋了把这些年的纠葛,发现倒不是我们犯了什么错处,只是身份云泥之别,自然难以长久。

裴振衣若有所思,半晌微微颔首道:你说得对,夫妻一场,若是连平视对方都做不到,何谈长长久久。

顿了一顿,他又自嘲道:而且,你我都不是心智坚韧之辈,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我们会猜忌,会恐惧,更担忧会失去对方,因而时时绷着心里的弦,疲累之下,难免痛苦。

宝颐深以为然——她早早发现自己的软弱之处,并认为既然无法回避痛苦,那还不如干脆离开痛苦源泉的好,逃避手段粗暴,但却极其管用。

但现在不同了。

她道。

唔,虽然穷了点,但起码我们都是自由之身,在一处比从前舒坦自在多了,也不必互相看脸色,只受用着就好。

她刻意地做轻松之态道:在这儿没什么指挥使和什么候府嫡女,都是布衣之身,无官一身轻,我是风流俏寡妇,你是玉面小郎君,翻云覆雨春风一度,多妙呀。

裴振衣认认真真听完了,好像并不太失落,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眼眸明澈,静静倒映着云影天光。

看着他的双眼,宝颐又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曾在荒山里度过的一夜。

那夜星野低垂,篝火燃烧,她看到这双眼里的戒备与拘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自在松弛——她隐隐明白了,帝都是她繁华富贵的家乡,但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个需要步步小心的险恶战场。

她很确信,他并不喜欢这种帝都式的生活。

所以她自以为是地想放他走,好像自己为他做了个多正确的选择一样。

时过境迁,物转星移,第一次抛弃,是为了帮他摆脱仰人鼻息,毫无自由的境况,而第二次,就是为了她自己了。

冥冥中好像有千丝万缕的因果牵连,只不过,宝颐一向不是较真的性子,她从不谋求长远,只会尽力过好眼前的日子,所以她没兴趣与裴振衣掰扯出个是非来。

不如……宝颐提议:算了,翻这些旧账也没什么意思,我看今夜月色甚美,不如我们进帐子里说话吧。

裴振衣瞬间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不说话,只是暧昧地看着她笑,那眼神黏腻得都能抽出丝来。

看什么看,真个讨厌!宝颐一把抓住他腰带,粗暴往房里拖去:你行不行呀,实在肾不好了,我找别人也一样。

不行,不行。

亲吻酥酥麻麻落在耳边,她听见低低的笑声传来:做生意,你大可以找别人教你,但这件事,只有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在榻上打完一架,又舒服跑了个澡后,宝颐神清气爽,瞧裴振衣也格外顺眼一些。

可还满意么?裴振衣在房中事上,一向品格良好,极具服务精神。

宝颐被喂得舒服了,一时高兴,勾住裴振衣脖子,奖励式地吧唧亲了一口,顺势摸摸他柔软的黑发:不错,很乖,再接再厉。

裴振衣半天没反应,宝颐觉得奇怪,回头一瞧,见他怔怔站在原处,手指轻抚被她亲过的位置,轻声道:你已经许久没有亲吻我了。

哦?是么?宝颐愣住。

男女滚床单,行周公之礼,有时只是为了身子欢愉,但亲吻的意义毕竟不同,多少有些珍重喜爱蕴含其间,她确实许久没有主动亲他了,大概心里头还是别扭着,不太乐意承认自己心意吧。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只余炭盆燃烧的细微声响。

良久,宝颐在榻上翻了个身,打破沉默:裴振衣,我饿了。

男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笑了笑道:好,我去给你准备些餐食。

门锁轻轻一落,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宝颐抱着被子,呆呆望着帐子上悬挂的流苏。

室内无风,流苏一动也不动,动的只有她这颗拧巴的心罢了。

作者有话说:下章or下下章完结,终于快搞完了,我好快乐!!!-感谢在2022-07-08 11:34:44~2022-07-09 13:2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君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