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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9章】天真世外仙

2025-03-22 07:51:15

吃饭的时候, 祁临澈问起了望凝青对火铳的看法。

比弓箭速度更快,难以闪躲,射程远, 且不需要十年数十年的苦修就能让普通人达到江湖一流暗器的水准。

祁临澈虽然矜持, 但话语中也有自傲,因为火铳的改进是由他一手操办推进的,蜀中唐门想要培养出一个顶级的杀手, 少说也要花费二十多年的光阴,但是用火铳的话, 虽然造价昂贵了些, 但任何人都能拥有一流暗器的杀伤力。

望凝青咬着一块糖,看着祁临澈放在桌上的火铳, 拿起构造图翻了翻,却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祁临澈挑了挑眉, 他其实也做好了云出岫不看好火铳的心理准备,毕竟那些真正苦心修行的高手根本看得上这样投机取巧的魍魉伎俩。

如果换一个人来,祁临澈或许还会在心中讥讽两声兵行险招, 将施奇谋,但换做是望凝青,祁临澈却抱着宽容得近乎温和的心态等待她的抱怨以及鄙夷,就像纵容一个孩子一样。

毕竟她年纪轻轻便有着一身过人的武功,一定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就算骄傲到尾巴翘上天去, 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不是暗器。

望凝青吃着侍女给自己挖好的蟹膏, 诚实地道, 这是军事武器。

祁临澈表情一凝。

一个人, 能够以一当十以一当百, 却很难只身一人对上千军万马,所以祁临澈拿着个来跟江湖中的高手们作对比,那是作弊。

燕川的确是被祁临澈的火铳队给逼退了,但是要是祁临澈将那些人换成一百名弓箭手,燕川也还是会退的。

这跟武功的高低没有多大关系,主要看的是斗志和胜负欲。

说白了,燕川没想为了人情而给人卖命,碍于承诺不好推脱过来走个过场也就罢了,为此搭上性命那就是真的蠢了。

燕川不是蠢人,站在燕川背后的那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所以燕川退了。

火铳这种武器说厉害的确厉害,但要说缺点也实在不少。

说白了,那就是个唐门的霹雳雷火弹,用机关弥补了使用者没有唐门杀手的那双手的弊端。

造价成本高昂不说,填充弹药也很麻烦。

一对一单打独斗基本就是个一次性武器,毕竟真正的高手对决一瞬间就能分出胜负,这只要不是傻的谁会给你时间填充弹药?当然,一百人组成的火铳队威胁的确挺大,但这天底下高来高去的鬼魅武功多得去了,如果不是家里不差钱、能随时随地来个无差别扫射的,想要拿下对手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虽然望凝青不知道燕川怂不怂,但至少她自己是不怂这些火铳的,一对一单打独斗,一个照面她就能在对方扣下机关之前将人杀死,唐门杀手却不一样,人家至少手上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

你居然看得出来。

祁临澈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也没放在心上,转而又道,嘛,毕竟一个国家的对手永远不会只是某一个人,只可能是一个军队、一个种族、一个国家,甚至是另外一大群本国的人。

望凝青只顾着吃饭,没去深究祁临澈话语中的深意,倒是蹲在一旁的灵猫打了个哆嗦,知道这个反派心中已经有了暗算整个江湖的想法了。

大概是云出岫的出现让他曾经的谋算有了实现的可能,所以丞相的坏水才咕嘟咕嘟地往外冒。

毕竟祁临澈的计划是挑拨离间,但他的目标都是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总不能派一队火铳队去将人射杀,必定要有人做这个马前卒、刽子手。

原定命轨中的祁临澈可谓是将云出岫利用得彻彻底底,就连结局中的那一滴泪都仿佛鳄鱼为猎物流下的眼泪。

灵猫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它实在见过太多爱江山不爱美人的男人了,在那些男人的心中,儿女情长永远都是次要的,最多也不过是江山的附赠品。

祁临澈是其中的翘楚,非要说的话,他与容华公主那一世的崔九以及杨知廉很像,都是为了自身信念能够付出一切代价的人。

灵猫美滋滋地等着祁临澈让尊上出去杀人,但是它等啊等啊,尊上还是每天吃喝玩乐,宛如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傻子。

祁临澈在收集到临江一带官员贪污的充足罪证之后,玩了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他带着望凝青一顿吃喝玩乐后,状似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临江,前往下一处巡查地点。

然后后脚皇帝便火急火燎地派了一名以忠正敢言出名的朝臣来到了临江,临江一带的官府被祁临澈一通造作后堪称千疮百孔,许多东西根本来不及掩盖,那名朝臣顺着祁临澈给出的蛛丝马迹搜查下去,立刻翻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临江经历了丞相的剥削之后,自以为自己搭上了一品官员的顺风车,眼见这名朝臣不识趣,立刻打算故技重施,想要像害死先前那名巡察使一样害死这名朝臣。

但这名朝臣看似迂腐,实际却是个机敏的性子,躲过了几次暗杀不说,还将临江一带的脏污事大白于天下了。

祁临澈带着望凝青杀了个回马枪,用一种抢功劳般不要脸的速度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临江的官员。

面对着满脸不敢置信还不断明示暗示着大人咱们是一伙的啊的临江狗官,祁临澈揽着望凝青,理直气壮地道:谁跟你们是一伙的!本官一心为国为民,深受陛下器重,收受贿赂假意离开临江只为了让你们这些贪官污吏麻痹大意!别将本官与尔等混为一谈!祁临澈说的是实话,但没一个人信他。

落网的贪官只觉得自己是与虎谋皮,对方眼见事情暴露了便翻脸不认人;朝中清流只觉得丞相是为了舍车保帅,先下手为强掩盖了自己参与其中的罪证;平民百姓只知道一位悍不畏死的官员揭开了临江一带血淋淋的暗幕,功劳却被奸臣宰相贪了去,实在令人不忿。

灵猫心想反派不愧是反派,这招人恨的本事真的不是谁都能比的。

祁临澈自己却觉得无所谓,因为他还要留着奸臣的名头去做更多实事,于他而言这是最好的伪装。

对此,望凝青倒是略有困惑:下次,其他人还会相信你吗?祁临澈挑了挑眉毛,他外表看上去就是温润谦谦的青竹君子,说出的话却并不如外表那般光风霁月:小人与君子不同,君子是一次不忠百次不容,小人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们本来就是行于万丈深渊的边缘,明知故犯,贪心不足,与问心无愧的君子不同,他们知道自己有罪,所以看见他人的下场时,他们的想法也会有所不同。

祁临澈说了一大段话,看着望凝青略带困惑的脸,话语又是一拐,道:简单来说,那些心里没鬼的人看见我这么做,会觉得我这个人不可为友、难以同谋。

但是对那些心里有鬼的人来说,那些贪官落网都是因为他们能力不够。

因为他们没能给出让我心动的代价,没能笼络好我,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怨不得别人。

等将来轮到他们的时候,因为这些‘前车之鉴’,他们反而会加倍地讨好我。

作为贤臣所能看见的东西,远远没有作为奸佞看得透彻,因为他站在与小人贪官相同的立场之上,所以他们自然也没有设防。

很匪夷所思是吗?祁临澈摸了摸望凝青的脑袋,好像在撸一只乖巧可爱的猫儿,因为利益而牵连起来的人,所谓的‘同盟’便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他们以己度人,觉得换做是自己也会这么做,自然也就不会心怀芥蒂。

这么说来小人似乎比君子更好懂。

望凝青微微仰着头,眼神空灵,坏得明明白白,像野兽一样忠于私欲。

可不是。

祁临澈淡然地笑着,道,那你呢?你是‘君子’,还是‘小人’呢?望凝青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非要说的话,她是个问道者,一个无为的人。

修真问道之人,修天地之道,清净澹泊,无为而治,并不尊崇凡俗容止德行,自然算不上君子;而望凝青修行着即便在几大道统中也堪称毫无人性的无情道,莫说忠于私欲,甚至可以说是灭绝人欲,自然也就算不上小人。

所以,她直白地询问道:你有想要我杀的人吗?还在想着晚上给孩子投喂什么的祁临澈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笑容淡了淡:府中有人嘴碎吗?望凝青摇了摇头,神情懵懂,纯如稚子,一双澄澈的眼眸却仿佛能将人的神魂看透:你应该有想要我帮忙杀掉的人。

方才的动摇只是一瞬,祁临澈终究是个段数高的人,他推开望凝青的小脑袋,神色如常地道:没有没有,快回你的房间,别瞎晃悠。

望凝青低头看着灵猫,灵猫疯狂摇头,望凝青便又扭回头去,斩钉截铁地道:你有。

没有。

你就是有。

我就是没有。

祁临澈有些头疼了,他就跟一个被年幼女儿缠上的老父亲一样,推着她的头,快回去,一会儿来客人了。

望凝青不解,不明白这男人口是心非为哪般?她被赶出了会客厅,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蹲在她肩上的灵猫傻眼了许久,倏地用软软的肉垫往她的脸颊上一摁,止住了她无头苍蝇一样的举动:不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灵猫不知道祁临澈哪根筋不对了,但它必须导正这歪曲的命轨,如今尊上前尘尽忘如同稚子,唯一靠得住的只有它了。

怎么做?失忆后的望凝青非常听话,灵猫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宛如牙牙学语的幼儿。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灵猫爪子一挥,自觉得自己是挥斥方遒的书生,他不让你杀,你就打听一下他想对谁动手,然后暗中杀掉不就完事了。

祁临澈就算不知道是谁杀了那个人,但是一定会顺水推舟搅乱浑水的。

望凝青想了想,觉得没什么毛病,郑重地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听你的。

望凝青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她说干就干,立刻翻墙上房,趴在屋顶上偷听祁临澈和下属的对话。

祁临澈说今日有客人要来,实际上来的人是他的心腹,先前他将心腹留在了京城,自己带着火铳队来到临江。

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能被祁临澈托付重任的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辈,这位名叫林瑜璟的书生看上去不过弱冠之年,却已是朝堂五品官。

和祁临澈这个被先帝托孤的人不同,林瑜璟的官身是实打实的实绩堆砌出来的。

望凝青上房揭瓦,探头窥伺,以她的武功修为,即便是影一都无法察觉到她的存在,她自然有恃无恐。

林瑜璟与祁临澈不同,若说祁临澈虽是寒门出身却养尊处优,身上自有一番位极人臣的矜贵气度,却因其眉眼冷淡而难以与君子并论。

那林瑜璟看上去便可谓是真正浊世公子,朗若清风,皎若明月,当真应了《淇奥》中的那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大人,三年一度的武道大会在即,魔教圣女月时祭出山入世,江湖恐有风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