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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4章】天真世外仙

2025-03-22 07:51:15

我不懂, 我比他强,他想伤害我,我自然有权利夺取他的性命。

望凝青按照着灵猫的吩咐, 缓声说道, 在山里就是如此,老虎想吃我,但它打不过我, 所以我杀了它是理所当然的事。

就算死了, 它也不应该有怨言,因为在它挑衅强者的那一刻开始, 它的结局就注定了。

师父没有教我不能杀人,除了师父我也没见过其他‘人’。

我只有我的琴、我的剑, 还有我自己的身体, 那我想保护好我的身体、我的琴、我的剑,有哪里不对吗?望凝青说着这话时一直凝视着祁临澈的眼睛,她的眼瞳黑白分明, 甚至泛着婴儿特有的蓝, 干净得一眼便可见底。

她就像深山老林里无人踏足的湖水,那种纯粹就像不谙世事的野兽, 带着一丝天真而又不自知的残忍。

在让人感到害怕的同时,又忍不住对她生起无尽的怜爱,那种怜爱是基于对强者悲惨过去的揣测以及怜悯,就连祁临澈也不能例外。

只要不是丧尽天良的人, 大多都会对婴孩心怀怜爱,哪怕她犯了在大人看来不可饶恕的过错。

你可以反抗, 可以逃跑, 但你偏偏选择了最决绝极端的一条路。

祁临澈移开了视线, 冷声道,杀人偿命,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他们更应该死了。

望凝青歪头,道,那些马贼烧杀抢掠,不知害死了多少人。

那个叫张铁柱的,经常给青楼老鸨物色年轻貌美的女子,赚一大笔钱后就全丢进了赌场。

我听老鸨说过,他送来的姑娘里有好几个出身显贵的都受不了屈辱而自尽了。

老鸨担心我出身好,就想赶快转手买给别人当妾,免得惹了一身骚。

至于王员外,他更该死,那些姐姐们都说了,他贪污受贿强抢民女,死不足惜。

那也应该由官府来进行裁决,而不是死在一个江湖人的手中!祁临澈猛然站起身,忍无可忍地叱道。

望凝青不明所以,但她本就在进行十二少的修行,此时费心说了这么多话还被人凶,心里也有一些生气。

她还记得灵猫说这人以后就是她的饭票,是不能杀的人,所以只能一把拧断了栏杆,随手抓起一些东西朝着祁临澈砸了过去。

虽然天底下多得是高来高去的武功,但祁临澈很显然是个不会武的普通人,他被望凝青丢出去的东西砸了个正着,顿时一个踉跄。

大人!保护大人!护卫们连忙将祁临澈围了起来。

慢着!祁临澈看着滚落在地的毛笔和一小块文墨,神情凝重地扭头问道,你是从哪里拿出来这些东西的?望凝青默不吭声地一拨琴身,众人便看见琴身啪地一下打开了一个小暗格,然后那白衣胜雪的女子就从中抓出一把松子,朝着祁临澈砸了过去。

她没有用内力,更像是小孩子的泄愤之举,祁临澈面无表情地看着迎面飞来的松子,觉得跟一个孩子计较的自己也真是无聊至极。

直到祁临澈低头,看见了最开始砸过来的一本册子翻开在地。

这是……?!祁临澈捡起了册子,一目十行地浏览着。

册子上记载了临江大大小小官员收受贿赂以及暗线运作的情况,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也足够骇人了。

这正是祁临澈费尽心思也要抓到的那一丝线索,他想问眼前的少女是如何拿到这本账册的,又想问她为什么要将账册收着,但是最后满心的困惑以及怀疑,都化作了一个直白的疑问:这种册子你还有吗?下一秒,两本册子便先后砸在了祁临澈的脸上。

放肆!护卫拔出了腰间的佩剑,指向了站在牢笼里的望凝青。

算了。

已经决定不和小孩计较的祁临澈捏着册子,挥手道,带她下去换洗,给她准备晚饭,之后带过来见本官。

这……护卫们微微哑然,他们回头看着面无表情将栏杆拧成一团的白衣少女,一时间也觉得腿肚子一颤。

去吧,反正也关不住她。

祁临澈觉得自己对眼前的少女存在着偏见以及误解,虽然杀了人,但她显然心里有一套自己的力量至上生存法则,虽然与他追求的律法之上有所不同,但她的并非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便以武犯禁之人,是他有些先入为主了。

从她先前的言语描述里边可以感觉到,这个白衣少女虽然不谙世事,但在动手杀人之前都有经过打探以及思量。

她口中说着挑衅强者便是寻死,但却没有真的对将她逮捕的他与捕快等人出手。

她手中还持有王员外这个接头人留存下来的罪证,可见她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无觉。

至于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还要再看。

比起杀人本身,祁临澈更在乎的是她的作为背后会对国家以及眼下格局带来的影响。

祁临澈下令开始调查账册的真伪,毕竟是经过了第二人之手的东西,里面记载的内容真实与否,不亲自查探一番他是信不过的。

除了账册以外,他先前在临江埋下的暗线本以为会随着王员外的死而全盘作废,但如今倒是可以重新利用起来。

祁临澈很忙,忙到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把人抓起来后的第三天了。

那个武功绝世的白衣少女不仅没有离开,还非常安心地在他的府里居住了下来,仿佛把他的府邸当成了家。

侍女们倒是有前来汇报她的生活日常,但在祁临澈听来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废话,一个洒脱不羁的江湖人,被官员以拘禁的名义禁步在府邸之中,怎么可能半点不恼?当然,如果是有阴谋,那就另当别论了。

迄今为止,祁临澈遭遇的暗杀以及惩奸除恶可谓是多不胜数,他从不介怀用最深的恶意去揣度这片国土上的江湖。

影一,汇报一下她的情况。

是,主子。

属下无能,潜伏的时候被发现了。

祁临澈看着跪在地上的安慰,眉头微蹙,他身边的影卫是先帝特意拨给他的,是皇室倾尽全国之力培养出来的死士,即便放在江湖上也能成为一线的高手。

如果连影一都无法潜伏在她身边的话,那那名白衣少女的武功该有多高?祁临澈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影一思索了片刻,却是低头道:深不可测,恐怕……这天底下当得起她一剑之人,不足二三。

……竟是如此。

祁临澈皱眉,他已经有了描摹江湖的蓝图以及构想,各大江湖门派的武功以及人脉势力他都牢记于心,可他从不知道江湖上何时出现了这样一位足以力挽狂澜、威慑群雄的白衣剑仙,你可能看出她剑法的来路?这……影一犹豫了一下,主子,属下无能,但还是斗胆向您进言——那位姑娘恐怕并非江湖中人。

怎么说?祁临澈冷淡地翻开书,挑眉。

在江湖中跌打滚爬,几经风雨,大部分江湖人的言行举止都带着很重的江湖气息,即便是高门弟子也不能例外,那种‘气息’,在我等的眼中就像白纸上的墨迹一样鲜明。

影一低声道,但是那位姑娘,明显没有一个好的引导者,或者说,有人特意想要维持她这种‘不谙世事’的天性。

因为拥有这种‘天性’,她才能使出最好的剑法,弹出最绝妙的琴音。

祁临澈持笔的手微微一顿:什么意思?与其说是‘术’,不如说是‘道’。

影一五指骤然收紧,他想起这三天来刻意跟踪那名白衣少女所窥见的一切,只觉得胸腔内的血液在沸腾地尖啸着,她的琴音毫无章法,因为她的师父只教给她最简单的指法以及韵律,所以她弹奏的乐曲都是心音,是无法复辟的琴曲。

她的剑术只学了最简单的十三式,所以她不管如何出招都是一整套完整的剑路,发乎自然,毫无匠气。

她能弹出源自天地的乐曲,能使出天下无双的剑术,因为她被打磨成了一面明镜,倒映着天地的缩影。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安静得能听见窗外树枝摇曳时细碎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影一才听见书桌旁的人低低地道:那样的一个人,还能算是人吗?说是世外的谪仙也不为过吧?影一不知如何想的,他眼前似乎闪过白衣女子澄澈轻灵的眼睛,便忍不住一时冲动地道:……或许呢?话一出口,影一便心知不妙地低下了头颅,然而过了许久,上头依旧没有回声。

……知道了,你退下吧。

祁临澈屏退了影一,他翻看着侍女递交上来的情报,心情可谓是烦闷至极。

她是给他身边的人都灌了迷魂汤吗?为什么不管侍女还是暗卫,接触过她的人都在为她说好话?如果说是因为那张美丽的脸庞,那也不应该连七老八十的厨娘都被迷惑了才对。

莫非她是修炼了什么魅惑人心的内功心法吗?祁临澈决定去见见她,毕竟他一个人在这边怀疑揣测到最后也是于事无补,不管是阴谋还是其他,他都尽数接下便是了。

祁临澈没有想到的是,他见到她时,她正在上房揭瓦。

说是揭瓦也有些不妥当,准确的来说,她大概是在练轻功。

那踏着落叶与暮风飞翔于屋顶上的白衣少女,就像出笼的白鸽,或是自云顶飞下的白鹤。

她的神情淡然,看不出半分自高处落下的惶急,那种无忧无虑、翱翔于天空的姿态,令人不禁目眩神迷。

就连她微微张开的手、被风扬起的广袖,都变成了覆满绒羽一样雪白的羽翼。

望凝青从屋檐飞落在地的瞬间,便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祁临澈。

她眨了眨眼睛,淡然的神情化为了稚子般天真的无辜,她掖着袖子,试图将捏在掌心内的东西藏起。

……你藏了什么?祁临澈慧眼如炬,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虚之举,他大步走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腕,逼问道,拿出来!望凝青琉璃般干净的眼珠子向上一转,落日的余晖融在她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里,那光芒几乎要刺痛祁临澈的眼睛。

是不能被人发现的密信?是潜藏起来的毒药?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在祁临澈的再三逼问之下,望凝青这才不甘不愿地抽出了藏在身后的那只手,将手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咕。

那东西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鸣。

……祁临澈看着少女捏在手中、白白胖胖但是一眼就能看出是自家豢养的信鸽,涩声道,……你抓它做什么?望凝青也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地说道:……好吃。

祁临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