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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2025-03-22 07:51:36

也许是昨晚褪黑素吃得太多,宋梨因一夜的梦境杂乱无章,却比以往的每一个晚上都要密集。

她梦见祁飘老师在台上孜孜不倦地讲课,把下节体育课的时间占得只剩下一半。

前一秒自己还在盯着校园里的晚霞发呆,下一秒手上拿着颗篮球,人被举起来在半空中。

少年精瘦有力的手臂青筋突戾,托着她的腿举高放在他宽阔平直的肩膀一侧。

宋梨因担心会摔跤,吓得抱住他脖颈不敢动。

许洌笑得戏谑,嗓音拖着阵懒散劲儿,掂了掂她:投篮啊,大小姐。

她球技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产儿的缘故,体能也很差。

之前还总被王嘉芙笑话说为什么女朋友的体育天赋和男朋友差别这么大。

坐在她前边的许洌表面上转着笔在做题,但耳朵放着。

边听她们小女生偷偷摸摸地聊天,还要吊儿郎当地替她说一句:互补嘛。

其实他没什么需要和她补的。

他什么都好,样样都会。

在一个优秀有爱.的家庭里长大,也被培养得卓尔不群,注定是人中龙凤。

如果没遇到她,人生只会更坦顺自在。

再往后,是宋梨因十七岁生日那个晚上。

她记得许洌给她准备了石头剪子布的游戏规则,不过她当时没耐心,气呼呼地跑上最顶部的阶梯直接拆了礼物盒子。

但在这个梦里,她倒是配合他玩了一把。

两个人比赛谁先到达最顶上的阶梯,石头是走五节阶梯,布是十节,剪刀是两节。

明明是很幼稚的一个游戏,宋梨因却认认真真地在玩。

走到长阶梯的一半,许洌还在底下面。

在夜色下,两个人已经看不清对方的手势了,只好用手机通话。

他问:你出的什么?宋梨因说:布。

那你再往上走十步。

许洌你真的是游戏黑洞啊!她不加掩饰地嘲笑,你每次石头后面必出剪刀,我已经摸透你路数了。

就这么几个来回,宋梨因发现自己一直在赢。

很快到了最顶上,看见了在那的蛋糕,手机对面却没有声音了。

她往阶梯下看,也看不清下面有没有人影,只好小声又无措地问了句:许洌,你不在了吗?这场梦漫长绵延,到最后逐渐模糊。

她记得自己高考后那个暑假几乎颓了一个月,决定往前走的前一个晚上,是和汤媛聊天。

那天晚上她们煲电话粥零零碎碎说了很多,汤媛问她如果当初有选择的话,不掺合她的事,是不是就不会被周知非缠上。

宋梨因头一次没有斩钉截铁地说不后悔。

如果真的能未卜先知那场事故最后的承受者是许洌。

她可能后悔的是在那个夏天认识他,后悔让他卷进自己狼狈不堪的悲剧生活里。

-宋梨因出差回来没有休假,因为自己师傅正在操劳人生大事之一。

要继续出差的任务又交到她肩上,她向来在正事上没有拖延的习惯,法律义务援助志愿活动一行很快定下日程。

律所对接的乡村振兴,法制同行地点是郁里的一个边缘小乡镇,克西镇。

这地方在西南边陲小地,飞机在上一站省会机场那落地后,大家只能搭乘两个小时的汽车进入乡间山道,再步行走小径半小时。

带着大包小包的实习生们很多都在城市里娇生惯养长大,大学刚毕业或者还在上大学。

一路上受颠簸晕车的人不少,半晕半吐地到了郁里。

宋梨因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做主负责人,手下加上拍摄照片和视频的工作人员一共17个。

她几乎没睡几分钟,在晃晃悠悠的破烂水泥路上清点宣传手册和联系那边村委会的人,还得管理食宿问题。

他们来时并不算孤单,中途还碰上安清省第一人民医院的义诊团队下乡。

两边人虽然都不认识,但做的都是公益,多少还能有个照应。

出发时是早上8点,到达村庄那已经是下午1点。

村野不比城市这么卫生,路边上能闻到牛粪和鱼腥的臭味,一天的炙热在大家浑身冒出的汗液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人群里多多少少飘出点抱怨。

在村委会吃过午饭,休整了半小时。

大家没有继续耽搁时间,在小祠堂那摆起了两排桌子。

律所团队在左列,义诊团队在右列。

村镇口的大喇叭开始集召村民们过来,拿病历单的、拿各种法律合同的村民一窝蜂涌了过来。

在村干部的维持秩序下,一群人尽然有序地排着队,但这个地方连个大棚都没有,不少村民也吵闹地怨起日头太烈。

宋梨因戴着个白色渔夫帽,晒得头发都在冒汗,喊人过来:辛梦,你和醒阳先把普法宣传的小册子发给大家,这些都是图画版,方便理解。

让大家先去荫处等着。

好嘞!辛梦看上去倒是活力四射,似乎对着山清水秀的景色还挺满意,举着摄像机对准她,宋律,我先给你拍两张。

说什么,借贷?你儿媳妇还是你媳妇?哎哟老伯,你比划的又是什么啊!最左侧桌边传出烦躁的交流声,宋梨因看过去。

我根本听不懂他们说话,乡音太重了!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盛西惜,从早上到现在,那张碎碎念的嘴就没停下过吐槽。

而她对面的一位老汉也有点不知所措地用蹩脚的普通话道歉。

这里实在太落后,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混着普通话也在情理之中。

宋梨因走过去,找一旁的村干部帮忙翻译,发现是常见的医患纠纷和民间不合法的借贷条约问题。

把这位村民的事情解决后,宋梨因看向闷闷不乐猛喝矿泉水的盛西惜:我现在要去一趟学校,你跟我一起吗?去学校干嘛?她瞥过来一眼,你干嘛拉我一起,我们很熟吗?宋梨因搬起地上的一箱新书。

律所资助了几个留守孩子上大学,过去看看他们。

她转过头,直白地补充一句,我们不熟,但你留在这也没帮上忙。

其实盛西惜本来就是不参加这种下乡活动的,纯粹是看见这次同为小律师的宋梨因带领整个团队,所以才要来个副管理的职位一起过来。

她手抱在胸前,扬了下下巴:走吧。

这边的高中在县里,只有小学和初中并拢在一起的一所希望学校,离村委会也有近二十分钟的路程。

两个女生走走停停才到校门口,校长早就把几个小孩提前叫到了办公室里。

为了表达感谢,又是递水又是开了电风扇对着她们吹。

宋梨因把书分完,对着几个人看了眼:怎么少了一个郑阳阳?校长让这几个人先回班上,才解释道:那孩子的爸爸前几天在外地的工地里出了事,在医院昏迷不醒。

她总以为爸爸还在村口的工地那,拦也拦不住,隔三差五就跑去那找爸爸。

盛西惜听了在一旁直翻白眼:搞什么叛逆啊?施工现场哪能随便进去。

宋梨因对这个孩子有点印象,很内向倔强的小蘑菇头,前年见到律所的十几个人过来还害羞得往屋里缩,会腼腆地喊她小宋姐姐。

她父母离异,家里只有一个奶奶带着。

按岁数,今年应该在读初三了。

喂,那我们过去找找吧。

盛西惜推推她手肘。

宋梨因不掩讶异: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盛西惜不耐烦:谁家没个离异的父母啊。

而且看这天都暗下来了,闷死了,待会儿肯定要下雨。

工地离这就更远了,原路返回的时候,隐约可见乌沉沉的云压在青色山脉上空。

明明刚才还是烈日当空,此刻云卷云舒,变得飞快。

山涧里起了一片白雾,一群低飞的蜻蜓和排成人字形的小鸟们从空中飞过,牵牛吃草的农民向她们看过来。

夏稻还没种,梯田里蓄着白色薄膜盖着的秧苗。

一片一片的,自成一体景观。

盛西惜边拿手机拍照和拍视频,随口问:这里风景还不错啊,为什么不发展旅游业?你不怎么在国内旅游吗?宋梨因找准方向,指了一下东边,十几公里以外就是一个挺著名的沟寨景点。

盛西惜:那我们明天下午回去,能顺道过去玩吗?宋梨因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嗯?你觉得呢?……村口这的工地边上就是几家纺织品工厂,小乡镇的建筑设施没这么多讲究,有生人进去也没警卫吹哨警告。

还是戴着白色工地帽的主负责人听说是徐璟同律所的法律援助律师过来,很殷切地拿着两顶安全帽过来给她们指路。

阳阳那孩子吧,听不懂咱讲话似的!她爸去年年底就不在我这做了,可能没和她说吧,她这几天来来回回好几次。

负责人找了个人问,说她这会儿正在地下室那溜达。

盛西惜走了这么会儿已经不太行了,瞥见工地有小卖部,还能扫二维码。

立刻往那边走,边说了句:宋梨因,你先去把那孩子带出来,我去给你们买水!工地边上就是一个巨大的水利工程发电基地,变电器的运作声音极大,轰隆隆的声音和下面的钢筋敲打声一起一落。

宋梨因进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乱晃悠的郑阳阳,小女孩瘦黑的小个头很显眼。

早就说让你回学校噶!这里哪有你老子在?边上一位工人显然是劝了不止一两次,拖着木板往外走,无奈地摇摇头。

郑阳阳?宋梨因边下楼梯,偏头看她,还记得我吗?小孩抬眼,点点头。

宋梨因走下去,问她:你爸爸在这吗?郑阳阳还是点头:他在。

那你找到了吗?小孩别扭倔强:我会找到的。

虽然没人跟她说她爸到底出了什么事,但宋梨因总觉得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好歹也初三了。

她走近点:马上就要中考了,你考完我让你老师带你去找他可以吗?郑阳阳抿着唇角,不答:我想快一点长大,变成和你们一样大。

宋梨因摸摸她脑袋,笑了下:不用急,人生是顺时针的。

我们回不到你们,你们终究会变成我们。

郑阳阳不死心:我爸爸真的不在这里吗?不在,大家不会骗你的。

宋梨因牵过她手,正要把她带出去。

才踏上第一节 楼梯,就见到有钢筋散落,往下滚滚而来。

她赶紧拉开小孩往边上退让,身后有工人对着上面骂骂咧咧:老三,让你每次都扎紧点!哎我嘞个草,啥东西在晃噶?不仅是上面掉下来的钢筋和各种模具,还有人争先恐后往外跑的叫声,天花板上的石块也开始摇晃坠落。

根本来不及细想,左边的地基直接坍塌了一块下去。

有人发出惨叫声。

楼梯口那被一块大石块掉下来堵住,走廊那还有戛然而止的哭嚎。

在窗口那的最后一道景观,是铁桶和竹子搭建起来的梯架轰然倒下。

不是建筑出了问题,是地震!唯一的出口被堵住,宋梨因立刻拉着郑阳阳的手往墙角的三角区域躲,把她推进一张油漆桌下。

往墙角缩!不要靠近玻璃窗———她提醒工人们的声音被一片又一片的废墟残骸压下来,渐渐掩埋住。

不知道有没有过去半分钟,天旋地转。

刚才还伫立的一片楼房此刻全变成低矮的水泥钢筋,大楼轰然倒塌,碎灰汹涌。

剧烈的晃动停止时,宋梨因她们这一块地方形成一块三角空间,被撑起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点。

砖墙不承重,不断有石子喀吱喀吱往下掉落的声音。

宋梨因去摸手机,发现在混乱中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她摸着边上那张桌子,嗓子呛到灰,有点哑:阳阳?我在这里。

小孩被吓出哭腔,又不敢大声哭。

里头只有一小束光,她们头顶乱七八糟地压着各种大而沉的石块。

宋梨因握住她的手:地震了,你有受伤吗?没有。

她从窄小的桌子里探出脑袋,瞥见宋梨因脸上的眼泪。

她伸手去擦,瑟瑟发抖,小宋姐姐,你是不是很疼啊?宋梨因的小腿确实被石块砸到了,隐约能摸到肿起的地方。

她把头上的安全帽取下来戴在小孩脑袋上,吸吸鼻子:不疼。

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这里困住的除了她俩,还有另一边的几个工人在哭喊后怕。

灾难来得猝不及防,大家在这一瞬间想到的都是自己最想见的人。

宋梨因也不例外。

她忍不住想哭,除了难过之外,更懊悔。

欠她的人很多,但绝对不包括许洌。

那个逃离了她宇宙的人,明明也曾那样照亮过她。

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不甘,就把向着外面的尖刺在那晚全对准了他。

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6-01 01:55:19~2022-06-04 02:0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一位远近闻名的贵妇1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榆念、小辫子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小甜姜20瓶;59478271 13瓶;小语、嘟嘟奶芙10瓶;27700830 6瓶;木头、coco不是小胖子5瓶;徐必成4瓶;21933749 2瓶;落日会穿过下雨天吗、时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