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已经退了齐国的军籍, 辞去了官职,以后只做一介白身,他徐徐解释道:当初争权夺势, 就是为了得到你,既然已得偿所愿, 那何必再当这都尉呢?如今边关安宁,萧将军亦是个耿直爱民之人,不希望我与他计较当初把你们全家接来北齐之事, 再挑起战事,所以我们各退了一步, 只要我不在北齐地盘上随意造次,刺探情报, 他也就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退了军籍?宝颐目瞪口呆望着他:那你不就没俸禄了么?是啊,没俸禄了。
裴振衣循循善诱:那么,是否应该让我的主君养着我呢?你想得美。
涉及财务问题,宝颐绵软的声音陡然变得铿锵有力:我没钱,穷得很,不养闲人。
那我们各赚各的, 你花我的。
裴振衣丝毫不恼, 反而将一串钥匙递给了她:你收着。
宝颐接过来一瞧,普普通通一串铜钥匙,样子粗陋, 明显不是他在帝都的住处。
你家巷口那间空置着的大宅, 被我命人买了下来。
他道:这是铜门大锁的钥匙, 还有库房和卧房……你家门钥匙给我做什么。
宝颐回想起上次他把钱财都给了她后, 转眼把她当金丝雀养的前科, 顿时警惕起来,手脚并用挪出老远:我告诉你裴振衣,我如今可不稀罕你这些银子,金窝银窝不如我的土窝,别想让我住到你买的破笼子里去,我绝不会轻易从了你。
裴振衣长眉一挑:我要做你的面首,那少不得要在榻上服侍你,就如今日这般,情到浓时难免发出些声响来,你家的墙壁薄,若是让你爹娘听见些不雅的声音,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别说了别说了!宝颐头顶冒汗:昨日自己发出的声音委实不上台面,万不能让爹娘听见,这样看的话,自家那小破宅子确实不适合与他共赴巫山,还是去他那儿的好。
裴振衣微微颔首:我愿做你见不得光,上不得厅堂的面首,但你也要履行做主君的义务,不要再随意抛弃我了,好么。
话音中甚至带两分祈求之意。
一贯喜爱当她爹的裴振衣如此卑微,真让宝颐不习惯,不由感慨:如今的面首们也是真的竞争激烈,不仅要学各种花样伺候她,还要自带场地……虽然觉得裴振衣这份考量在理,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原本打算和他桥归桥路归路,从此江湖不见的,可怎么莫名其妙还是滚在了一张床上?算了,宝颐揉了揉太阳穴:既然他不再逼着她,拘着她,也不妨碍她照顾爹娘,出门赚钱,那让他在自己身边当个情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宝颐侧头看了他一眼,男人这两年成熟了不少,昔日的青涩少年气逐渐褪去,显露出了更加沉稳有韵味的成色,只是五官俊美一如往昔,身段亦更令人脸红。
从前是少年身型,风华正茂,如今是长成了的男子,往她面前一站,压迫感浑然天成,好像随时都会把她往床上拽似的。
感受到她的目光,裴振衣也向她投来一眼,两个成年男女的眼神在空中交缠片刻,空气中都飘着暧昧情愫,他的眼神里分明写着:要再来一次吗?我不要。
宝颐狠狠拒绝了。
裴振衣讶异道:你不要什么?不行不行,宝颐尴尬地扭回头,自己可真是旷久了,都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啊!人家还没开口她就拒绝,显得她脑袋里只有那档子事一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次裴振衣好像坦诚了许多……大约自己诈死一事还是让他悟到了一些道理,让他开始学着做个合格的……丈夫,不,面首。
她胡乱捋了把头发,轻咳一声。
好吧,那我心情好的时候,就去你宅子临幸你。
遵命。
新上任的面首很愉悦。
……嗯。
既然他上赶着为她做面首,那她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宝颐接过了那串钥匙,想找个地方收起来,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随身的小荷包也不翼而飞,只得先爬起来换好了衣服,再把钥匙收入囊中。
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她穿的是当初她留在裴府的一件。
你瘦了。
男人打量着她穿衣的背影,忽然道。
宝颐边给衣带子打结,一边还嘴道:我这两年忙得像个梭机一般,每日往返衣坊,还出去赶集卖布买家用,自然是瘦得多了。
你喜欢忙碌么?他顿了顿:我本以为,你受不了没有美衣华服,使唤奴婢的日子。
我当然喜欢漂亮衣裳首饰啊,但若是这些东西要付出高昂的代价,我就不喜欢了。
宝颐道:我一旦闲了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怕如今有的东西将来消失不见,不如自己有一技之长来的安心,唉……你不会明白的。
我怎会不明白,裴振衣在榻上轻声道:我父母早逝,我一手养大了弟妹,虽说辛苦,但一家人能在一起,我能凭自己的力量保护他们,也是一种幸运。
那你还老是拦着我不让我见我爹娘,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宝颐不开心。
那是怕你与爹娘团聚后,不需要我了。
他道:不过,强扭的瓜不甜,即使我严防死守,你终究还是抛弃了我。
怨夫真难伺候,宝颐悻悻道:你活该。
对,我活该。
裴振衣平静道:我不知有多感谢诸天神佛,能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你想赔罪吗。
宝颐忽然转过了头,目光灼灼。
想。
裴振衣这辈子都没那么诚实过。
宝颐对他露出了一个奸诈的微笑。
把穿至一半的衣裳又扔去一边,她扬着下巴道:好啊,给我跪下吧。
裴振衣照做,男儿膝下有黄金,但跪自家夫人是例外。
宝颐抬起腿。
裴振衣闷哼一声,伸手抱她,被宝颐啪地一声拍开。
不准碰我,自己继续。
裴振衣注视她半晌,闷头照办,很快呼吸急促,额上渗出汗珠,分外惑人。
两个时辰后,见裴振衣脸色苍白,无力咬牙,宝颐洋洋得意,一口恶气全出,她太佩服自己了,怎么能想出如此天才的惩罚呢?我原谅你了,她捧着裴振衣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但你要是再敢有事瞒我,不敬着我,没事给我甩脸子看……我就把你一脚踢开,再别想上我的榻!*在镇西军营中休整一日,又被裴振衣抱着睡了一夜后,宝颐被一辆低调的小马车送回了叶城。
跟她同车的还有唐池,张氏和唐檗,裴振衣在前开道,策马徐行,大车屁股后面跟着还一串小车,里面胡乱塞着无辜被抓的若摩,以及至今没搞清状况的一群镖师们。
马车中维系着诡异的平静,唐池瞅瞅他姐,又低下头去,欲言又止。
色字头上一把刀,宝颐痛定思痛,自己应当是被这把刀千刀万剐了,当时在榻上一时爽利,糊里糊涂就受用了裴振衣,现在面对自家人微妙的眼神,她只觉难以启齿。
并且非常唾弃自己——好没定力。
宝颐斟酌片刻,决定还是老实交代了好,于是臊眉搭眼地开口道:我和他……唐池悲愤道:他若是仗势欺人,逼迫了阿姐,我就与他拼命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去,也万不能让阿姐受欺负!张氏脸上浮现出尴尬,狠狠一捅唐池:阿池莫要胡言乱语!唐池年纪小不懂事,她可是身经百战的中年妇女,看女儿这容光焕发,红润含春的小模样,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方才裴振衣亲自扶宝颐上车,扶上车时还在宝颐腰侧轻轻捏了捏,宝颐狠狠拍开他的手,他也不恼,反而温和满足地笑了笑。
而且看裴大人骑马的样子,腿是有些颤抖的,宝颐也一样,天知道他们这几天关在营帐里都干了什么……只能说年轻人精力旺盛,当真是玩得很大。
张氏不敢说,张氏也不敢问,只能利索岔开话题:你们要搬去一起住了吗?宝颐摇摇头:那倒是没有,他只是买下了巷口的那间空宅子,我……我大概偶尔会去一趟。
张氏和唐檗顿时皱起了眉。
这不是……这不是无媒苟·和吗?宝颐更加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这……这是我提出来的,他答应了。
见爹娘还没明白,她小声补了一句:就像我当年对他的那样,只让他伺候我,不让他干涉我们的日子。
张氏和唐檗久久无语,唐池一头雾水。
半天,张氏才憋出一句:好,你如今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和日子,那就……那就这么办吧。
唐檗也道:……裴大人伟岸俊美,寻个乐子确实不错,但要记着小心些,若不慎有了孩子,还是姑娘家吃亏。
尴尬到凝滞的气氛下,宝颐点头如捣蒜,心中尖叫。
男色误人啊!作者有话说:写了一些我喜欢的普累,咻,一笔带过-感谢在2022-06-28 12:29:54~2022-06-29 11:29: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海棠文学城 10瓶;七鹿七、神树 2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