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80 章

2025-03-22 07:51:35

待字符连成句子之后, 脑中便嗡地一声,如同重锤敲击过一般,震得照微眼前花白一片。

宁王殿下……重病?她好容易稳住心神, 下意识便看向了容琤。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天子, 听闻这个消息后,身子微不可查地晃了晃。

提笔的手一抖,墨滴便洒在雪白宣纸上。

他动了动嘴唇又阖上, 似是被这个消息震得回不了神。

照微却知道,这是他想细问容琏的消息, 却不敢问的表现。

她深吸了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且详细说说,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传信之人见帝妃二人如此作态, 更加不敢耽搁,一五一十地将因果道来:原先只是磕碰,额头受了些伤。

太医看过了,也说休息一时半会儿就好……磕碰?怎么会磕碰的?照微忍不住打断道。

信使小心翼翼偷瞄了上首的容琤一眼:是太后娘娘在应国伯府上探望之时, 宁王殿下和应二公子玩耍的时候不慎磕碰……应家,怎么又是应家?听闻这两个字,照微直觉不好。

她甚至第一时间没留意到肇事者是与她前世牵扯甚深的应二公子, 而是联想到了昨日的刺杀。

江城出了事,同一时间,京城也出了事。

仅仅说巧合, 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难道,容琏的急病,也是应家一手安排好的?她不禁打了个深深的冷颤。

应家……究竟想做什么?那厢, 信使还在自顾自说着:……宁王殿下磕了脑袋, 回了宫找了太医来看, 说是并无大碍。

谁料到当天夜里,殿下就高烧不止,还说起了胡话。

谁在照顾他?忽然,上首传来一道冷如冰霜的声音。

啊?信使突然被打断,一时愣住了。

陛下问你,如今是谁在宁王殿下左右侍奉?哦哦。

信使这才回过神来:小的出发之前,一直是曲女史在衣不解带地照顾殿下,殿下只容得她一人照顾,旁的人若是靠近便会尖叫哭闹起来。

便是连太后娘娘也近不了身。

屋内两人皆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

你下去,好生休息罢。

方才与容琤汇报江城之事的人极有眼色,早在信使急匆匆前来之时,就借故告退。

容琤又一贯不爱旁人近身,待照微挥退了信使,屋中便只余他们二人。

默契地对视了一眼,皆目睹了彼此眸中相似的凝重。

现在启程赶回京城,不知需要几日。

照微忧心忡忡道。

默契不必言说,她知道容琤听闻消息一定会赶回去,因为她也是这般打算的。

但万一,万一他们的车驾晚了,容琏又一个不好,那可如何是好……快马加鞭,四日。

四日。

照微略松了口气,比她想得快了许多:那江城之事,又该如何?应家做的恶事,还没清算完全。

若是不妥善处理好,待回到京城去,只怕又鞭长莫及,有漏网之鱼脱身。

不必,容琤冷声道:先回京。

总是要查清楚,琏儿的病和应家相不相干。

若是不相干,照着查出来的便依法处办。

若是相干……他眉间蹙起一道深刻的折痕,眸中氤氲着戾气。

照微一贯见他都是清冷淡泊、喜怒不形的。

除了彼此相处,容琤最失态之时,也不过是方才那般,她何时见过他这般模样。

不用说,应家恐怕落不到什么好结局了。

不过,这正是照微想看到的。

她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

两辈子以来,应家加诸她、加诸容琤身上的恶事,总要有个清算,才算个完满的结局。

只是……-他们来时堂堂正正,走得却悄无声息。

容琤将信使传达之事封了口,刻意做出圣驾仍在江城的假象。

一行人连夜奔袭,已经离了江城三百余里开外。

到了最近的一间驿站落脚。

驿站中灯火幢幢,竟成了这荒郊野岭唯一的光源。

此时夜已深,又在山中,北风刮得格外冷。

照微却殊无困意。

她穿着夹袄,提着火炉来到了廊下,望着远处苍青色的天穹,心中的不安无论如此也抑止不住。

应家的结局是好是坏,比起容琏的生死,不过是一桩小事。

他们轻装简行、紧赶慢赶。

可若是当真天不遂人愿,容琏忽地加重了病情,可怎么是好?她不敢想,可偏偏忍不住想。

夜中伫立良久,直到又一阵北风刮来,照微才察觉自己的身子冷透了。

她缩了缩冻僵的手,正要回神,才发现一个清挺如松的背影,正站在她的不远处。

既像是看着夜色,又像是看着她。

照微无声地一叹:外面冷,回去罢,明日还要早起行路。

说着,将余温尚存的小暖炉,渡到容琤的皙白如玉的手中。

一碰掌心,果然也冷透了。

她在漫无边际地担心,陛下,又何尝不是呢?殊不知,被二人悉心牵挂的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瑞康宫中。

太后端坐于主位之上,她衣着与妆容与往日的张扬别无二致,眼底却攒出青黑之色,眉目间也难掩疲惫之意。

下首是瑞康宫中的一众宫女,并应府上的张氏、和两个侄媳妇。

这些人团团围在一个女子中间,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偌大的正殿回音荡响,半点庄重也无。

她一言不发地饮茶,并不阻拦。

而被围着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曲菱。

作为这些日子唯一一个给宁王殿下侍疾之人,她算是出尽了风头。

不少人私下嘟囔着,也不知是为何,宁王殿下清醒的时候,连自己的亲娘太后都认不出,偏偏只让她侍疾。

曲菱自己,对这样的风头毫无兴趣。

被一堆别有用心之人反复试探、还不能甩脸子,她只觉得苦不堪言。

多说多错,她只用最简单的话回答。

不肯多说一个字。

宁王殿下今日,高热可退了?还烧着。

曲女史一个人哪忙得过来,不如让我们也一同前去侍疾,多个人多份力。

太医说了,静养为宜。

…………她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不免冷场。

太后坐在上首不知在想什么,竟也没有阻拦。

末了道:罢了,别为难曲女史了,琏儿还等着她照看呢。

善解人意的口吻,仿佛当真对亲生儿子不认得她,只认曲菱一人没有一丝芥蒂。

曲菱便顺势起身告辞:殿下身边离不得人,各位失陪。

待她走了之后,那群围着曲菱的人,便立刻围在太后身边。

其中一位宫女觑着她的脸色,试探道:这都几天了,宁王殿下怎么还没好?说不定是那女史自己把着宁王,不肯……太后睨了她一眼,她打了个哆嗦,悻悻闭了嘴。

旁人见状,说坏话的心思立刻歇了。

你们,当哀家糊涂,还是当宁王糊涂?被区区一个女子把着?太后叹了口气,她原先也这样想过,可是亲眼见到儿子,这种念头便消散了。

她儿子从前智迟之时,也从不曾认不得亲娘。

现在这般六亲不认、哭叫不止,恐怕真是烧糊涂了。

所以,她宁肯不出现在琏儿面前,生怕他原来有所好转的脑子,被刺激得再次糊涂了。

那样的话,大臣们必不会选一位脑子不好的皇子当国君。

再者说,曲家世代忠良,曲菱的父兄皆手握重兵、戍守边疆。

娶了她,就是把边关军队握在了手中。

对她、对琏儿都有数不尽的好处。

有这两点原因在,太后便对见容琏没那么执着了。

左右,他在皇宫中,哪也跑不了。

如今,只希望她纠集的那帮大臣们对琏儿的希望消散之前,他能快些好起来。

不过比起琏儿康复的音讯,她更期待的是容琤的死讯。

琏儿一时半会好不起来不要紧。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容琤一死,他就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曲菱从瑞康宫中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那些人不怀好意也就罢了,太后看向她的目光也怪异得紧,她只觉如芒在背。

她是从前最不擅长撒谎的,重压之下,竟飞快地学会了这一技能。

而一切,只源于容琏的一时心血来潮。

在进容琏的寝殿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小厨房。

又做贼般溜进了容琏的屋子,对着弥漫的苦药味打了个喷嚏。

外界传言中水米不进、高烧不止的的容琏,这会儿却清醒得很。

一见曲菱来,双目便生出期待的光来:曲姐姐……曲菱变戏法般,从胸前摸出个纸包:小厨房里吃的不多,没味道的就只有这个。

你快些吃了,小心来人了。

那纸包被揭开,是个冷掉的黄米饼子。

容琏从小锦衣玉食,这会儿捧着光秃秃的饼子,嗷呜一口咬下,却吃得香甜极了。

没办法,谁让他对外说是水米不进呢?放出去的话,总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大张旗鼓从膳房传菜是不可能了,于是,曲菱只好从自己的份例中留开,或是在小厨房中拿走多出的下人食物。

慢点吃,别噎着了。

曲菱一只手捧在他下巴前,接住簌簌掉落的饼渣。

完了将碎渣往火炉中一扔,米饼的香气也被药味掩盖,看不出半点偷吃的痕迹。

容琏一边慢悠悠漱口,一边小声道:唉。

早知道就不说水米不进了。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

曲菱回了他一句:阿琏,还是想想,陛下回来了,发现你的小把戏,到时候可怎么办罢!对哦……容琏脸色一白,偏偏嘴硬道:可我是真的高烧了。

皇兄……曲姐姐,你说,皇兄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作者有话说: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读者友友们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比较好。

原本的计划是今年七月底出国,但是五月底,提前买好的机票突然出了点问题,不得已只好提起改签,导致很多既定的计划被扰乱。

到了国外之后,又搬了三次家,直到前几天才在新房安顿下来,才有空更新。

然后最近我待的地方新冠又严重起来了。

就在大前天,和朋友一起出门之后,她回家开始发烧喉咙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