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51 章

2025-03-22 07:51:11

是夜, 裴振衣回府,宝颐端了碟子点心去寻他,小心地探了口风:裴大人, 我今天遇见杏花儿和桃花儿了。

裴振衣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们俩是大人领回来伺候我的吗?宝颐问。

裴振衣奇怪地看她一眼:府里就你一个主人, 自然是来伺候你。

宝颐更加奇怪地回看他一眼:府里唯一的主人是大人呀。

无意中竟然说漏了嘴,男人的神情有些懊恼,接着道:……我没有苛待女子的习惯。

他刚从宫里回来, 清俊面容上满布疲倦之色,想喝口水, 却见宝颐直愣愣杵在一旁,压根没有给他倒水的意思, 他只能自己去提茶壶。

我来我来!宝颐自告奋勇。

裴振衣看了眼她贴着纱布的手心,拂开她道:你先把手伤养好。

哦……宝颐乖乖收手,把碟子怼到他面前:大人,用些点心。

裴振衣扫一眼这甜腻腻油乎乎的糕点,目露痛苦之色。

宝颐一咬牙,两指捻起一块杏花糕,娇声道:大人, 张嘴, 猗猗喂你。

在面前姑娘水汪汪的乞求目光中,他暗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吃了那杏花糕。

宝颐大喜, 以为这是裴振衣打算给她些好处的前兆, 登时还想去拿第二块, 可裴振衣轻轻咬了咬她柔嫩的指尖, 把糕点渣悉数卷走。

宝颐见过这种花活儿, 却没想到裴振衣居然也会这一手,顿时慌了:大人……不要叫我大人。

裴振衣拿了帕子来,专注擦干她的手指。

那叫什么?宝颐脑中错乱:衣衣?裴振衣差点把茶喷出来。

宝颐继续道:老爷?主子爷?裴振衣道:算了,那便还是叫大人……好……好哥哥?亲亲肉儿?宝颐试探道。

裴振衣的耳朵尖顷刻染上薄红,只得用数落来掩饰尴尬:你从哪儿学来这等虎狼之词?这岂是能随便用在男子身上的?大人又不是外人,怎么不能用了?大人不喜欢,我就走好了。

宝颐悻悻起身。

裴振衣拽着她手腕:继续。

宝颐看他一眼,隐隐察觉情况不对,但想起爹娘,还是逼着自己先曲意逢迎着。

正如汝阳郡主的名言所云:男人最好说话的时候,就是女子坐在他们腿上的时候。

还指望着他搭救自己爹呢,宝颐迫切需要让裴振衣好说话一些。

她深呼吸,随即甜甜一笑,凑近裴振衣耳边,樱花瓣一样的嘴唇微张,小声道:好哥哥,你疼爱疼爱猗猗吧。

那耳朵尖原本只染上两分薄红,被她这软软的气息,以及领口散发出的果子香气一熏,硬是变作了水晶猪蹄膀一样的颜色。

他粗声粗气道:好了,不要闹了。

宝颐多了解裴振衣啊,这人如果单单嘴上说着不要,那就是想要的意思,因为如果他真的不想要的话,他会毫不留情推开你。

宝颐模仿起当初在教坊司,无意间看见过的姑娘与恩客们调情的场面,硬着头皮做出缱绻状,轻点在他高挺的鼻尖,柔情似水道:哥哥对猗猗这样好,给猗猗宅子住,帮猗猗救爹娘,猗猗想着回报大人,想得心都疼了。

幸亏汝阳不在近旁,要不然看见她这做作情态,定能吐满一整条护城河。

裴振衣避开目光,浑身肌肉紧绷。

还不够?她心里咬牙:好贪心的男人。

宝颐把心一横,款款起身,小鸟依人地……坐到了他大腿上。

这还是当年汝阳教的法子,也不知今日还管不管用。

她伸出藕臂,虚虚环着裴振衣的脖子,有一下没一下揪着他的高马尾,嗓音里像馋了蜜,活色生香。

外面的人只指望着借大人的势,可我不一样,我只会心疼哥哥……啊!后半句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发现自己被打横抱在正撩拨的男人的臂弯中,长长的裙摆如雨丝般流泻。

心疼我吗?他的眼眸黑沉如浓墨,里头满是压抑的情绪。

既然心疼我,那你就搬来东厢正房住吧。

*她很快领教了东厢正房的床有多舒适,同时也领教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裴大人,使不得啊!宝颐惊慌失措,使出吃奶的劲儿东躲西扭:我……我睡姿特别差,半夜会打拳,还爱打呼噜磨牙,你跟我同床共枕,怕是睡不了半个好觉。

你不会。

他道:我见过你睡着的模样,你很乖。

乖得像只兔子一样,脸颊微红,身体蜷缩,还特别喜欢抱着枕头,一旦入睡,天塌下来都惊不醒她。

再说,我把你赎回来的那日,你不是也说,这床一个人睡太空旷,两个人才正好,你可还记得?宝颐悔恨地扭过头。

说是说过……但今时不同往日,情况有变啊……*就在几个时辰前,杏花儿把她拽到私密的角落里,细细询问了这几日裴振衣对她做过什么。

宝颐据实相告,杏花儿松了口气,鬼鬼祟祟从怀中摸出一本书册,放在她手中道:姑娘,如今太太尚在狱中,有些事儿没法教导你,你……你先看看这避火图,有什么不明之处,杏花儿会为姑娘解惑。

宝颐翻了两页:这图我见过,小人打架嘛,教坊司里有的是。

杏花儿咬牙,凑到宝颐耳边,低语几句。

宝颐呆住,手中书册啪的一声落地。

怎……怎会如此!*如此这般,宝颐终于懂了教坊司为什么处处悬挂妖精打架图,也终于懂了,为什么她那日试图自荐枕席,裴振衣的神情那么古怪。

她都做了些什么呀!一边喊着不想做外室,一边想办法爬床……宝颐羞得无地自容,当初教坊司里同屋的钱姑娘提起密戏,她怎么就没多嘴问一句,密戏究竟是什么东西?哪怕杏花儿教了她闺中之事,但杏花儿没告诉过她,一旦撩人过头,对方会默认你在邀请啊!眼看着裴振衣当真要邀请她打架了,宝颐慌不择路,赶紧从他怀里滚出去:那日是我信口胡言,裴大人忘了吧,当我没说过。

不成。

他严肃道:你做事太没有恒心,我必要帮你改了才是。

宝颐心里尖叫:明明是你让我继续,怎么还倒打一耙?他又再次强调一遍:我是你的主君,我想让你睡在哪里,你就要睡在哪里。

宝颐欲哭无泪,垂死挣扎:可大人答应过我不让我做外室,我现在是个丫鬟,怎能与主人同床共枕?这不合规矩啊。

裴振衣难得地笑了,一笑如熏风吹过暖春,抚皱一池春水。

原也没想让你当丫鬟,他自言自语道:当祖宗还差不多。

*宝颐从普通丫鬟升格为不普通的丫鬟。

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府里的下人都门儿清得很:这位当初接回来的时候,便不是丫鬟的规格,毕竟谁大半夜拎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回家,还让她当晚睡进正屋?如今裴大人想通了,不与她别扭了,她的待遇扶摇直上,几乎能与裴大人比肩了。

裴大人出身寒微,喜静,不甚讲究,伺候起来轻省简单,这位姑娘却是富贵出身的,那叫一个身娇肉贵,穿麻衣都能把脖子磨坏,拎几下桶就能磨破手心。

就因为没照顾好她,府中下人全体被裴大人治了三十手板,从此记忆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裴大人可以糊弄,这位祖宗却万万怠慢不得。

婆子们领了罚,起初一头雾水,后来与天都卫小弟八卦,才得知这雕栏玉砌的宅子乃是为了娇养这位祖宗,由裴大人亲口向圣上讨要而来。

众人无不惊掉下巴——这事儿乍听倒还正常,但一旦事主变成了清心寡欲的裴大人,怎么就显得如此诡异。

自家大人……就真的那么喜欢这姑娘吗?瞧着是挺漂亮,但这么精心养着,还是有些过了,裴大人正值当打之年,一心公务,不曾娶妻,还没定下新夫人,家里就先摆上了这位妖精,哪个正经人家的贵女能忍得这口鸟气?不正常,不合理。

如果说之前种种宠溺之举,还可以归因于裴大人色迷心窍,可当众人看见裴大人把库房钥匙,田产地契统统交予她后,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嘴上的宠爱最不值钱,身体的宠爱伤女人身,唯独给钱,才是真的偏疼。

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府中下人大感震撼,看宝颐的眼神也越发崇敬:这位妹妹不是一般人,而是修行千年,专勾男子魂魄的狐狸大仙啊!他们哪里知道,狐狸大仙此刻正嗷嗷大哭:别动了,我怕痒,呜——*在杏花儿桃花儿怜悯的目光中,宝颐顶着一脖子耻辱的红痕,被迫搬进东厢。

她可算明白了为什么裴振衣嫌弃她的西厢了,他打一开始就想把她薅回来和他一起住,诸般怪异行径,都是在等她自己提出来而已。

宝颐一个头两个大,想逃,但念及自己亲爹的命还捏在皇帝手里,她不得不对裴振衣言听计从。

好生憋屈。

桃花儿边帮她搬箱笼,一边嫌弃她矫情:姑娘不是最能屈能伸的吗?裴大人又没把姑娘怎样,不就是想让姑娘讨好着点,姑娘怎么还委屈上了?杏花儿也劝她收收小姐脾气:姑娘,人生哪得事事如意,裴大人不计前嫌,还愿与姑娘再续前缘,姑娘应当抓牢这机会才是。

再说了,桃花儿给她打气:凭姑娘的手段,放倒十个裴大人也不在话下啊。

宝颐叹了口气。

哪有桃花儿想的那么简单?世间痴男怨女何其多也,感情的撕扯拉锯,归根结底是要看底气的。

从前家宅兴旺,自己是骄傲自信的千金小姐,心里有底,才敢肆意妄为,有心无意地勾引人,男人们爱她无拘无束,娇气洒脱,当然手到擒来,可如今是有求于人,蓄意讨好,心里没了底,难免战战兢兢,患得患失,引人注目的特质消失殆尽。

桃花儿连男人小手都没摸过,怎么会懂这些门道呢?她只觉自讨没趣,闷声道:算了,不提他了,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救回阿爹的命。

作者有话说:传下去,狗不行_感谢在2022-05-10 11:01:27~2022-05-11 13:3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sndd 10瓶;七鹿七 4瓶;荔荔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