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72 章

2025-03-22 07:51:35

不可能啊……韩氏双眼瞪如铜铃, 喃喃自语了一句。

过了片刻,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怀着期待抬起头来。

眼前之人, 却丝毫未变。

一身简素衣衫, 不过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样式,穿在她身上便贵气了起来。

背靠堂皇威严的帝王銮驾,她却淡定如水, 仿佛这一切不过家常便饭。

照微的身份已经明了,韩氏却犹自不肯相信, 脑中不停寻找着破绽。

她不是容氏么, 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为贵妃呢?贵妃分明姓江才对……对了, 江琤!他恰好姓江!而容氏形似王青鸢也有了解释, 她本就是王青鸢的女儿……电光火石之间,线索如珠子般串联在韩氏的脑海里。

她微张着嘴,了无生机地跪在地上,如木偶般颓然垂下了双臂。

事到如今, 她再不能自欺欺人。

江琤就是皇帝陛下,容氏是贵妃娘娘。

她却筹谋着把江琤搂作女婿?再把容氏送给皇上?多么可笑啊。

韩氏不知自己究竟该抱有何种心情。

不甘?愤怒?后怕?或许兼有之。

但在理智归拢之后,留在心中的唯有深深的庆幸。

她庆幸的是, 计划尚未实施,就被这提前叫破。

若不然,她当真沿街打劫了容氏……王家现在要面对的, 就不是在大街上被难堪羞辱,而是灭族之祸了。

只是,皇上不知会如何处置王家?罢了, 不管是什么罪名, 她只管说全是她一人的主意就是了, 断不能连累夫君与儿女。

韩氏心如鼓擂,正下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忽然,耳边传来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顿时让她一个激灵,挺直了腰板。

舅母。

照微轻声唤道。

这个称呼脱口而出的瞬间,她的唇角抿起了冰凉的弧度。

事发之前,谁也不会想到,亲人之间第一次相认,竟是在如此讽刺的场合之下。

忽地,心被猛地刺痛了一下,酸涩的痛意密密麻麻涌起。

韩氏竟然真的会派人截杀她。

若不是提前命禁军早早侯在了王府之外,她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今日必定遭毒手。

她劫下孤女,一个容貌尚佳的孤女,究竟想做什么呢?照微阖上眼,鸦睫微颤。

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愿深想下去。

瘦削肩头乍然传来一阵暖意,如青天昼日一般,顿时驱散了她通身的阴寒。

照微抬头,果然,容琤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

随着他的到来,身后的禁卫与仪仗整齐划一,齐齐叩膝行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朗如洪钟,顷刻之间盖过街上的一切。

远隔数步围观的百姓们诡异地静默了一瞬,旋即爆发了更大的喧嚣声。

他们贪婪地望着站在仪仗最前方的男子,用眼睛把这一幕深深刻在心底。

没想到,皇上竟这般年轻英俊……不少妙龄女子,竟然看痴了去。

回过神时,脸上已是一片绯红。

但是,当看到皇上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与贵妃娘娘旁若无人亲密耳语,缱绻情深之态顿时把她们的心思消弭了个彻底。

可有伤到么?容琤轻声问道。

他来时第一时间扫过照微,未见到她身上的伤痕,但总是要确认之后,才能彻底放心。

与韩氏对峙的短暂片刻,他的心总是高高悬起,生怕她遭遇什么不测。

不曾受伤,我好得很。

照微安抚般握了下容琤的手。

那就好。

容琤脸上露出了明显轻松的神情:禁卫总算让人放心了一回。

说什么呢,他们可是你手下的精锐。

容琤苦笑。

江南的局势扑朔迷离,即使是他常伴照微左右,也时刻担心刀剑无眼。

思及于此,他忽然后悔因自己的一念之私,让她也来淌这趟浑水了。

二人小声交流了几句的功夫,王家之人如潮水般涌现在大门前。

然后,不断重复着韩氏的悲剧,露出一副被雷劈中的神情。

第一次,照微还颇觉新鲜。

但是一次次的重复下来,也有些腻味了。

容琤倒是见怪不怪。

前倨后恭、沉浮冷暖,这一切他早在慈恩寺中经历过了,进寺之时默默无闻,辞别之时万人相送。

始终如一的,不过寥寥数人罢了。

他悄悄看了照微一眼。

知道他是九五之尊,还能一直横眉冷对者,历数尽天下人,也不过身旁的女子一个。

王家主不知是什么原因,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或许是早有人通风报信,他的神情还算镇定。

跪在地上恭谨叩首,十足谦卑的姿态:草民见过皇上、见过贵妃娘娘——眼神却始终不敢正面触及二人,丝毫看不出江城世家的底气。

围观百姓不知内情,只觉得奇怪。

不是说王家主是贵妃的亲舅舅么?怎么一点温情也无,倒像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还没等他们疑惑完,就见站在最前方的二人携手踏进了王府的正门。

帝妃驾临王家的消息,霎时飞遍了江城每一角落。

自然,也流入了应家、你说什么?应家主脸色漆黑,揪住前来报信的家仆领口,不可置信地问道。

家仆被卡住了脖子,哭丧着脸:老爷,外面都是这么传的!说王家主是贵妃的亲舅舅,这一次接驾的,圣上就选了王家。

下去罢!应家主狠狠松开了家仆,一脚踹开了他。

家仆忙不迭地离开了。

待室内恢复了寂静之后,他朝着空中狠狠砸了几拳,掀起阵阵风声,心中的郁气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怎么突然出现了个贵妃娘娘?王家又怎成了贵妃的娘家?江南山高皇帝远,消息迟滞。

可是太后娘娘不是在京中么?她难道不知这个贵妃也会随行,知道了,怎么也不告诉自己一声?他还满心以为迎驾的是应家!这下好了,府中布下的天罗地网全部成了摆设!在原本的计划中,刺杀皇上是最关键的一环。

唯有皇上死了,宁王殿下才有名正言顺问鼎帝位的资格。

现在好了,皇上不在,又让他们如何行事?难不成,去刺杀府中的稻草人交差?应家主终究是一家之主,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之后,就定下了心绪。

既然事实已然无可转圜,只有另行图谋。

他先是坐在桌前,修书一封送去京城,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尽付纸上。

信封之上,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写下了太后亲启。

又唤来了守在门口的仆从:你去将督抚大人叫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既然皇上落驾不入应家,那他生造也要造一个机会出来,让皇上他非入应家不可!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赶到,一见应家主就问:方才发生的事,应兄也听说了?督抚大人。

应家主拱手行礼道。

虚礼就不必了。

应兄不妨说说,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旋即,二人窃窃私语不断。

满腹的皮里春秋,尽付烛火飘摇之中。

作者有话说:收到友友萌的关心啦。

但是今天上午去问了下狂犬疫苗,说一共要打五针。

但是我下个月就不在本地了,五针肯定打不完,现在就很两难,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