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4 章

2025-03-22 07:51:35

你们要做什么!太后惊叫出声。

她猛地扬起手指, 蔻丹鲜红的指尖虚虚划过每一个身着甲胄之人:你们在做什么,这里是瑞康宫!你们岂敢在哀家面前放肆!若是照微在此,定能认出那首领, 就是陪同慈恩寺的侍卫赵琦。

赵琦听了太后的厉声指责, 只是微微一笑:卑职所接到的指令,正是瑞康宫。

若是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还请您海涵, 卑职也不过是奉命执行公务。

奉命?奉谁的命?只能是皇命。

太后猛地打了个冷颤,她强迫自己镇静, 一瞬不瞬盯着赵琦:你来说, 你们奉命要在瑞康宫做些什么?赵琦仍是看不出破绽的微笑:待会儿太后娘娘您就知道了。

太后一口气噎在嗓子, 吼也不是咽也不是。

赵琦磐石般的态度让她明白, 这帮人,她是根本指挥不动的。

速去,不要惊动旁人。

最终,她妥协地摆了摆手。

臣多谢太后娘娘体谅。

他们心照不宣, 避开了幕后主使的名字。

不提皇上,还可以找个借口勉强遮掩过去。

如果挑明了说,次日所有人都知道了, 皇上派侍卫擅闯瑞康宫。

她的脸面,就会被掀在地上任人践踏。

太后拨弄着心中的如意算盘,打算找个合理的借口遮掩过此间动静。

一旁的应羡阳却似洞彻了什么似的, 冷哼了一声。

你摆脸色给谁看?方才太后训她只训了一半就被打断。

如今见应羡阳的冷脸,残余的火气噌一下就上来了。

应羡阳冷冷扯了下唇角,没有接话。

忽然, 远处有数声尖叫传来。

太后训斥的声音生生一顿, 不可思议地看向那声音的来处——数个侍卫面无表情, 扣押着一排宫女和内侍。

他们低声啜泣着,看见太后的身影,好似看见了主心骨似的。

有几个力气大的内侍挣了出来,还没跪在太后身前又被揪了回去,发丝零落、衣衫散乱,好不狼狈。

太后娘娘救我!他们泣诉道。

太后娘娘,这些人一言不发就扣押我等,您要给我们做主啊!太后的指甲掐进掌心之中,眼前景象远超乎她想象。

在她的设想里,皇上最多让宫中侍卫在瑞康宫中游走一圈,以示警告之意。

不成想,他们竟敢真的带走人!赵侍卫,你们这是何意!是要以下犯上、忤逆哀家吗!赵琦早有应对质问的准备:太后所言,臣愧不敢当。

臣只不过是领旨办事,依照宫规,惩罚擅自泄露宫中消息之人。

只是这些人不巧,在太后娘娘处栖身罢了。

臣断没有冒犯之意。

他一番话说得滑不留手,太后冷笑一声:泄露宫规?你们有何证据?太后娘娘可敢为他们担保,他们没有做过?赵琦反问。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江照微受宠之事,区区一日就传至靖宁公府上,这些人功不可没。

当然,他们背后自然有太后的指使。

太后眯起眼睛:退一万步讲,这些人再犯错,他们也是瑞康宫之人。

要用宫规惩罚,也容不得你来动手,动手的只能是哀家。

恰巧。

陛下也有一句话托微臣转告您。

这内廷姓容,不姓应。

瑞康宫亦是如此,太后娘娘,您的手伸得太长、也太久了。

你敢这么对哀家说话!太后怒目而视,像极了被戳了痛脚。

微臣不敢,微臣不过是转告陛下的话。

赵琦不欲与她口舌纠缠,扫了眼场中扣押的仆从:都走吧。

对了应女史,陛下吩咐了,您也跟微臣走了一趟。

应羡阳点了点头,毫无反抗之意。

她从侍卫一进门就料到了。

皇上对太后出手太后报复了,自然不会放过区区一个她。

你们要对羡阳做什么?没有人回答。

和那些哭爹喊娘、求着太后庇佑的宫女内侍不同,应羡阳自始至终,没有回望太后一眼。

出了瑞康宫大门,漫步在禁廷夹道上,她若有所感,留恋地看了一眼夹道上的朱墙碧瓦。

或许这是最后一眼。

果然,行至合璧宫大门,赵琦从怀中掏出了一道圣谕。

女史应氏,幼蒙祜溺,少恃皇恩,行检不端。

囚合璧宫中,非诏不得出,钦此。

应羡阳深吸一口气:臣女接旨。

-日子在飞短流长之中,飞快而过。

瑞康宫中发生的对峙,事关照微身世、皇家秘辛。

在场之人三缄其口,自不会泄露。

但是其后发生的事,是想瞒也瞒不住了。

——皇上命禁廷侍卫,带走了瑞康宫、合璧宫仆婢合计十八人。

——应女史幽闭,非诏不得出。

——太后娘娘称重病,不见外人。

——御史台弹劾应家外戚勾结宫闱、包藏祸心。

——靖宁公应伯承上万言陈情书,自罪抗辩。

每一件事单独拎出来都如油入水 ,偏偏它们发生在了一处,使人不得不怀疑其背后的关联。

朝中人猜测,兴许应氏做了什么事触了陛下的霉头。

但是宫中人耳目更为灵敏,那一日清晨,皇上孤身抱着江女史,从瑞康宫到澹宁居的英姿,他们可还没忘记呢。

于是,照微有幸,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中的红颜。

好在宫人还记得,陛下方才处置了十余个仆婢,罪名正是泄露消息、妄议宫廷,于是关于照微的消息,只是流传在口耳之间,至今没有传出宫外。

他们说小话之时,默契避开了当事人一片。

连桂月和阿窈也没有听见风声。

容琤就更不必说,敢在他面前嚼舌根子的都罚去做苦役了。

是以,风暴中心的照微毫无所觉。

她如今住在了澹宁居后殿,将养身体。

说是养病,日子却不得清闲。

后殿离书房不过百步,容琤想看她时就来看上一眼,有时批奏折批了一半,还会来她这儿讨茶喝。

照微冷笑,偌大的澹宁居,连个泡茶的下人也没有?奈何,借口堂而皇之,他来得也光明正大,看不出一点儿心虚模样。

照微住的还是人家的地界,做不出赶人出门的事情,只好不情不愿沏上新茶。

晚膳,你想吃些什么?容琤一边喝茶,一边问。

这话,就代表这顿晚膳就,是两人一起吃了。

臣女想吃,长秋宫的厨子做的膳食。

照微说。

容琤不为所动:那就今晚把长秋宫的厨子召来,做晚膳。

照微叹气:算了,不必太过折腾。

想也知道,长秋宫的厨子,怎么可能比天子居所的厨子更精通膳食一道呢?她说这话,不过是暗示容琤,她想回长秋宫了。

但是皇上不同意。

不仅是皇上,连一向听从她命令的桂月和阿窈也委婉表示了不赞同,她只能委委屈屈被按在澹宁居,将养着并无病灶的身体。

桂月和阿窈是担心她,照微心知肚明。

至于陛下——照微瞥了一眼神情自适的容琤,默然不语。

她如今已分不清,容琤对她所做之事,究竟有几分宠爱、几分算计、几分真心。

留她在澹宁居,是当真关心她,还是刻意营造宠妃之名?处置太后和应羡阳,是为她出气,还是拿她做筏子,为厘清外戚势力铺路?她不敢想,也想不明白,只能隔着一层真心与他周旋。

晚膳很快就到了。

照微的舌头很灵敏,只浅尝了一口就知道,这道烩鸭子是出自澹宁居的厨子,而且很需要准备的功夫,定然是早早就备下了。

她悄悄睨了一眼容琤。

果然,说请长秋宫的厨子做晚膳,是为了堵她的嘴。

容琤察觉那道哀怨目光,哑然失笑:怎么了?菜不合你口味?照微摇头,默默继续用膳去了。

小间之中除了他俩没有旁人,布菜都是各布各的。

与其他锦衣玉食的公子,尤其是应玉京相比,容琤好似很不喜排场。

上辈子的应玉京,生来含着金汤匙。

茶只喝绍兴茶,水是玉泉水,一顿晚膳必须排满一桌否则不肯动筷,布菜之时桌边围绕着三个婢女,才肯动筷。

加上服侍她的,就是六个。

如此奢靡,就连出身钟鸣鼎食之家的照微也要咋舌。

在众人环视之下用膳,被人揣度着喜好布菜,于她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

相比之下,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容琤却更为清简,清简得不似一国之君。

照微想起他清修的经历,也就明白了。

慈恩寺到底是修行之所,不是讲究排场的地方。

一国之君,亦是如此。

一个小桌,七道菜,四荤三素。

无人服侍,两人各自吃爱吃的,刚刚好。

照微再不喜欢他也要承认,比起上辈子的煎熬,和容琤一道用膳,要舒服得多。

自然,蔬饭的滋味更好,亦是理由之一。

尝尝这道鸭子?吃了一半,容琤忽然说。

嗯?照微依言夹了一块鸭子:这……好似不是鸭子的味道。

口中的鸭肉虽有肉的肌理和口感,却并无肉味,咽下去时甚至弥漫着淡淡豆香。

照微好奇,又捻了一块送入口中。

是素鸭,是……慈恩寺的素鸭?她眼前一亮。

容琤眼中盛满笑意:是,朕就知道你能尝出来。

照微心想,她上辈子可是在慈恩寺后厨当过帮工的,怎会尝不出来?但是皇上显然理解成了,她是因为幼年寄居的经历所以熟悉。

她也没想着纠正。

皇上,不是阿窈。

但凡一点马脚就能让他察觉不对。

多说多错,不如不说不错。

但是,为何突然带来慈恩寺的素斋?这个地点,只会让照微想起两人误会重重的初见,和那日与应羡阳的对峙。

她也疑惑许久了。

皇上对那日应羡阳抖搂的,她曾经被拐去青楼之事……当真不在意么?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更,应该会比较晚。

周五只有一更,周六白天要上新书千字榜,所以暂时不更新,晚上更万字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