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68 章

2025-03-22 07:51:35

被指着的应玉京顿时成了风暴中心。

他面色一刹那涨得通红, 满眼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道:宁王殿下,我没有!说完又看向了太后:请太后娘娘明鉴,宁王殿下他, 他方才是……是不慎磕到头的!容琏捂着额头伤口处, 嘶嘶地吸着气,对应玉京的回应置若罔闻。

太后的面色阴沉如水。

若说容琏的话,她方才只信了十分。

应玉京这一瞬的犹疑, 就让她的怀疑升到了十分。

若不是说谎,何苦停顿片刻?不就是为了找借口么?她深深看了一眼应玉京。

那一眼之中的寒意, 却让他以死证明清白的心都有了。

他跪在地上, 膝盖酸软, 口中发苦, 却不及心中苦楚的万一。

天地良心啊,宁王殿下果真是自己磕上的,在场之人有目共睹,就连大哥也看到……对了, 大哥!应玉京猛地抬头,求助般地看着应玉亭。

此刻,应玉亭却经历着剧烈的心理挣扎。

一方面, 他确实见证了二弟的清白。

另一方面,他却理智地明白,纵使清白又何如?他们兄弟终究要背上看管不力的罪。

倒不如, 保全自身与应家,让二弟一人独自承受娘娘的怒火……他终究避开了应玉京的眼神。

应玉京重重地闭眼,正当他以为自己终究逃不过惩罚之时, 坐在床上的容琏突然道:母后, 琏儿好晕啊。

琏儿不想待在这里了, 想回宫!很晕么?太后顿时顾不上应玉京,一脸忐忑地看向儿子。

惩罚于她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的小事,不值一提。

真正挂心的还是儿子身体。

而且琏儿方才恢复智商不久,若是又磕得痴傻了,可怎么办呢?她当机立断,现在就回宫,由太医接手问诊。

临走前,凌厉的眼风扫过了在场每一人:宁王殿下不过小磕小碰,并无大碍。

至于今日之事,谁也不准泄露出去!若是让那些老臣知晓了琏儿之事,定然会另生枝节。

二人来得低调,走得却匆忙。

容琏在马车上,看着比方才还要不妙些。

他煞白着小脸,一脸恹恹,时不时发出一声干呕之声,带着哭腔连声对太后抱怨道:母后,我好想吐。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晓,方才不撞那么重了。

转念一想,自己的伤越是严重,消息就走漏得越快。

总有一日,会传到皇兄那里的。

只须难受一会儿,就能等到皇兄了。

他抱着微末的希望,期盼着容琤能早日,虽然不知道母后究竟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她却要瞒着皇兄,定然是对皇兄不利之事。

他不聪明,只能想到这一条办法,来传递消息。

至于应玉京……容琏在心中轻轻哼了一声。

他可不傻。

这位二表兄,虽然表面上招待得热情悉心,眼中的轻视,可是藏也藏不住。

更何况,他记得这个名字。

虽然不记得这位二表兄究竟干了什么,但是曲菱姐姐曾经告诉过他加害江姐姐的人,特特提了这的名字一句。

那定然是十分坏的事了。

马车匆匆飞驰回了宫,容琏被迫颠簸了一路,晕眩之感更是雪上加霜。

还没等到太医,他忍不住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正正好,吐了太后一身。

-应府之中,所有人面面相觑。

应玉京支撑着跪麻的双腿,从地上起身之时,竟无一人相扶。

这也就罢了,当他接触到四周怨怪的眼神之时,终于忍受不住了。

大哥!他大叫一声:你明知道真相,为何不帮我辩驳?应玉亭无话可说,只好避开弟弟的目光。

好了。

应伯承斥道:太后娘娘都不曾计较,怎么你倒计较上亲兄弟了?可是……可是,太后娘娘最后也没说不计较啊!没什么可是的!张氏不忍见小儿子受训,出来主持公道:好了,都别说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要给诸位大臣们一个交代。

太后能想到的,她自然也能想到。

方才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通传了宁王殿下受伤的消息。

那些大臣自然也听到了,心中正打着鼓呢。

没要到一个像样的说法,自然是不肯走的。

她白了只会窝里横的夫君一眼,深吸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早有大臣远远侯在门外,见到张氏就迫不及待:敢问夫人,宁王殿下的伤情究竟如何了?请放心,不过是小伤而已,宁王殿下的贵体并无大碍。

方才不过是我关心则乱,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张氏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笑吟吟地回答。

可是方才……我看太后和宁王急匆匆回宫?这又是为何?又有人质疑道。

张氏微掩着口,似是忍俊不禁:诸位也知晓,宁王殿下稚子心性。

不过是觉得应府不如宫中舒服,又在这里受了伤,自然嚷着要回宫了。

好罢。

众臣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作了罢。

心中,却残留了一块疑窦的阴影。

如今只盼着,江南的应家能早日下手。

果真到了那一日,帝位空悬,宁王是伤重也好、伤轻也好,他们总能想办法把他拱上去。

-江南的应家,却不似预料般顺利。

依照计划,他们会在皇上驾临江城之际,假意在自己的府上接驾。

而府上早已布置好天罗地网,当夜便杀皇上一个出其不意。

这一招虽险,但自古富贵险中求。

而况,应家府邸原是他们的根基。

皇上与禁卫们不甚熟悉,他们有信心把人围杀在府上。

逆料,圣驾自从过了山东之后,竟然渐慢了下来。

应家人等得心焦,渐渐失了耐心。

一腔图谋不轨的热血冷了下来,始终没等到皇上的身影。

他们只能强自按捺住心中骚动,反复告诫自己:要耐心。

浑然不知,皇上早已暗度陈仓,入住了他们的宿敌——王氏府上。

自从那一日,与舅父舅母打了一个照面之后,照微心里便藏着一个疙瘩。

传说中的表兄,或许算不上什么品行端方之人。

而在见到舅父舅母时,他们那居高临下的谈吐,让人十分不舒服。

或许,他们作为亲人,足够挂怀自己。

可是作为陌生人相交之后,她还能毫无芥蒂地把他们当作亲人么?另一方面,照微却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过于苛责了。

人非圣贤,皆有七情六欲。

倨傲一些又如何,她自己身上也有诸多瑕疵。

早知道,她在见到舅父舅母的时候,与他们相认就好了,就不会见到他们令人不快的一面。

错过了最适合的时刻,她如今越发两难。

照微越想,越觉得眉心发痛。

忽然,温热的指尖一点,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照微忽然抬头,是容琤。

容琤温柔而清浅地笑了一下,如枝上细雪簌簌而落:莫要皱眉,让人看了也心疼。

与此同时,修长的手指动作不停,轻柔地抚着照微拧起的细眉。

他没问照微为何皱眉,有一阵疏阔的清风却从她的心房穿堂而过,吹散了所有烦忧,连心间的褶皱也被他渐渐抚平。

照微也回以一个笑:好。

我不皱眉。

真奇怪,她与容琤戳破了窗户纸之后,没有预想中天雷勾动地火的缱绻情/欲,情意却如同醇酒般愈发隽永,醺人欲醉。

今日好似不冷,要不要出门看看去。

容琤问道。

好。

照微果然来了兴致。

王家大宅离闹市不远,堪称大隐隐于市的典范。

二人换好了衣衫,相携出了大门,步行不过一刻钟,就来到了前日被王小姐拦下的地方。

那里依旧游人如织,往来商贩不绝。

那个卖首饰的摊主还认得他们,远远见了便招呼道:公子、夫人。

那日你们在我这儿买的首饰,还未取走呢。

喏,我都给你们留着呢,别人要我也没卖!原来,那一日王吟殊打扰得突然。

寥寥几句话,又把他们赶鸭子上架一般请进了王家大宅,她与容琤只付了银子,首饰全部落在了摊位上。

照微凑上去一看,果真是她挑好的首饰。

她对着摊主真心一笑:多谢您。

谢什么,谢什么啊。

你们付了银子,我卖给你们首饰。

都是天经地义的。

对了,敢问两位是从外地来的罢?说到最后,那摊主突然压低声音道。

是。

照微点头,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哎哟,那可要小心啊!这地方有正经做生意的,也有专门骗人的呀!我给你指,就像前几天那个小姑娘……摊主的手指朝着虚空中一点,突然愣住了。

照微循着看过去,也愣住了。

摊主喃喃道:怎么已经骗上了……原来,他手指点到的骗人小姑娘,是个一个一袭白衣的清秀女子。

她通身不着粉黛,白衣之上,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格外显著。

让摊主和照微吃惊的并不是这个。

只见那卖身葬父的女子,牢牢抱住了容琤的腿,对他哀声哭道:公子,求你可怜可怜小女子,带我走罢!而在更远的地方,有人也目睹了这一幕,低声怒喝道:他怎么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